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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的確很不愛學習。

清璞的課程雖然比其他學院要難些,但總體水平還是在初中知識上下浮動。老師不是單給薛慈講課,當然不像以往那些家庭教師一樣會為薛小少爺制定專門的學習計劃。薛慈听著耳邊英文課老師的標準口語和流暢對話,課文被講的很生動,他只覺有些昏昏欲睡。

這是薛慈在來之前就料想到的事,當然也不會任性到讓老師單獨給他開一門教學課程。

所以薛慈光明正大地在課堂上看起了課外書。

厚重的典籍不方便帶,便又換成平板,上面文字小而密,平板防窺,一眼看過去也看不清上面是什麼。倒是薛慈的模樣,看上去和青春期在課堂看小說的男孩子一樣。

a班的老師都不是經驗淺薄的,也很清楚這個叫薛慈的學生的情況。

長得好看,出身優越,又是極其特殊的、沒有經過分班考試就直接插.入a班的學生,當然很不好惹。所以沒人去找這位小少爺的茬。

索性薛慈坐在最後一排,每次玩平板也不打攪其他人,和其他二世祖比起來,簡直非常乖巧體貼了。

還有一些私心,就是薛慈的確長得太可愛,偶爾從平板中抬起頭,半撐著腦袋看黑板的時候,那張臉展露出來,在陽光下白得發亮。每每能給這些教書多年的先生「萌」到——對年紀稍長些的女老師效果尤其出色。

這樣可愛的小少年,就是學習不用心一點,至少不打擾人嘛……還挺能接受的。

老師們默默地想,都沒在課堂上點過薛慈的名。

對老師尚且如此,對a班的其他同學來說,學習不好更不是什麼毛病了,反而更讓這樣一個仿佛哪處都金尊玉貴的小少爺有了一點「凡人」的特質般,已經漸漸有人試探著和薛慈說話了。

和薛慈相處,不似想象中的困難。

少年有和他外貌完全不相符合的好脾氣,也沒有世家少爺傲慢的特性,語氣生疏卻禮貌,總之讓人心癢難耐地想多接近一些。

薛慈前世性格不算孤僻,但向來沒什麼好友,聚集在身旁的人多是看重他出身。也就是這輩子來接近薛慈的人同樣不多,他才應付的過來。

同班同學的試探,在薛浮頻繁來探望薛慈後,熱情的火焰才被壓了一壓。

某位和薛慈搭上話的同學正興奮的臉通紅,說話還有些結巴。他沒發覺從前排落到自己身上、若隱若無的凝視,倒是一仰頭,看到了薛浮學長陰惻惻地出現在窗外。

這位高三學長的身形顯得格外得高,幾乎遮住背後的天空烏雲般,冷著一張臉,淡灰色的眼瞳微微下移,便鎖定住了和薛慈說話的那個學生。

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但就是有些股冷淡的厭倦意味襲來,透著窗,直接落在那個小男生的身上。讓誤以為薛浮級長溫和近人的小少年受了極重的打擊,聲音漸低下去,幾乎算的上落荒而逃般,一下便支吾著從薛慈身邊退開了。

……薛浮級長怎麼會這麼可怕!

薛慈這才若有所覺地側過身,看到薛浮站在窗前,對他微微彎唇,擺了擺手,像在打招呼。

薛慈略微沉默。他不想太惹眼,順著兄長的動作出來了。

高中部和初中部隔得遠,幾乎橫跨了半個校區。也不知道薛浮是如何在課程忙碌、還要參加一些必要聚會、處理公司事宜的情況下,抽出時間來初中部的。

薛浮也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就是關心一下薛慈的細微瑣事。比如中午用餐合不合胃口,同學相處怎麼樣,老師的課程……當然,這個薛慈是肯定跟的上的。

薛浮心中清楚,雖然他從小被盛譽天才,但是薛家真正的天才……恐怕還是這個被嬌養在家中的弟弟。

作為兄長的薛浮問候完,有些遲疑皺眉,像是想起什麼事而為難。但跟在他身後的人已經按捺不住,一下站出來,在薛慈眼前一晃。

「阿慈!」

他臉上笑容毫無陰霾,燦爛動人,擁有絲毫不下于薛浮級長的光環。

原本因敬畏薛浮而紛紛挪開目光的新生,眼楮便又瞥了過來。

是澄一白學長。

澄一白在清璞和薛浮一樣有名,連任四年的級長,離經叛道又成績極好,是老師的心頭肉,沒想到和薛慈一幅熱絡模樣。

澄一白現在就讀高一,迎新典禮那天和朋友練車沒來,又趕著參加比賽,現在才回學校。听到薛慈入學的消息,眼前一亮,甚至開始後悔那天鴿了典禮去飆車。

他這幾年沒少來看薛慈,雖然薛慈對他態度冷淡,但澄一白堪稱越戰越勇,連在薛正景面前都有些刷臉熟了。

錯過薛慈入學,澄一白後悔不及。這次來,特意帶上慶祝他入學的禮物。此時便神秘兮兮地拿出來,給薛慈看,「阿慈弟弟,你看我準備給你……」

話語未落,薛慈瞥了眼,沒等澄一白說完便抽身離開。

雖薛慈一貫不給澄一白面子,但這種情況其實很少發生,他不是那麼不講禮貌的人,每次都會听完別人說話。

只這個時候,薛慈想到澄一白真正的心上人。

——澄一白前世擁抱著他時,帶著酒氣的「謝問寒」三個字。

哪怕現在兩人都是小孩,薛慈還是覺得,相比來見自己,澄一白恐怕更願意見的人是謝問寒。

他也沒準備幫忙把謝問寒喊出來,單純不想摻進兩人中間。

澄一白迷茫又無措地拉住他的手腕,看著還有點委屈模樣︰「阿慈,怎麼了?你別不理我呀。」

薛慈抽了兩下,沒抽出來,微微蹙眉。薛浮便也跟著不快,「你別弄疼阿慈。」

澄一白牽著薛慈手腕的這段時間,注意到從附近傳來的一道目光,久久地凝聚在他身上。澄一白也是被萬眾矚目慣了的人,其實很習慣被人凝望,但是這道目光鋒利冷淡,甚至頗有敵意。澄一白當然謹慎地回看過去,正撞到謝問寒的眼楮。

謝問寒相貌其實很俊,氣質也相當好,像世家公子。但澄一白只看一眼他的裝束,便發覺出謝問寒恐怕出身一般。而被抓正著的謝問寒,也沒挪開臉,他神色矜貴冷淡,好像只是隨意地投來目光,分毫不心虛。甚至根本不算偷窺,給人感覺便是光明正大。

要是換在平時,謝問寒這種類型的人,澄一白是很欣賞的,甚至想和他做個朋友什麼的。

但這個時候,澄一白就是莫名的心生敵意,甚至有些惱火。他平時掛在唇邊的微笑都淡去了,那張英俊的臉變得有些嚴肅起來,看上去正經許多。

謝問寒依舊冷冷地、甚至有些厭倦地盯著澄一白拉著薛慈的手。

澄一白的變化很明顯。

薛慈幾乎立刻發現了。

他順著澄一白的目光,一下便看到坐在教室中第一排的謝問寒。

謝問寒的眼楮也正和澄一白相對視,兩人間似乎有某種莫名氣場。

「……」薛慈想。

快逃。

這下他更確定之前猜測,心道澄一白果然對謝問寒很特殊,謝問寒似乎也關注到了澄一白。但不管他們中間發生過什麼、將要發生什麼,都和自己無關。

薛慈不算多驕傲的人,他只是不願意在這種事上重蹈覆轍。

「你想找人的話,可以直接找。」薛慈說,「不用拿看我當借口。」

澄一白沒反應過來。他一下從和謝問寒的對峙中月兌離過來,有些錯愕地解釋,「沒有呀,阿慈,我就是來看你的。」

這種急忙的解釋看上去頗像某種遮遮掩掩的辯解,薛慈的目光沉下來,心道︰就這麼喜歡拿別人當借口?

從前是。連這麼小的時候也是。

「放手。」薛慈道。

澄一白感覺薛慈好像真的有些生氣,老老實實地松手。下一刻,薛慈神色和平時好像沒什麼區別,和哥哥打過招呼,便回了教室。

澄一白低頭看著沒送出去的禮物,有些莫名委屈︰「阿慈弟弟……」

「是薛慈。」

薛浮糾正他︰「不是你弟弟。」

薛慈一進教室,謝問寒的目光也挪開了,依舊冷冷淡淡地坐在位置上看書。

薛慈不怎麼討厭謝問寒。

他之前從澄一白口中,听到過他的名字,出于自尊,也不屑去調查「謝問寒」是什麼樣的人,不想了解他和澄一白之間有什麼故事。他只是一下便將這個名字,和澄一白一起丟進垃圾桶里了。不過從這一世他和謝問寒的短暫接觸中,倒知道這是個很努力的人,而薛慈對努力用功的小孩向來寬容。

就是澄一白在他心目中,算不上什麼好人。

于是薛慈經過他座位的時候,點了點他桌面,小聲道︰「謝問寒。」

謝問寒不大喜歡自己的名字,甚至有些厭惡。但是被薛慈念出來時,這三個字莫名顯得好听。

薛慈說︰「不要早戀。」

至少別被澄一白騙。

謝問寒猛地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薛慈為什麼會提醒自己這種話,明明他看薛慈……應該也不是很頻繁才對。

謝問寒的耳朵有些發燙,他神色倒還是很冷淡,沒把薛慈的話放心上一般。

「知道了。」

薛慈又回後座看書去了。

這樣混吃等死的日子沒幾天,新生們便迎來了第一場月考。

其他班級的新生還好,壓力不怎麼大,只是對a班而言,月考是末位和其他班頂尖學子交換的輪換制。就算學生們對被分配在哪個班不在乎,也絕對接受不了被淘汰的屈辱。

不過再了解清楚點,就知道其實這制度不算嚴格,不是成績差得太夸張,通常是不會被換下去的——畢竟也要考慮這群小少爺們的臉面。

但是謝問寒不知道這件事。

他甚至不知道,薛慈走的是特招生名額,就算成績再離譜也不會被輪調。

謝問寒想起薛慈每日在座位後排,平時只是看平板或睡著休息,他沒覺得薛慈有什麼不好,到這時卻有點莫名焦躁。

舌抵住齒間,嘗到了一點腥味。

薛慈會被調出去嗎?

謝問寒略微走神,老師沒看出來,喊他上來答題。作為優等生的謝問寒重新抬頭掃過一眼,順利地答了出來。

但心里依舊結著散不開的沉郁。

謝問寒和室友的關系依舊很糟糕,最近基本睡在圖書館。

這對謝問寒而言不算艱難,至少周邊溫度適宜,圖書館沙發柔軟,他能隨意學習到深夜,和從前相比,是再好不過的環境。

過去,他把所有時間,都放在汲取某些專業知識上。

但最近幾天,謝問寒卻在將那些他從前不屑一顧的簡單知識整理出來,總結出重點和分析,包括他的猜題壓題,都用圖書館的打印機打印成一疊文件,重點分明思路清晰。

恐怕清璞的老師翻閱後,大概都會非常滿意地將其作為教材。

里面的知識點簡單,但非常簡明扼要,一點便通,屬于臨時學習就能有顯著提高那種。

謝問寒把整理幾天的那本臨考壓題資料,趁著清晨教室沒人,沉默地放進了薛慈的抽屜里。

就當報答那天夜里……薛慈打開的那扇門。

薛慈當然發現了。

往他抽屜里放東西的人其實很少——因為薛小少爺看著太精貴,送些普通物件都像是冒昧。

薛慈將書桌里的那疊東西取出來,垂著眼隨意翻開兩下。最初以為是其他人放錯了,但很快薛慈發現,封面上寫著自己的名字。

看上去是專門為自己準備的。

薛慈一臉疑惑。

那里面是非常簡單、基礎的知識,但歸納起來相當用心。

結合最近的消息想了一下,薛慈很快猜出原委,畢竟他在班級上的學習狀況,實在不像個好學生,所以幫他整理知識點並且壓題的人,有可能是怕他會被月考淘汰出a班。

這樣一來,做這份資料的人,就很好猜了。

首先家世應當一般,不懂清璞對某些階層默認的潛規則。另外成績很好,至少這份資料體現出的知識點非常穩固。

薛慈的目光,一下便落到謝問寒身上。

……小孩還挺用心。

他想。

謝問寒回頭的時候,就看到薛慈就著溫熱陽光,垂眸輕輕翻動自己打印出的紙張,手腕在陽光下顯示出雪白漂亮的顏色。

看上去特別乖順可愛。

謝問寒微微抿唇,目光迅速地挪開了。

等到臨放學的時候,謝問寒等最後一個人離開教室,在座位上坐了許久,才起身逛到了最後一排。

薛慈將那本資料帶走了。

清璞附中的第一場月考,大概想殺殺學生銳氣,設置的相當難,知識面橫跨相當廣。

薛慈沒覺得有什麼難度——初中的題目和高中題目在他看來都差不多。倒是語文科目中,考的作文是「親情」,是非常簡單卻不容易寫出彩的命題作文。

薛慈對親情沒什麼感悟,不管是前世可憐又病態的追求、還是重生後的孤僻冷淡,都不適合出現在文章中。

但他寫作技巧足夠成熟,寫的文章至少面上好看,加上一手好字。批卷老師惜才,好幾個判過,都覺得就憑這手字都值得滿分,加上前面題目的分數,一核算下來,居然是單科滿分。

這讓老師們都有些啞然。

哪怕是初中卷,這成績也算是非常優異的了。

批卷的時候是盲批,改完了錄分倒是可以看姓名。試卷被傳閱過,老師們猜測,這張滿分卷面應該是新生代表謝問寒的。畢竟謝問寒入學時,就因為好成績引起過校方注意,刻苦也被他們看在眼底。其他的學子當然也優秀,卻到底比他差一截。

結果錄分成績一出來,倒是都愣住了。

卷面上端端正正二字。

薛慈。

他們想都沒想過的、靠著特殊途徑入學的這個精貴至極的小少爺,竟然能考出滿分的答卷來。

當然更讓人驚駭的,還在後面。不僅是這些普通科目,連這次加考的微電子校量課和精密分析課都是滿分,直接打破了清璞這麼久以來的高分記錄。

全科滿分。

太讓人咂舌。

甚至出分的第一時間,連久未關注過清璞附中的大學部校長都來了,特意調了下考場監控——不是不信任學生,但這分數的確高得離譜了。

很多老師都懷疑,這個全科滿分的新生是否作弊替考,這麼正式地復查監控,也算是打消所有人的質疑。

監控視頻中出現的小孩很漂亮。他黑沉的睫羽被拍攝的縴毫畢現,卷翹黑沉,指節修長,文字游走。這個角度看不清臉,因此更漂亮的是他的筆跡。真正做到下筆有神般,一步步皆解題清晰,幾乎很快便寫滿整張試卷。

考場不允許提前交卷,所以薛慈做完題後沒事干,就借著草稿紙演練著其他公式,姿態很閑適。

這樣的水準和速度,都實在太驚人了。

他交出了最好的答卷,連那些挑剔的老教師,都不得不承認,薛慈的考卷實在沒什麼扣分點。

a班班主任簡直臉都要笑開了,誰能有他運氣好,班上能一連出兩個天才——他也沒想到,薛慈不是憑借家世來混學歷的嬌貴少爺,甚至比他哥哥入學時的成績還要優秀!

班上另一個天才,自然就是以最頂尖的成績入學的謝問寒了。

謝問寒其他門成績皆是滿分,只作文扣分多了些。換在平時,這分數也打破了過往記錄,是穩穩當當的第一。但今年出了個薛慈,便也只能屈居第二了。

對于老師而言,都是一樣的高興。

有這麼兩個和他人差距極大的第一、二名高分,清璞這次新生月考批改的速度相當快,大清早便將前百名的「高分榜」打在布告欄上。

這次出來的成績早,還許多學生沒注意到出分了,只零星幾個人路過,隨便瞥一眼,發出「臥槽」、「絕了」的聲音來。

「滿、滿分?我沒看錯吧?」有人開始質疑自己的眼楮,左右揉了兩下,布告板上卻沒變動。

「是不是登錯分了……」新生們猶疑說道。在看到那個恐怖滿分的下面,還有另一個接近滿分的成績,覺得整個人都能裂開了。

這都是什麼怪物。

a班的新生,也大多是沒有注意到那個分數榜的。倒是在早讀時間,班主任喜氣洋洋走進來發月考成績,看著這群小崽子們都是滿眼慈愛︰「這次我們班表現相當出色,四百五以上的有十五名,全校前五十都出在我們班……當然,不要驕傲自滿,下次繼續努力。」

他端著保溫杯,老神在在地說︰「格外夸獎一下班上的幾位同學。」

「謝班長,這次分數是513,離滿分只差七分,繼續保持。」

這個分數一出來,底下出現小聲的驚嘆聲。

雖然成績對他們這種家世的人而言不算決定性優勢,但這分數實在高得離譜了點,對這樣的謝問寒,也很難不生出崇拜意味。底下的封決,臉都微微黑了點。

成績在謝問寒預料當中。他也很清楚,分數扣在了哪里。只很平淡地上前接了成績單,坐下的時候,才听見班主任用更加雀躍的語氣道︰「謝班長成績,位居全校第二,我們班還有個全校第一……」

謝問寒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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