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頌陪著禿鱉從副總裁辦公室出來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大學班級群里已經有無數條留言，還有好幾個同學艾特了他。不過他現在暫時不方便回復，禿鱉在旁邊臉色那麼難看，他可不想被禿鱉遷怒。
倆人一路沉默著回到了會議室，禿鱉放下筆記本電腦，扭頭問宋頌︰「有打火機沒？」
宋頌點了點頭，伸手一掏口袋，這才想起來上午過安檢的時候已經把打火機給交了，于是他又搖了搖頭。
禿鱉低頭想了想，道︰「去踫踫運氣吧。走，抽煙去。」
集團總部設有吸煙室，但因為吸煙室的位置不太好，在總裁辦公室正對面，所以平時沒什麼人敢去，煙鬼們犯了煙癮，全都往樓頂上跑。
倆人來到樓頂，看到有人在抽煙，宋頌笑呵呵地去借火，仔細一看，竟然是個熟人。
「譚工？」
「小宋？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誒？劉總也回來了啊！」
三人湊一起抽著煙，聊著聊著，又聊到了金宵酒業那個項目。
譚工一臉惆悵地道︰「小宋，劉總，正好遇到了，我就私底下跟你們說一下，你們有個心理準備啊。今年咱們集團業務全面開花，銷售額漲幅巨大，但緊接著帶來的問題是設計能力和產能跟不上。金宵酒業這個項目，我估計沒法按期施工。」
宋頌一听這話就有些急了︰「後端就不能把這個項目趕一趕嗎？這算是咱們的大客戶了，後面還有好多項目要上呢。」
譚工嘆氣道︰「這不是我說得算的，我只是發現有這麼個情況，就跟你們說一下，讓你們提前有個準備，避免到時候客戶那邊兜不住。不過話說回來了，金宵酒業是大客戶，其他客戶也都不小啊，三大糧商今年集體大批量上新項目，後端各個部門天天加班都快加瘋了。主營業務這邊，很多小客戶的項目咱們都開始不接了。」
禿鱉比宋頌要沉穩，他只點頭說了句「知道了」，便悶頭抽煙，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譚工因為有很多工作要忙，抽完這根煙就下去了，樓頂上就只剩下了宋頌和禿鱉兩個人。
宋頌急道︰「劉總，想想辦法啊，如果只是拖個幾天，或許我還能想辦法跟客戶說說小話，但如果拖得久了，我實在沒法跟人交代，後面幾期項目也很難搞了啊！」
禿鱉抽完煙，彎腰將煙送進鞋底踩滅，然後將煙丟進旁邊一個裝垃圾的油漆桶里。
「這件事後面再想辦法吧，我現在愁得是，明天的匯報怎麼搞？陳總裁要看的很多東西，咱們這邊都沒統計過啊！」
宋頌很少看到禿鱉這個樣子，想到禿鱉能將自己弱勢的一面毫不忌諱地表現出來，應該是真的將他當成了自己人。
只可惜，要不了多久，禿鱉就要被調走了。早這樣的話，宋頌在辦事處還能過得更舒坦一些。
「劉總，要不這樣吧，你讓咱們辦事處的所有銷售員，按照陳總裁的那些要求，先把個人持有的信息進行匯總，然後你再匯總。雖然肯定達不到陳總裁的要求，但咱們能做成什麼樣，就做成什麼樣吧。」
禿鱉長長嘆了口氣︰「那也只能這樣了。」
倆人抽完煙，回到會議室收拾東西，然後暫時離開集團總部，打車來到市中心的一家格林豪泰住了下來。
禿鱉開始忙著給手下們挨個打電話，宋頌也終于有機會去看大學班級群了。
雖然群里平時沒什麼人說話，但一旦聊起來，就還是大學時那味兒，一張張嘴都特別損。
有人張羅晚上聚一下，宋頌因為答應了禿鱉今晚的應酬，只能把同學這邊暫時推掉，至于後面哪天能聚，就要看機會了。
禿鱉打了一圈電話之後，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五點多。
「收拾一下，準備過去吧。」
「好的。」
宋頌沒問晚上在哪，都有誰，他只管服從安排就完事了。他很清楚禿鱉的性格，如果問太多，禿鱉肯定會煩。
兩人月兌掉西裝，換上一身便服，各上了個廁所，簡單洗了洗手和臉，然後抽出門卡離開酒店，乘車來到一家很上檔次的大飯店，並進入到禿鱉提前訂好的包間。
其他人還沒來，估計剛下班遇到晚高峰，被堵在路上了。
于是宋頌和禿鱉一邊喝著茶水，一邊閑聊。
倆人都沒有聊工作，各講各的家庭，各說各的苦惱，就像一對交好了多年的朋友。
通過這次聊天，宋頌才知道，禿鱉這次調回總部，其實是他自己極力爭取的，再加上華東辦事處確實去年業績完成得非常不錯，以及有個分子公司的一把手出現空缺，這才有了他升職和調崗的機會。
說是機會，其實更是挑戰。
禿鱉以前只負責一個辦事處的銷售，馬上他要去負責一整個公司的運營，他真心害怕自己的能力不夠，壓力大得最近天天失眠。
但不管怎麼艱難，這一步都是要走出來的。
禿鱉這些年在江儀市辦公，家卻在三鎮市，一年到頭見不到幾回老婆和孩子。
別看他表面好像很風光，實際過得挺難受的。這次既然有了機會，他肯定是硬著頭皮也要上。
「誰不想老婆孩子熱炕頭？都特麼是生活所迫啊！小宋，你以後什麼安排，準備定居到江儀了？」
「還沒想好，反正沒到最後買房子的時候，就都不確定。」
對于國人來說，房子是歸宿，是牽絆，也是痛點。
每一年工資的漲幅，似乎都很難追得上房價的漲幅，幾年前還夠買一個小公寓的錢，現在估計買個廁所還裝不下浴缸那種，連買個臥室都不配。
宋頌煩悶地掐滅煙頭，「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茶水，不想再聊關于房子的話題了。
難受！
兩人聊著天，消磨著時間，不知不覺就過了半個多小時。
這時，包間的門被推開，幾個男人說說笑笑地走了進來，竟是有一半的人發際線偏高。
該不會……禿頂會傳染吧？
幾人輪流跟禿鱉握手寒暄，禿鱉很熱情地將這些人一一介紹給宋頌。
好家伙！
這里面竟然有一半是副總級別的領導，級別最低的，也是某一個部門的負責人。
眾人坐下後，有人問道︰「還有誰沒來嗎？」
禿鱉點頭道︰「大智還沒過來，再等一下吧。」
「哪個大智啊？」
「人資今年下半年剛從別的公司挖過來的，這不馬上要接替我，去負責華東辦事處的銷售業務嘛。趁今天這個機會，請他也一起吃個飯，後面方便交流。」
禿鱉話音剛落，包間門再次被推開，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笑著走了進來︰「抱歉抱歉，來遲了，等下我自罰……三杯。」
來人看到宋頌，明顯一愣。
宋頌看清來人，也愣在當場。
怎麼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