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酒店，趙森一開始還挺矜持，說自己不能喝酒，只是太久沒見宋頌，今天開心，少喝一點點。
可兩杯酒下肚，這個小老頭鼻尖紅紅的，情緒高昂地就開始要酒喝了。
宋奔要開車，沒有喝酒，于是只有宋頌陪著趙森喝，一個多小時的工夫，大半瓶酒就下了肚。
酒勁兒上涌，趙森的話就開始變得多起來了。
「宋總啊，實不相瞞，匹奈斯那個小伙子今天上午過來，挺有誠意的，很想做我們這個項目。而匹奈斯這麼大的公司，各方面能力都在行業內是數一數二的，把項目交給他們，我們也省心。你跟他們競爭，勝算並不算大啊。」
老頭子只喝酒不抽煙，滿臉醉紅，眯眼看著宋奔，嘴角帶著笑意，在等待宋奔接下來的話。
關于這個問題，宋奔和宋頌都有過交流，宋頌還在紙上列出了他們相比匹奈斯的優勢，所以宋奔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也或者說，晚上喝這頓酒的目的，就是在等待趙森問出這個問題。
宋奔笑呵呵地掏出煙，習慣性地想要點上一根，但想到趙森不抽煙，他又憋了回去。
「趙總啊，我給您分析一下，如果有什麼地方不對，還請您指正。」
「你說。」
宋頌在桌子底下偷偷將那張紙掏出來遞給了宋奔，宋奔接過，暫時沒看，直接開口道︰「首先是價格，跟匹奈斯相比，我們的價格絕對是佔優勢的。說句實在話，我們公司小，人員少，而匹奈斯員工多，工資待遇各方面也非常高，跟他們比，我們的人工成本低很多。」
趙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是這樣的。」
宋奔微微一笑，繼續道︰「單純說這個項目啊，這個項目沒有設備，除了一些制作件，其余全都是人工，最多也就牽扯到一些電控，整體看下來，其實利潤不高。連正尚集團都不是很願意做，您說匹奈斯那麼大的外資企業，會在這個項目上投入多大精力嗎？我只是猜測，不一定對啊。我估計，今天來的那個小伙子，應該是剛入職沒多久的銷售員，所以才這麼渴望簽下來這個單子。最終匹奈斯那邊，真不一定會把優秀的資源投到這邊來，甚至直接拿您這個項目給新人們練手都說不定。」
趙森皺起眉頭，似乎想反駁，但仔細一琢磨，還覺得無法反駁，不免有些生氣。
宋奔不給趙森發火的機會，他「嘿嘿」一笑，繼續道︰「但如果這個項目給到我們，我們這樣的小公司，為了贏取您這邊的信任，肯定會拿出最好的資源，全力將這個項目做好。我們公司一直的理念就是，賺錢的一定不是客戶的一個項目，而是長久的合作。我最渴望的，是合作雙贏啊！」
趙森的慍色消去，他微微蹙眉頷首，覺得宋奔的這番話也很有道理。
宋奔這時假裝把筷子踫掉，彎腰去撿筷子，在桌子下面快速掃了一遍宋奔那張紙上寫的內容，這才緩緩起身，繼續道︰「還有。咱們之間這層關系，是因為小宋在中間，才能拉近的。小宋的為人你知道，我也一定不差事。我可以跟您承諾，這個項目如果我們簽下來，一定不會讓您白忙活，項目之外，在私人這一塊，我絕對讓您滿意，並且絕對安全可靠。小宋，對不對？」
宋頌忙笑道︰「宋總做事絕對到位，趙總，我這兄弟最喜歡交朋友，出手大方著呢。」
趙森眼角動了動，眼楮眯得更小了，估計內心正在衡量著什麼。
宋奔笑呵呵又道︰「還有，我們公司就在臨市，距離近，響應快。無論您這邊有什麼要求，您一個電話，我絕對本人親自到場解決，絕不安排其他人來負責這個項目。」
這話表面說得漂亮，甚至有些感人。一個公司的老板，決心親自來負責一個項目，難道還能做不好嗎？
趙森自然不會想到，宋奔就算想找別人來負責，也找不到人啊。
宋奔笑呵呵地喝了口茶水，繼續道︰「最後一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趙總啊，我們這種小公司比較靈活，不像匹奈斯那個級別的公司，我們面對客戶，姿態一向放得非常低。這個項目，我期望是能夠獲得您這邊的認可和信任的，所以在付款方式上，我們可以做出很大的讓步。只要合同簽了，錢都不需要你們打，我先把人員派到現場，給你們做滿意了，你們再付錢！不讓您承擔一丁點風險。估計匹奈斯那邊，首付不是全款，都不一定會做吧？」
一般在一個合同里，最終成交價很重要，而付款方式也同樣重要。
項目的好壞，在保證實用的基礎上，其實是很難定義的。
挑出任何小毛病，都可能導致工程難以驗收，進而影響到尾款的催要。
在趙森看來，宋奔敢放出這樣的話，除了誠意之外，更多的是自信。
果然是靠譜的生意人，不說別的，決心和態度是看得見的。
宋奔將宋頌列出的所有優勢都已講完，接下來就要看趙森的態度了。
趙森端起酒杯跟宋頌喝了一個，拿起筷子不緊不慢地吃了兩口菜，目光一直在游離，應該心里正在做一些抉擇。
「你們公司都給哪邊做過啊？」趙森頭也不抬地問道。
宋奔一下子被問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好在趙森喝多了酒，場間氣氛也比較好，宋頌出來打圓場並不顯得突兀。
「宋總他們公司主要還是服務周邊的這些客戶，什麼金宵酒業啊，芙蓉綿廠啊，多趣食品啊這些，多著呢。」
說這話時，宋頌暗暗沖宋奔使了個眼色。
宋奔連忙點頭道︰「唉，咱都是實在人，我坦誠點說吧。這些年項目做了不少，如果是別人問，我肯定會說，有好幾十家公司都是我們的合作伙伴，其中不乏全國百強企業。但實際上，我們做的都是些小項目，都是吃的正尚集團這些大公司牙縫里剩下的，實在不值得一提。」
「這樣吧……」趙森在宋頌和宋奔兩人的目光中放下筷子，打了個嗝，呼出一口酒氣︰「我最近找個時間，去你們公司考察一下。如果各方面還行，我就跟領導提一下。不過我先說清楚，最終拍板，還得是緒總，我可不能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