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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大逆不道

殿南那口水井內突然泛起五色異光,驚動了所有人,包括在附近徘徊的小股北軍士卒。

「走,過去看看。」小校拔出砍缺口的環首刀,沉聲說道︰「要是情況不對散開跑。」

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直覺告訴他,建章宮太過安靜了,其中恐怕藏著什麼大秘密,但對建功立業的渴望,又讓他決定鋌而走險。

可惜,剛踏入宮門尚未見到大殿,十余人就癱倒在地,沒了聲息。

與此同時。

潘明從井中撈出一具女尸,將其平放在井蓋之上,所謂井蓋,其實就是一塊較為平整的石塊,重達千斤,估計是倉促從假山上砍下,用以遮蓋里面的異象。

果不其然,胸腔碎裂。

刀口甚是猙獰,顯然是被人一刀砍殺,同時勁力透體,帶著身子栽進了水井之中。

楊媛媛?

站在一旁戒備四周的陸離有一瞬間的失神,分班開始之後,一直就沒再見過,實在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以這種方式重逢,當初杜克還問她要聯系方式來著。

而其他人則注意到了女尸身上嶄新的傷口,沒錯,在水中泡了許久,內髒依舊鮮女敕,一絲一毫泛白的跡象都沒有。

「只有傳國玉璽才有如此神效,使尸體長久不腐。」

隨著一聲低語,潘明的臉上浮現出笑意,他猜對了,雒陽兵亂,如此大的場面,校長怎麼可能放過,肯定會制造出一些沖突——

除了傳國玉璽之外,還有什麼東西有資格去當誘餌?

只不過,這個宮女有些眼熟,似乎在學校見過。

建章宮、傳國玉璽、一個熟知劇情的扮演者,究竟是什麼將它們串聯在了一起?

潘明心中各種疑惑四起,但手上動作卻不慢,將掛在女尸脖頸上的繡龍錦囊解開。

只見內里裹著一方朱紅小匣,用金鎖牢牢鎖著,不過此刻哪有功夫找鑰匙,潘明攥著百煉環首刀,控制著力道劈了下去。

這一舉動驚到了不少人,他們下意識地想要上去搶奪,生怕里面的東西被砍壞,因為,時至現在,幾乎可以斷定,里面確實藏著東西。

而陸離與姜勝、王黎一個閃身,出現在水井旁,將潘明牢牢護住。

與此同時,五彩異光愈發盛大,要不是南宮大部分區域火光沖天,早就驚動大軍來此探視了。

朱匣之內盛放著一枚玉璽——

方圓四寸,上鐫五龍交紐,傍缺一角,以足金瓖之。

【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看到這八個篆文,陸離等人松了一口氣,而後抬眸環視四周。

「散去吧,宮城之內尚有不少寶物,若是留在此處,注定會敗亡。」

王黎看似友善地提醒了一句,但其中卻暗含挑撥之意。

「不錯,退去吧,否則各位的東漢末年之旅就要在此結束了。」

姜勝亦是如此,反正有兩個大佬壓陣,還怕出事不成?

無聲的寂靜中,有人動了,身形快到在空中留下殘影,隱約能看到身後有異象浮現。

見狀,王黎與姜勝嘴角微微揚起,仿佛在嘲弄,他們並非什麼都不懂的小白,知道異象與個人戰力相掛鉤,躍起的同時提刀向前一揮,不多時,空中便傳來了叮叮當當的聲響和慘呼。

當然了,雖說兩人並非庸手,但想要做到以一當十,確實強人所難,幾名身手比較矯健的漏網之魚突破封鎖,徑自朝單手抱著木匣的潘明沖來。

可惜,尚未近前,環首刀揮舞,兩道人影在空中攔腰而斷,髒器和血液齊飛,緊接著,一點寒芒如索命冤魂般沖出,從側方刺向陸離。

一旁,潘明單手持刀正欲支援,陸離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隨後金屬拉磨之聲響起,環首刀從矛身劃過,血花四濺,一名身披甲冑的壯漢雙手捂著脖子,跪倒在地。

忽然有人喊道︰「一起上,不然誰都沒機會拿到玉璽。」

由于仍有人遲疑,那道聲音再度催促道︰「先把他們送走,到時候再爭傳國玉璽,各憑本事!」

聲音如同驚雷一般炸開,所有人明白過來了︰明顯不是一個量級的存在,只有聯手將陸離四人干掉,才有可能拿到玉璽。

念及此,眾人不約而同地取下腰間的環首刀,將其緩緩抽了出來,那刀身出鞘絲絲作響的聲音,就像重金屬音樂。

軍用環首刀,工藝考究,後世名震天下的唐刀,就是月兌胎于此。

【中平一年五月丙午造圩湅大刀吉羊宜子孫】

陸離第一次注意到自己隨手拿來的大刀,上面竟然刻著字。

「圩湅」就是五十煉,表明這把刀曾經使用百煉鋼技術將鋼材折迭鍛打達五十次之多。

換而言之。

用它殺人,趁手!

精煉環首刀厲嘯而出,金鐵交鳴聲尖銳刺耳,仿佛砸在人的心上,連火星也濺了出來。

由于陸離的戰魂太過惹眼,他沒有使用,但狂風驟雨般的斬擊,讓人根本招架不住。

勁風四散之下,一名身披甲冑的家伙躲閃不及,被帶著千鈞之勢的刀鋒直接劈中肩頭,獸吞護臂瞬間碎裂,環首刀斜向下,直接削去了半個身子。

其間,沒有一絲骨茬飛出,斷口平整至極。

如果說開了無雙的姜勝、王黎是一匹勢不可擋的蠻牛,那陸離更像撲襲的獵鷹,動作一點也不花哨,直窄刀身蘊含了前所未見的凌厲殺氣,不刺不挑,唯有劈和砍。

因為,厚實的刀背能夠輕松承受住猛烈撞擊。

至于潘明,同樣擔心暴露身份,沒有使用戰魂,一手夾著木匣,一手持刀,利用鬼魅般的速度,不斷收割著生命,不管迎擊者實力如何,均是一招斃命——

略微窄小的環首刀凶狠凌厲,角度刁鑽而又凶狠,殘影一閃而過,勾勒出一道又一道血花。

「刺啦!」

刀鋒處擦出火星,兩當甲的金屬葉片開裂飛濺出去,陸離的環首刀劈斷了一桿長矛,同時也將護甲斬碎,在梁遂的胸膛處帶走好大一片血肉。

雙目失神的梁遂滿臉不可思議,撲通一聲,無力地栽倒在地上。

近二十名領悟戰魂的武將,天下哪一路諸侯能湊齊這等陣容?竟敗得如此快,難道這兩人已經達到呂布那個層次了嗎?

不可能!

他們才來到這個世界一年。

一聲不甘的怒吼響起。

「傳國玉璽在建章宮!」

「奪璽者……嗝……」

梁遂眼前一黑,再也握不住支撐身體的斷矛,身子癱軟下來,鮮血自脖頸處往外噴涌。

而血液濺出的瞬間,陸離側身一避,全部噴在了他身後涼亭上。

「建章宮有人聚集!」

這時,遠處傳來一聲長吼,從附近經過的士卒發出示警。

幾乎是同一時間,陸離感覺到了地面在震動,附近的北軍銳士正在朝建章宮沖來,估計是領隊之人發現了先前從井口噴出的異象。

「賊子,留下傳國玉璽!」

果然,一聲怒吼隔著數道宮牆傳來,馬蹄聲也驟然加急。

潘明先是看了看高約兩丈的高牆,然後對陸離說道︰「殺,還是走?」

「走!」

「往北走,去營救天子。」

他們現在處在南宮最北端,由袁術的虎賁軍以及何進的北營把控,而西園軍在南邊蒼龍門一帶,要是想趕回去,肯定要跟來軍打個照面,到時候可就難做了——

把人殺光不難,但萬一暴露身份,接下來該怎麼辦?怕是會被天下諸侯群起而攻之。

化干戈為玉帛亦不可能,對方必然會索要傳國玉璽,這是漢室國家正統的象征,怎會拱手讓人?

念頭急轉之間,黑暗中出現了一道「張」字旗幟,來者正是何進的心月復愛將張璋。

「上馬。」

為了不暴露身份,陸離沒有喊名字,翻身上馬,並把手遞了過去,姜勝也不猶豫,抓上之後小腿一蹬,穩穩地坐在後方。

潘明與王黎同樣如此,但由于胯下坐騎並非神駒,潘明模出一個小瓷瓶盡數朝馬嘴里灌了下去。

「坐好了。」

話落,一聲怪異的嘶吼聲從下方傳來,原本已算骨大筋粗的汗血馬再度拔高,後蹄用力一蹬,瞬間躍過高牆,來到宮道之上。

至于黑鬃馬,更是輕松至極。

不過,沒時間給它在同類面前顯擺,陸離一扯韁繩,「快,往北走。」

幾個彈指的時間,張璋率部至建章宮。

地面之上,紅的、白的,粉的遍地都是,一片狼藉,有些還順著石柱滴答滴答往下流,不少騎卒因難以承受紛紛別過腦袋、彎腰作嘔。

黑衣高冠、漢軍制式甲冑、儒生裝束、寺人官服,甚至還有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官。

張璋不禁皺起了眉,小小建章宮竟匯聚了如此多的勢力。

「將軍,要追嗎?」

「不。」張璋望著陸離等人縱馬躍過的高牆,搖了搖頭︰「繼續血洗南宮。」

「那……傳國玉璽?」

「什麼都沒有為大將軍復仇重要,屠盡南宮之內閹黨,還有北宮,還有苑林,不誅滅十常侍,北軍什麼事都不管。」

事實上,張璋沒把話說完︰敵不過對方,地上的十九具尸體沒有一個庸手,若換做是他,最多能做到以一敵三,再多就要飲恨當場。

南北二宮相對而立,玄武門對面就是朱雀門,中間有一條長七里的復道相連。

後世有詩曰︰復道行空,不霽何虹。

下方一條道,上邊又一條道,兩者平行,這證實了陸離先前听到的一種說法︰盧植率兵與張讓等人隔空對峙,只救下從高處墜下的太後,兩位皇子未能逃月兌。

不過,北宮同樣遭到了攻擊,不僅如此,朱雀門、東明門、朔平門均有大軍圍堵,能逃到哪里去?

從懸在高空中的復道走過,陸離心中泛起各種猜想。

「這次東漢末年之行,倒是長了見識。」姜勝感慨道︰「這復道遠比後世的立交橋壯觀多了。」

「蒼龍等闕亦是如此。」

順利拿到傳國玉璽的潘明心情大好,接了一句︰「只要到達偃師就不怕迷路,哪怕隔著四十里,也能看到高大的宮闕。」

「老陸在想什麼?」王黎開口詢問。

「張讓等人挾持兩位皇子前往北宮,不知是困在其中,還是順利出逃北邙。」

「肯定是跑掉了,狡兔三窟,像十常侍這種人,恐怕比天子更加了解宮城結構,指不定哪里藏著通往城外的密道呢。」

「沒錯,不必浪費時間了,翻過宮牆提前在那里等待吧。」

三言兩語之間,陸離同意了,畢竟北宮之內亂兵不少,萬一被什麼人暗中記住相貌,可就麻煩了。

于是,下了復道之後,眾人找了個比較偏僻的地方翻了出去。

事實上,他們賭對了。

張讓等人逃出南宮之後,發現北宮只是情況稍好罷了,遲早會被攻破,到時候照樣得死。

幸好,翦滅群雄、重塑漢室天下的光武皇帝,在翻新皇城地基時,下令建造大量的排水渠,有暴露在地面的陽渠,也有埋在地下的陰渠。

其中有一部分陰渠並不用于排水,而是通往北郊的密道——

這位打過天下的皇帝為子孫考慮得太多,早已看清世間難有不朽王朝,希望有一天宮城萬一出現兵亂,他的後人能走密道跑出去,招兵勤王、隱姓埋名都行。

可惜便宜了張讓等人,他們服侍兩代君王,靈帝甚至說過︰張常侍是我父,趙常侍是我母。

而身為天子的父母,怎麼可能不知道密道在哪里?

推開供奉祖宗靈位的香案,把地磚撬起便是了。

當然,對于皇權的畏懼,十常侍磕了好幾頭才走。

另外,此次出逃算不上太倉促,史侯與董侯身邊跟著百十名羽林衛,而十常侍中武力值最高的蹇碩,以及後起之秀尚方監渠穆也都跟了上來。

卯時,天色微亮。

走在前面探路的蹇碩頓住了腳步,借著張讓手中的夜明珠,史侯劉辯的臉色再度白了一分。

頭頂一片黑漆,沒有一絲亮光照射進來,不過倒是多出了細微流水聲,這讓渠穆略感欣慰——

光武皇帝雄才大略,沒有坑騙他們,這密道果然通往城郊。

氣隨水動,水動氣存。

地下有活水存在就說明有空氣流通,否則水不會流動,而且,就算上去的通道被堵住,他們也不會窒息而亡。

「渠穆,你保護好兩位皇子。」

蹇碩受夠了蜷縮而行,對于身材魁梧的他來說,這樣太過憋屈。

而現在終于離開雒陽城,懸著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他決定轟開一條路。

「諾。」

負責殿後的渠穆擠上前,擋在史侯與董侯前方,至于另外幾名常侍,用不著他操心,這些人亦非庸手。

緊接著,一聲聲悶響傳出,若非顧及造成的動靜太大,引來百姓關注,蹇碩早就出去了,但即便如此,一次次轟擊之下,昏暗的密道也漸漸浮現出亮光。

最後,水流與月光一同灑落。

尚方監渠穆隨手一揮將其擋住,這讓年幼的劉協和劉辯不禁對其心生幾分好感。

可是,他們心中憤怒、驚慌、害怕仍舊在縈繞,父皇突然駕崩、亂軍發瘋似的進攻皇城。

一路行來,遍地死尸,平日里盡心照顧皇族起居的寺人、用生命維護皇族顏面的護衛,盡數被殺。

當被蹇碩抱出密室的瞬間,最有資格成為天子的史侯長長地呼吸了幾口氣,貪婪地享受著新鮮空氣,而後說了今夜第一句話︰「入宮的那些甲兵,要做甚?」

「是打算趕走我們,另立新朝嗎?」

蹇碩听罷一時失語。

士人打的旗號一直是︰誅滅十常侍。

仿佛這麼做就能使天下安寧一般,可他們哪有這等本事?

「殿下,吾等先離開此地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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