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頌對時間的把握非常精準，當他到達韓志賓定下的那家酒店時，剛好晚上七點半。
推開包間的門，宋頌看到里面坐了很多人，門內左右各站著一名身著旗袍的漂亮女服務員。
韓志賓沒有來，湯正值作為常城酒廠的代表，坐在主陪的位置，他帶來的幾個年輕小伙子分別坐在三陪、四陪的位置，只有副陪的位置上沒有人，料想應該是留給宋頌的。
這個位置的預留，以及半個小時的等待，已經足夠從側面印證宋頌在這個項目中的地位了。
這正是韓志賓和湯正值安排得精妙之處，完全就是給正尚這幾個人看的。
瞧瞧！你們的老同事，在這個項目上舉重若輕，你們的希望非常大。快！多拿些誠意出來多，多一點點，再多一點點……
正尚集團的代表有三個人，並且都是宋頌的老熟人。
技術代表是集團派來的譚工，銷售代表是張孟，領隊是華東辦事處負責人芮智。
「小宋，你終于來了！快坐！」湯正值笑呵呵地抬手向副陪的位置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小宋，大家都認識，我不多介紹了。這個項目，小宋作為我們這邊的首席顧問，可是一直在極力推動咱們兩個公司合作呢。」
譚工笑呵呵地沖宋頌揚了揚下巴，算作打招呼，芮智也面帶微笑地看著宋頌，雖然沒有說話，但眉目間卻透露出親近之意。
這兩位老同事，都曾給予過宋頌幫助，宋頌對他們是充滿感激的，他一一微笑點頭回應。
全場，只有張孟站起來迎接宋頌，表情顯得有些惶恐，不知是見到了昔日的領導心生怯意，是面對地位發生如此巨大變化的昔日同事而緊張，還是做了些什麼對不起宋頌的事而感到不安。
宋頌沖張孟笑了笑︰「不用這麼客氣，快坐下。」
張孟沒敢坐，等宋頌落座了才跟著坐下。
電動轉桌緩緩轉動，巨大的圓玻璃上盛放著擺盤精致的涼菜，竟沒有一盤菜被動過筷子。
這麼多人餓著肚子等著宋頌，讓宋頌感覺很不好意思。
「走菜！」湯正值沖守候在旁邊的一位女服務員說道。
女服務員甜美一笑︰「好的！」
此時，另一位女服務員很有眼力見地開始開酒，從湯正值開始，陸續給眾人倒酒。
湯正值笑著對滿桌人道︰「今天下午，我和韓總同正尚的領導和專家交流了一下方案，韓總很滿意，並對正尚集團的設備給予了高度肯定。韓總因為家里有些事，晚上不能過來，但他交代我，必須要將正尚的領導和專家陪好，陪盡興。」
芮智接話道︰「湯總客氣了。您這邊的需要，就是我們的使命。但凡您這邊有什麼要求，我們一定會不遺余力、不打折扣地去完成。其實不僅僅是設備，我們的工藝方案，在國內也是絕對處于領先地位的。譚工做此類項目無數，經驗豐富，絕對算得上是業內的專家了。」
一桌人商業尬笑一陣後，湯正值頷首道︰「是的，我們所擔心的一些地方，你們都有考慮，並且給出的方案也都非常成熟……」
這時，包間門打開，服務員推著餐車進入，陸續將熱菜擺上餐桌。
同時，每人桌前的酒都已經被斟滿。
湯正值舉起酒杯︰「大家一起先來一個吧。韓總不在，那就由我來起第一杯。感謝正尚的領導和專家能夠給予我們這麼大力的支持，譚工更是不辭辛苦專門從三鎮市過來進行技術交流。而我們常城酒廠，絕對會打開門做生意，只要是願意給我們支持，並能幫助我們提高的，我們絕對是歡迎的。來，第一杯酒，敬正尚的各位領導。」
商務客套聲中，第一杯酒眾人陸續飲盡。
湯正值將酒杯放下後，沒有動筷子，而是又倒了一杯酒，並端了起來。
「第二杯，我先預祝一下我們後續可以合作順利。我們常城酒廠絕對不守舊，願意嘗試並接受新的技術。如果正尚這邊有什麼好的思路和想法，我們會敞開大門，隨時歡迎你們來交流。」
芮智連忙道︰「湯總，我特別佩服您和韓總的魄力和格局，你們下午提到，要勇于做開拓者，要引領整個行業的進步，這句話真的讓我受益匪淺。」
湯正值大笑道︰「好，那這第二杯酒。」
芮智大聲道︰「干了！」
湯正值不再廢話，仰脖把酒飲盡，其他人陸續跟上。
宋頌折騰了一整天，連口菜都還沒顧得上吃，就連著喝了兩杯酒，胃里很難受。
不過他很納悶，怎麼坐在對面的張孟，此時臉色比他還要難看，難道這家伙也身體不舒服？
這種場合，基本上沒人可以吃好，基本上就是一杯接著一杯喝酒，集體跟著湯正值左一杯、右一杯，從快動作演變成慢動作。
按照常城這邊的喝酒規矩，在主陪的帶領下，當每個人都敬完一圈酒的時候，就可以各自找對手了。
宋頌作為甲方的代表，自然不需要先去敬湯正值，他將杯舉起，沖芮智笑了笑。
芮智心領神會，也舉起了酒杯。
兩人都沒有說話，有著一股外人看不透的默契。
在外人看來，宋頌這一杯酒只是很簡單地敬了一下老領導，沒多說話，是有著避嫌的考慮。
但實際上，宋頌這杯酒是在感激芮智給他介紹生意，並用微笑和點頭來表示，常城酒廠的這個項目，他會盡全力幫助正尚。
芮智久經這種場合，自然能看得懂宋頌的示意，所以也沒多說什麼。
都在酒里了！
敬完芮智，宋頌趕緊吃了幾口菜，正準備敬譚工，卻見張孟一臉緊張地來到了他的旁邊。
「宋……宋總，我想敬您一杯酒。」張孟說話唯唯諾諾的，很是反常，也讓宋頌感覺很不舒服。
曾經都是同事，你弄這出是干嘛？
宋頌端起酒杯站了起來，胃不舒服導致他笑得有些僵硬，而他想要緩解氣氛說出的玩笑話，听起來更有些陰陽怪氣的感覺︰「小趙，你今天不太對啊。你，該不會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吧？」
誰知，張孟听了這話，不僅沒急于否認，反而渾身一個激靈，手一抖，酒杯掉落，酒水灑了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