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基地建立起來了，雖然人員還沒有開始招，但所需的鋼材卻必須要提前采購，避免人員到崗之後沒事可做。宋頌讓步強列一個鋼材需求清單，然後便拿著清單去鋼材市場采購。
看起來只是對著清單買東西，好像挺簡單的。
但真正買起來，還挺麻煩的。
光對比價格，就讓宋頌對比得腦殼疼。
鋼材買完，必要的一些輔材也要買，這玩意更麻煩，全都是些零零碎碎的，還分別要在不同家買。
之前都是宋奔在跑這些事。宋頌看宋奔好像干得挺開心的，便沒把這工作當回事。
現在宋頌自己來跑采購，他是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他現在要準備的材料，可不僅僅是一個項目，而是七、八個項目，鋼材和輔材的用量都不算大，種類還特別多。
好在目前宋頌還沒有什麼客戶要跑，他有時間做采購這攤事。如果後面忙起來，宋奔又去了西縣，他這邊有誰能頂上來做這些事呢？
看來，是時候考慮再招一個采購過來了。
對了！項目增多，生產基地建立起來，公司開始頻繁采購物品，賬務也開始繁雜，只靠一個代賬會計可不行，必須要有專門的人員來管賬。
招工人，招采購，招會計，招管理員，招施工經理……
宋頌忽然覺得，他好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著往前走。
想要賺錢，就必須要多簽單；而為了保證這些項目順利交付，就要招人來各司其職；人員多了，支出高了，就必須要有更多的業務來支撐；而業務進一步增多，後端交付體系壓力增大，就必須要繼續招人來緩解壓力，還要擴大生產……
這就是一個無解的循環，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斷，一旦出了問題，很有可能會導致全線崩盤。
或許，維持現狀，可以把風險降到最低。
可是，並非宋頌不想維持現狀，而是他維持不了，他必須要保證手里的所有資金都流動起來。
當資金開始流動，如機器一般的企業便必然開始運轉，要麼越做越大，要麼逐漸走向消亡。
宋頌忽然有些懷念剛開始辭職回來創業那段時間，那時候雖然整個公司只有他們兩兄弟，雖然看起來好像很艱難，但他面對的最大問題，無非就是簽不到合同，暫時沒錢花而已。
可現在卻不一樣了，如果公司運營出現了狀況，導致資金鏈出現斷裂，那可就不僅僅是沒錢花了，可能還會讓宋頌背上一身巨債。
做企業太難了！
宋頌忽然想到四個圈的那位柳總裁，他听丁蕊提到過，柳總裁特別有魄力，竟然在公司推行顛覆性的改革。
難以想象，在明知風險有多大的情況下，還大刀闊斧改革制度、人員擴招、業務橫向拓展，這位柳總裁真的是太有魄力了，絕對有一顆大心髒。
宋頌自然不會想到，他暗暗佩服著的這位柳總裁，現在每天都活得特別焦慮，已經開始依賴安眠藥入眠了，白頭發每天都在增多，面容也越來越憔悴。
表面上看起來，四個圈經歷過如此重大改革之後，未來一定是陽光坦蕩。
但實際上，公司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事發生，上到高層，下到普通員工，爭執變得越來越多。
而在所有問題中，最嚴重的，就是各個部門都開始出現推諉的情況。
四大分公司目前只負責業務，兩大中心，一個負責流量拓展，一個負責運營，職能部門則對整個公司負責。
當某一項工作出現紕漏的時候，職能部門間開始相互推諉，兩大中心互相埋怨，四大分公司怨聲載道。
可能之前只用半天就可以解決的麻煩，現在兩天都解決不掉，每個部門都不想自己擔責任……
柳世聰抬手輕輕用手掌拍了拍腦門，又揉了揉太陽穴和後腦，是真的感覺頭疼得厲害。
現在四個圈是表面看起來正不斷壯大，但實際上卻是風雨飄搖、暗流涌動。
柳世聰只覺得自己現在騎虎難下，除了硬著頭皮熬，咬碎牙往肚里咽，別無他法。
他不禁佩服起自己的父親，那個男人的創業經歷，如波浪般起起伏伏，有過巔峰，也曾墜入谷底，他究竟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呢？
可對四個圈進行如此大的變革，引發這麼多問題，柳世聰後悔嗎？
不！絕不！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想要通往美好的遠方，必然要涉足各種坎坷。
只是，這個過程確實太艱難了。
柳世聰思來想去，決定給父親打個電話，不問具體事務怎麼做，他只想知道，在面臨如此多頭疼的問題時，他的父親是怎麼調整心態的。
「喂？爸，忙嗎？」
「剛開完一個會，現在沒什麼事。你那邊怎麼樣了？」
柳世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竟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他的父親畢竟是過來人，通過他說話時透露出的疲態，以及此時的沉默，已經猜到了他的狀態。
「世聰，你現在覺得很艱難，甚至有些難熬，對嗎？」
「嗯。」柳世聰長長嘆了口氣︰「爸，你在創業時，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吧？當你處境艱難時，你是怎麼做的？」
電話那頭忽然也陷入了沉默，父子倆隔著電話，見不到彼此，甚至听不到對方的呼吸聲，但卻好像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孩子，我走到今天，經歷過無數黑暗。很多困境，在當時的我看來，一度以為是絕境。甚至有過幾次，我覺得扛不住了，想過輕生。」
柳世聰震驚了，他不敢置信︰「可即使當初你破產，欠了那麼多外債，你都一直保持著樂觀啊！」
「呵呵，是啊！我確實一直很樂觀，因為當我覺得自己已經到了極限，覺得自己挺不下去的時候，我會反反復復告訴自己一句話。正是這句話，讓我把所有困難都當成磨練，把所有絕境都當成考驗。也正是這句話，鼓勵著我，讓我坦然面對並解決掉所有問題，直到今天。」
柳世聰直到那句話就是自己期待的答案，他呼吸急促地追問︰「是什麼話？」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