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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免禮,平身

九頭蟲將這些千年靈胎又裝回箱子里。

在听見河神娘娘說起冤魂之時,他就已經明白了靈胎的本質是什麼。

吞魂的法子也分許多種。

像沈大哥那般用識海吞吃,雖也有怨念殘留,但至少神魂得到了成長。

但若是直接口服,再尖銳的牙齒,又如何嚼的碎魂魄。

一頭冤魂悄然寄生于體內,簡直人到極點,只要河神娘娘能使喚的動它,便相當于在服下靈胎的修士脖子上懸了一柄利劍。

「沈大哥,怎麼處理這些玩意兒?」九頭蟲又抓起一個靈胎往箱子里放。

沈緣沉默看去,同樣感覺有些棘手。

如果說這些小東西是惡鬼的話,那直接斬殺掉才是最好的選擇,可它們分明只是剛剛轉世投胎的嬰兒,甚至連神智都未開化。

但若是真把它們當嬰兒看待,那身堪比第五境的修為又並非作假,隨意丟棄在這里,定然會釀成大禍。

就在這時,沈緣手腕上的珠串顫了兩下。

他隨意揮袖,一縷倩影顯現。

「徒兒見過師父。」

蔣輕蟬屈身行禮,在得到沈緣的點頭示意後,她踱步朝九頭蟲而去,小心翼翼接過對方手里的嬰兒。

「你小心點,這東西看著乖巧,一口能吞十個你都不止。」封童提醒了一句。

蔣輕蟬搖搖頭,安靜注視著手里的小家伙。

就在這時,封童像是想起什麼,突然驚道︰「我差點忘了,你是頭佛鬼。」

果不其然,只見黑裙少女的眼眸中有金光涌現。

在經歷了春月寶樓內的人間慘狀後,她似乎是悟到了一些東西,逐漸的能夠驅使蟬蛻去做一點事情。

沉睡的靈胎頭頂有黑霧升騰,然後隨風飄散而去。

少女溫柔解掉綁縛幼嬰的紅繩,小家伙抬起頭,用那雙茫然的水靈眼楮看看過去,突然吃吃的笑起來。

蔣輕蟬擦了擦額頭香汗,轉身看向師父,鼓起勇氣道︰「徒兒想試一試。」

按照往常的情況,只要沈緣表達了否定意見,少女從不會再提第二次。

這是她幾日前在河畔曾說過的話,如今又提了一遍,足矣見得決心堅定。

沈緣緩緩起身︰「我再你提醒一遍,她們已經算不上人了。」

說著,他轉身朝已經倒塌的春月寶樓後方走去。

如意真仙一死,那高深的障眼法也失去了效用。

沈緣輕易的尋見了破綻,然後邁步踏了進去。

重新看見那條波瀾壯闊的大河,沒了河神的壓制,浪濤中的哀嚎冤鳴聲似乎更大了些。

沈緣收回視線,朝另一側看去。

他先前在動手的時候,就已經借著妖魔神通中的迷惑之法,提前將大部分的俏娘引過來生產。

此刻,近乎十萬個女人整整齊齊躺在木屋內,木屋躺不下,她們便自覺的躺在外面的泥地上,數量如此之巨大,一排排看過去,任何人都會感到頭疼。

她們身為凡人的本性已經被脖子上的紅繩磨滅殆盡,臉上看不出喜悅或者悲傷,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沈緣其實知道如何救這群人,但此事乃是水磨工夫,需要長時間的安慰和引導,在她們重新找回本性之前,甚至連養活自身都做不到。

他真的很怕麻煩……

一個蔣輕蟬就夠他煩的了,何況現在是十萬個類似的存在。

念及此處,沈緣側眸朝幼鬼看去︰「你準備帶著她們做點什麼?」

聞言,蔣輕蟬搖搖頭︰「徒兒什麼也不會做。」

封童挑挑眉尖︰「什麼意思?」

蔣輕蟬忽然笑了笑,指著地上密密麻麻的身影道︰「她們從生下來開始,就一直在被那條繩子牽著走,如果現在又要被我牽著走,那我與紅繩有何區別。」

「如果徒兒真要做點什麼。」

她側身看向師父︰「那只有一件事,就是守在旁邊,不再讓任何人去要求她們做什麼。」

「有點意思。」封童也笑了。

沈緣卻是搖搖頭︰「你不明白經歷過這般遭遇的人,性子會偏激到何種地步。」

蔣輕蟬咬緊貝齒,罕見的攥緊手掌反駁道︰「就算偏激些……徒兒也覺得是應該的……師父曾教過我……沒有人能代替受傷害的人原諒別人……」

「……」

沈緣沉默片刻,伸手在她的腦門上彈了一下︰「老實呆在這河中蘊養魂魄,其余的事情少管,我抽空會來看你。」

有那上百只千年靈胎守護,倒是不必太過關心這群姑娘們的安危。

這子母河中冤魂無數,倒也適合幼鬼修行。

蔣輕蟬淺笑著揉了揉額頭︰「徒兒遵命。」

見狀,沈緣又想了想,從袖口取出一枚玉簡遞過去,言簡意賅道︰「別惹事,不怕事。」

黑裙少女注視著手中的玉簡,小心翼翼的摩挲許久,這才將其收入袖間。

等她再抬眸時,身旁的三道身影已然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個大箱子。

蔣輕蟬深深注視著天際,突然用力揉了揉眼眶,她了解師父的性格,從對方知道了元神交匯以後,若是沒有要緊的事情,對方大概再也不會踏足此地。

她打開箱子,伸手取出靈胎,緩緩沉入子母河中。

隨著蟬蛻金光蘊養,一個個乖巧的幼童皆是蘇醒過來,圍著她親近的打轉,發出一道道清脆的銀鈴笑聲。

蔣輕蟬心中清楚,這上百個第五境的修行者,是師父留給她最後的防身手段,這也代表著師父默認了她的想法。

她揮手驅散這些千年靈胎︰「告訴她們自由了,不願留下的皆可離去,由你們送去最近的縣城,願意留下的,你們需護其周全。」

靈胎們明顯將少女當作娘親對待,雖有些戀戀不舍,但還是听話的飛散出去。

隨著它們將消息傳出去,那群女人臉上皆是露出了困惑,明顯不太懂得自由是什麼意思。

「就是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不想做什麼便不做什麼。」

哪怕師父已經離去,蔣輕蟬依舊不會違背對方的告誡。

沈緣說了少摻和,她便真的乖乖呆在子母河中,連河岸都不會踏足。

女人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卻依舊茫然的坐在地上,她們壓根沒有什麼想法,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就在這時,兩道啼哭聲響起。

她們下意識的圍攏過去,有人趕忙去拿玉盤。

降生的恰巧是男嬰女嬰各一個。

就在這時,生下男嬰的女人忽然怔了怔,她盯著幼童的身下,好像回憶起了某種恐怖的事情。

緊跟著,她臉上流露出一絲本能的厭惡和抗拒,拖著無力的身軀爬過去,然後陷入了沉思。

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不想做什麼……便不做……

她點點頭,確定不願意被這孩子用那東西欺負。

念及此處,女人堅定的伸手,扼住了男嬰的脖頸,用力掐了下去!

等到那兩只小手不再動彈,她渾身一顫,下意識模向脖頸上的紅繩,靈胎是必須要裝盤的,她卻將其弄壞了……

等待許久,卻什麼都未曾發生。

女人好像是逐漸明白過來。

她咧開嘴,轉身朝著子母河跪拜磕頭。

洶涌的河流中,黑裙少女平靜的看過去。

很快,一道道身影皆是匍匐下去,本能般的參拜對方,以至于其余完全不知情的女人,也是茫然的跟著跪了下去。

萬人朝拜!

黑裙微拂,蔣輕蟬略微垂眸,呢喃道︰「師父,徒兒很听話,什麼都沒做。」

她重新抬起頭,在千年靈胎的簇擁下,徐徐抬起手掌,嗓音淡漠︰

「免禮,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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