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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 刀瞳

風停了!

喊殺聲似乎也隨之消弭,一切都在這一刻凝固,無論人或獸,盡皆呆愣愣的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

吼吼!

但隨即,狂暴吼嘯再起,仿若剛剛不過是錯覺,萬千異獸凶物再次撲殺而至,掀起滔天殺戮。

「師……師父……」

孫漁眼淚狂飆,目中血絲瞬間充斥眼白,原本哆嗦的雙手驀然一頓,劃向自己的脖頸。

叮!

一縷勁風劃過,似乎眼前一花,其手中一輕,短刀便已斷作兩截。

這把短刀是四人隱居羊山縣,孫漁武道初成之後,親手打造的一柄利器,未曾想第一次殺敵,竟是砍向了待自己如母的師娘!

孫漁不知道剛剛是怎麼回事,鬼使神差般,就劃出了那一刀。

而且,陸川也從未教過他毒術,只是給他一些毒藥防身,行走江湖,以備不時之需。

「走吧!」

冷寂的話語中,雖然依舊能听出往昔的嚴厲與愛護,卻讓孫漁心寒如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凍徹骨髓。

「離開這兒!」

陸川抱著已然沒有氣息的李月華緩緩起身,一股死寂的氣息的凝而不散,彷如即將噴發的火山,透著不詳與毀滅。

「師父……保重!」

孫漁唇角溢血,踉踉蹌蹌,飛奔向遠處。

詭異的是,沿途所過之處,竟是沒有一頭異獸凶物阻攔,如避蛇蠍般四散開來。

「陸川!」

不知何時,陸平五人已是面色凝重,將沈月茹護在身後,各個右手撫刀,隱隱結成陣勢,肅然道,「此事與我們無關,無論你做了什麼事,下了什麼決定,都是我陸家人,我不會……」

「我不怪你!」

陸川微微抬頭,古井無波的眸子,透過三人,落在了神色同樣平靜的沈月茹身上。

「哥哥,我……」

沈月茹想要說些什麼,卻被無情打斷。

「就像你說的,你是個孤兒了,從今往後,你也永遠會是個孤兒!」

陸川淡漠掃了她一眼,也是最後看一眼自己這個妹妹,漆黑瞳仁中光華閃爍,隱約間一道瘦小的身影漸漸凝實。

「哥……」

沈月茹怯怯的倒退一步,雙手不安的攪著衣角,仿佛受驚的小鹿。

「陸川!」

陸平汗毛倒豎,面色微沉,擋住了陸川的視線,瞳孔一縮再縮,死死盯著陸川眼中的瞳仁,心下更是震動不已。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確定看到了族中傳說的一幕。

但他看的分明,陸川瞳孔中的倒影,赫然不是自己等人,而是一個依稀靠在門扉上,翹首以待的幼小身影。

刀客的眼楮,從來不會看錯,陸家的刀法修煉到高深處,甚至能看破虛幻,不受外魔所擾。

陸平雖未達到那種境界,卻已是有所觸及。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從那倒影上看出一些痕跡,哪怕是容貌大變,依舊能分辨出些許當年的痕跡。

這分明,就是身後這自稱陸家女娃的沈月茹,年幼之時的身影!

可詭異就在這里!

明明是多年以前的身影,怎麼就出現在陸川此時的瞳孔倒影之中,如何不讓人驚怖!

令陸平心頭一跳的是,那倒影僅僅出現了一剎那,好似有一縷刀光閃爍,倒影便既恢復湮滅。

「嘶……」

陸平眼楮刺痛,血淚橫流,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捂著眼楮倒退一步,震撼莫名,「刀……刀瞳,舍刀之外,再無它……」

「大膽!」

其余四人勃然變色,雖未看到陸川出手,可卻認定了是陸川所為。

不僅僅是因為,陸平正對著陸川,唯有陸川能從正面偷襲,更因為先入為主的觀念。

陸川自絕于陸家門前之外,目無尊長,早就令四人心生不滿,此時陸平受傷,不過是一個引子罷了。

「不可……」

陸平修為何其精深,瞬間察覺到不對勁,可話到嘴邊,驟然拔刀在手,改口厲喝,「快退!」

錚!

隱晦的刀吟錚鳴,彷如春風拂柳,又似春草低首,卻詭異的透著徹骨森寒,仿佛一瞬間抽空了全身鮮血。

只因為,那出手的陸家四大刀客,竟是在須臾之間,尸首兩分,噴血的尸首,自半空跌落。

「敢!」

眼前一幕,陸平一瞬間雙目血紅,可他卻發現,自己握刀的雙手,怎麼也抬不起來。

他怕了!

曾經無數次揮刀斬殺強敵的陸平,怎麼也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會有一天,被人一個眼神嚇住,連刀都不敢揮動。

但事實如此,那一眼掃來之際,陸平很清楚的感受到了死亡降臨。

若這一刀揮出,自己必然與其余四人下場一樣,絕無幸理。

這一刻,陸平無比痛恨自己,並非是痛恨自己竟然害怕,而是沒有早一步阻止慘事發生。

明明那些人已經露出苗頭,甚至明里暗里聯系過他,可身為陸家刀客的驕傲,毫不猶豫拒絕了。

並且,對于陸川並無多少在意,左右不過是一個隔了數百年的後裔而已。

這樣的後裔,陸平見過很多,族中的態度,也向來是放任不管,任其自由發展。

若知道,陸川的刀法,已然近乎于道,他說什麼也不會妥協,至少也不會讓外人以陰謀詭計戕害。

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陸川的刀,沾染了陸家人的血,哪怕是旁支外系中,已經放棄,刀道已經走到盡頭的族人。

陸家祖訓有言︰殘害同族者,殺無赦!

可以想見,即便陸川真的到了上界,也少不得要去陸家刑堂走一遭。

「嘿嘿,陸平,有人在你面前殺死你四個同族兄弟,你竟然無動于衷?」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打破了這片死寂,好似猶自不嫌熱鬧般,飽含嘲諷道,「這就是陸家刀客?」

陸平的雙手顫抖不已,看著轉身走去的瘦削背影,一次次想要揮刀,卻怎麼也抬不起來。

他知道,這是刀道的壓制,就如先天壓制半步先天一樣,有如天塹般的鴻溝。

認真而言,便是他的刀道,被那一眼看破了!

莫說他已經突破無望,即便以後再做突破,面對陸川時,也會在天然上矮一頭。

作為一個刀客,他應該一往無前的沖上去,哪怕是死,也要揮出那決絕一刀,為自己這一生劃出一個圓滿的終止符。

但理智告訴陸平,決不能這麼做,那樣沒有絲毫意義。

「陸……」

一念及此,陸平強忍悲痛,唇角翕動,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口。

今天這一切,究其因由,還是他的傲慢所致。

若非傲慢,就該以陸家之人的職責為先,詳細打探此間陸家後裔的情況,再做出一系列安排。

可惜,陸平沒有這麼做,稍稍了解之後,便決定放任不管。

從他人口中得知,陸川是一個極為優秀的後裔,只要加以培養,必能為陸家年輕一代增添一名優秀刀客。

但同樣,陸平也了解到,陸川是一個桀驁不馴,無法無天之輩,理所當然的要給予其一定懲戒和磨礪,如此才能收起心。

畢竟,雙方相隔了數百年,哪怕在他看來,不過是十幾年。

作為一個長輩,陸平的想法沒錯,做法也沒錯,可作為一個八竿子打不著一文錢的陌生人而言,他在陸川眼中,卻什麼都不是。

兩世為人,陸川向往自由,渴望親人的陪伴,卻也不會無端給自己找一堆祖宗!

這也是為何,陸川毫不猶豫自絕于陸家門前的根本原因。

天下間,沒有無端端的愛,也沒有無端端的恨。

本就沒有多少關系,不如兩不相干,依舊做陌生人的好。

但現在,一切都毀了!

陸川沒有出刀,陸家那四人向他出手,他不過是本能反擊而已,甚至意識都沉浸在識海突變之中。

也正因為處于這一奇異變化之下,四大修為不俗的先天刀客,竟是被一刀斬殺。

當然,即便知道了也沒什麼,現在的陸川,已然不會在乎了。

六年前,小梁堡那一把火,燒斷了他的根。

亡命天涯,漂泊如浮萍,陸川用六年撫平了傷口,想要重新扎根于此,卻再一次遭受重擊。

都說人生苦短,匆匆百年,又有幾個六年可以虛耗呢?

一步兩步,陸川漫步而行,氣息平靜,毫無波動,似乎妻子的死,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但所過之處,無論人或獸,無不是自行退避,呼啦啦讓開了路。

孫漁之前離開時,還有異獸凶物躍躍欲試,可面對此時平靜走來的陸川,卻本能的後退,甚至想要退的越遠越好。

這是出于野獸的本能!

陸川看似平靜的走路,卻讓這些異獸凶物本能覺得,自己被天敵盯上了!

至于人類武者,是真的出于恐懼,他們的本能還沒有敏銳到這一步,實在是被陸川那一刀斬殺四大先天的實力嚇住了。

事實上,除了寥寥數人之外,根本沒人看清那一刀。

「我不欠你了!」

一連走出九步,陸川驀然仰首望天,瞳孔中倒映的不再是湛藍天空,赫然是一片凌厲如刀的懾人神光,「從今以後,我什麼都不欠了!」

「裝神弄鬼,殺了他!」

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再起,似有不屑,又有隱藏極深的忌憚。

話音未落,便有數道淒寒流光,如雲如霧,似刀似劍,有如天外流星,鋪天蓋地的籠罩向陸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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