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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分權+番外

魏瑄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岩洞里,躺在火堆旁,火燒得很旺,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火烘烤得半干了。

蕭就坐在他身邊,只穿了件單薄的中衣,半濕地貼在身上,領口隱隱可見明晰清透的鎖骨。他手中捏著一根枝條,正在撥旺篝火。

火光映得他的臉頰和下頜,如寒冰般微微透明,仿佛將早春的料峭里染上了夕陽的柔和,他雙眸微斂,慵倦如蘭,眼尾一撇暗紅飛渡,如煙似媚,染盡風月無邊。

魏瑄剛剛醒來,一時間看得屏住了呼吸。

忽而萌生了個念頭︰好像在這洶洶亂世里,只要能守住這副容顏,便是歲月安好,人間美滿了。

蕭察覺到他醒了,偏過頭︰「殿下,感覺可還好?」

「哦,我無事。」魏瑄慌忙道。

他確實什麼事也沒有,從懸崖跳下來的時候,他純粹是被嚇昏的。

魏瑄有些窘迫,轉而問,「將軍怎麼知道這懸崖下有個深潭?」

「靜水流深,谷中的風濕冷,水聲卻不大,所以我猜有深潭,于是賭一把。」蕭的臉上帶著濃濃的倦色,語調卻非常輕松。

這個人的果決魏瑄是知道的,能快刀斬亂麻一舉剿滅一場兵變的人,當然也能在狼群的圍攻下孤注一擲,絕境求生。

但現在這個人稀松平常地跟他說起這些來,還是讓他听得驚心動魄。

其實蕭哪有那麼神勇。

他只是在比較了一下被狼群咬死和跳崖摔死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被咬死實在是太……一言難盡了!

最近他怎麼老是要被咬死?

面對被咬這種事,他的怨念有點深……

真的很疼啊!

而且跳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留在山崖上,只有被狼群啃成渣。

「蕭將軍,你一點都不怕嗎?」魏瑄忽然問。

「跳過一次,再跳就不怕了。」

魏瑄一愣︰「以前……跳過……的啊?」

蕭心道︰哥可是玩過蹦極的!

區別在蹦極有繩子拴著,這次是真特麼自由落體啊!

他都覺得自己挺牛逼。

魏瑄似乎還是在糾結‘以前跳過’是什麼意思。嘟著臉,一雙清亮的大眼楮一眨不眨。

蕭趁著這個機會,火速在那粉雕玉琢的小臉頰上狠狠掐了一把,不等魏瑄反應過來,就撤回了作案的爪子。

哈哈哈,捏到了!捏到了!

果然手感超好,跟掐果凍似的又滑又彈!早就想掐了噢噢噢!

他內心笑得繚亂。

魏瑄模了模自己的臉,眼中浮現出一絲不明的情緒。

唔!

蕭這才有點後怕了。

他剛才居然掐了武帝的臉!未來的暗黑系暴君啊啊啊!

他以後這千刀萬剮的結局,會不會再增加幾刀?

……讓你手欠!

他趕緊討好道,「殿下有什麼需要的告訴臣,殿下餓了嗎?臣就去找點吃的。」

魏瑄低低嗯了聲︰「不餓,就是有點冷。」

蕭瞅了眼,外衫棉服還在火邊烘烤還沒干︰「那就靠著我取暖吧。」

他這是急于彌補剛才的作死行為,根本沒過腦子。

得到他的允許,魏瑄就小心翼翼地貼了過來。

蕭長年征戰,身上沒有絲毫贅肉,腰線凝練優美,先前隔著甲冑只覺得他腰細,沒有留意,現在靠上去,才感覺到線條流暢柔韌,竟踫到哪都覺得不合適,都緊張地不能自已。

魏瑄周身莫名起了一股熱流,居然也不那麼冷了。

蕭被他弄得有點癢,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就覺得有一只劫後余生的小動物朝他懷里不停地蹭啊蹭,想退開一點,看到魏瑄那皺著眉頭,冷得微微發顫的樣子,還是于心不忍。

算了,癢就癢吧。

蕭想找個話題來轉移注意力,

「殿下來林間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嗯,找到了。」

「是什麼東西?」

蕭實在是好奇啊,能讓這個孩子擅自離營,跑進林子里找的是什麼寶貝。

魏瑄猶豫了下,從懷里取出了一只小竹馬,四蹄和尾上都是被火燻的焦黑色。

什麼?逗我呢?是他送的那只小竹馬!

蕭簡直一口老血啊!

就為了這只小竹馬,差點讓他們送命啊喂!更不用提他還搭上了青鬃馬!這都什麼事兒!

孩子啊,這種小竹馬你喜歡,我給你買一筐都可以,就當照顧那小姐弟生意了。

蕭嘆了口氣,略沉下臉,「殿負國家社稷,以後不能再做這麼不計後果的事了。」

魏瑄嗯了聲,又往他懷里蹭了蹭,伸出手指去踫他雪白脖頸上的一點嫣紅。

蕭刺疼地當場嘶了口涼氣。

這孩子絕對跟他有仇,怎麼哪里痛就戳哪里!

魏瑄︰「這里,是怎麼回事?」

蕭︰……

「自己不小心弄的。」

魏瑄啊了聲,目光幽澀︰「自己……咬的?」

蕭尷尬。

真特麼尷尬。

他正想找說辭搪塞一下。忽然胸月復間涌起一陣血氣翻騰,他的臉驟然色一慘,慌忙轉過身去緊緊揪住心口。

可是來不及了,一絲細細的殷紅溢出唇角,沿著清削的下頜淌下,火光下,像融化的瑪瑙流過清冷的白瓷。

先前一直強壓下去的傷病,終于還是繃不住了。

他雋秀的眉蹙緊了,極力抑制著痛楚,但溫熱柔滑的鮮血還是不斷從口中涌出,把衣襟染得出一片怵目的鮮紅,他幾乎要被自己的血嗆死。

蕭腦子里渾渾噩噩地想︰不會吧,要交代在這里了?可別嚇著孩子啊!

魏瑄的臉慘白如紙,急得淚水都充盈了眼眶,他拼了命想去攙蕭的胳膊,但又不敢踫他的身體,好像一踫,這個人就會像冰一樣碎去,雪一樣融化了。

「我沒事,一點淤血,吐出來就好。」蕭艱難道。

其實他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兒啊,讓你這幾天使勁作!嫌作不死是不是?

看來擔心以後會被千刀萬剮真是想多了,他這一副病骨能撐到那時候嗎?

怕是不用等到武帝來收拾他,他早就入土為安了。

「殿下,臣……休息一下就好,」看著泫然欲泣的魏瑄,他費力地安撫道,「臣……歇一會兒,就一會兒……」

說著身子再撐不住斜斜倒了下去。

魏瑄攙扶著他躺下,感覺到那人的身體脆弱如風中秋葉,手上都是他的血,第一次發現血竟然可以那麼柔滑溫熱,帶著甜腥。

蕭的臉色清慘,唇邊還一縷血痕,魏瑄伸手替他揩抹去。

昏迷中蕭的睫毛微微顫了下,捉住他的手,含糊道,「殿下,別怕…有臣在…」

魏瑄喉中頓時像哽著個血塊,吐不出來,也吞不下去。

他知道蕭很強,無法撼動的強悍,可是將軍鐵血,不過是把傷痛都默默咽下,終究剛強易折。

他默默抹了把眼眶,起身看了看,好像棉袍已經干了,就想取下來給他蓋上。

就在他走出火堆幾步遠後,腳步忽然猛地一滯。

岩壁上映出一個巨大的黑影。

他听到了粗重的氣息聲,隨即是腳掌踏在沙土地上的悉索聲,伴隨著一股野獸身上的生腥臭氣撲面而來。

是那頭獨眼狼王!

難道這野獸不怕火嗎?

渾身漆黑的狼王體型近乎耕牛,正無聲無息地走進山洞,它的嘴巴猩紅,一只獨眼在幽暗的山洞中閃著熠熠精光。

它的身後還跟著三頭狼,蓬松著灰毛,齜著獠牙。

魏瑄頓時渾身僵硬,冷汗從額角沿著臉頰一路淌了下來。那是一種侵入骨髓的陰冷和恐懼。

他本能地立即回頭去看蕭。

只見火光下,那人的睡顏恬淡如月映優曇,清雅嫻靜,風華無邊。

在這洶洶亂世之中,若能守住這幅容顏,便是歲月安好,人間美滿。

一念閃過。

魏瑄的嘴角忽然微微挽了起來。

然後他俯拾起了蕭的劍。

狼王無動于衷地看著他,但它身後的一頭灰狼聞到了血液散發的甜腥,躁動地來回走了幾步。忽然棕色的同仁一豎,一個縱躍騰空而起,就向蕭疾撲過去。

魏瑄穩穩地錯開兩步,手中寒光一閃,一劍出鞘,迎面就著那灰狼凌空撲來的角度,將劍狠狠刺入了它的咽喉,噴射出的狼血像一陣暴雨劈頭蓋臉澆在他身上。

魏瑄的眼里已經染滿濃郁的殺氣。嘴角那微妙的弧度開始擴大,挑起了一個陰戾至極的冷笑。

他下一劍直接剁下灰狼的頭,提在手中,踹開灰狼沉重的身軀,向前走了幾步,把血淋淋的狼頭扔在了獨眼狼王面前。

然後手中鮮血淋灕的劍一橫,指著獨眼狼王,目光陰寒徹骨︰「滾。」

狼王目不轉楮地盯著他,少年的神色如同修羅地獄中的煞神。

狼王忽然低低地咆哮了一聲,轉身走出了山洞。

魏瑄看著它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岩洞里,這才頹然坐在地上,握劍的手劇烈地顫抖。

再回頭看去,火光映照下,蕭的臉容依舊霞明玉映,宛如畫中人。

忽然間,他眼中一熱,一行清淚就流了下來,沖刷過臉上斑駁的狼血。

他抹了把臉,小心翼翼俯,輕輕地把臉貼在那人的手背上蹭了蹭。

目光片刻不離,油鹽不進,盡忠職守,連上個茅房都能跟著,簡直把他當做偷來的小媳婦了!

蕭本打算快馬加鞭回大梁,這樣一來就變成了一天狂奔上百里,只在清遠縣稍停了一下,把任命書扔給了高嚴,丟下一臉震驚(懵逼)的高縣令,一溜煙跑了。

這樣沒命狂奔的結果就是,只用了三天就到了大梁城下。

寒霧薄暮中,城門已經關了。

大梁城門卯時開,酉初閉,閉門後任何人不得出入,這是原主定的規矩,蕭也不好破了自己立的規矩。所以他們住進了城外一家客棧。

蕭︰「劉將軍?劉兄?」

劉武︰「什麼事?」

蕭戳了戳他,「我到大梁了,你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不行,主公的命令,我要看到你進城才走。」

蕭朝天翻了個白眼,對伙計道,「給我來點羊肉小酒。酒要溫,羊排要外焦里女敕。」然後在火盆邊找了個溫暖舒適的位置坐下。

劉武跟著一言不發地把錢付了。

客棧的飯堂里已經坐了不少人,往來商賈,附近郡縣的鄉人,都是打算吃飽了休息一晚明早進城。

有些個賣泥人竹馬的小販兒在食客間來去穿梭,兜售一些小玩意兒。

蕭以往出去旅游,到了一個地方就喜歡在當地特色的小飯館里吃點特色菜,和老板娘聊聊天,再買點特產帶回去送親朋好友。

當那買泥人竹馬的小販走近了,他就自來熟地逮著機會跟他們閑聊。

這是一對姐弟,姐姐看起來十一二歲,弟弟還要小一點,靦腆拽著姐姐的衣角。

「這小竹馬削得好,是你自己做的?」

小姑娘搖頭,「姥姥做的。姥姥的手可巧了。」

「那你們爹娘呢?」

「阿爹前年打仗再也沒有回來,阿娘不久前生病,也不在了。」小姑娘低聲道。

蕭見他們身世可憐,掏錢買了只竹馬。

「哥哥,錢給多了。」小姑娘慌忙推拒。

「余下的錢給姥姥買點好吃的。」蕭溫和道。

小姑娘一詫,趕忙拉著弟弟就要叩謝。

蕭忙伸手去攙,有點哭笑不得,不就是多付了點錢,不至于吧。

小姑娘眼淚忽然就涌了出來,「姥姥眼楮快看不見了,這錢正好能給她抓幾幅藥材。」

蕭伸手擦了擦那張小花臉,溫言道,「不哭了啊。」說著又塞給她一些銀錢,「給姥姥找家好一點的醫館。」

他這一路的折騰,妝也掉得差不多了,頂著原主這幅模樣,溫言軟語地說話,都要柔化了。

「這小竹馬做的真是好,以後我還來找你買東西。」他道。

「真的嗎?」那小姑娘臉紅撲撲的像只小隻果。

臨走前還不忘戀戀不舍回頭看向蕭,細聲細氣道,「哥哥人長得好看,心腸也好,會有福報的。」

「喜歡上你了啊!」劉武拖著調子看著姐弟兩的背影對蕭道。

「這孩子挺可憐的。」

劉武悶嗯了聲,壓低嗓音問︰「你真是蕭?」

蕭把杯子里最後一點酒喝了,道︰「那你覺得我該是怎麼樣的?」

劉武搖頭,「想不出來。」

然後他皺起眉,按住了蕭拿著酒杯的手︰「天下只知道,你這只手殺皇後害皇子,夷鄭國舅三族,大梁城流血夜,株連無數,怎麼著也不該是這個模樣。」

但這只手看起來太干淨,明明血跡斑斑卻看起來冰清玉潤,尤其是剛才給小姑娘擦眼淚的樣子,太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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