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人?」
陸川面色沉凝,銳利眸光掃過五人腰袢的連鞘長刀,本能感應道一股股吞吐不定,彷如絕世神兵的鋒芒。
據他所知,上界刀道武者最繁盛的便是陸家,也是瑯琊十三家中最強的家族之一。
雖然用刀的不一定都屬于陸家,可一次性出現五個先天強者,而且都修煉刀道,已然說明了對方來歷。
「陸川!」
為首者是一名身形瘦削,鬢角泛白的中年大漢,微青的眸光彷如利刃般直刺陸川,聲音猶如金鐵剮蹭,刺人耳膜,「你承不承認自己是陸家子弟?」
「哈!」
陸川冷冷一曬,淡漠道,「在下姓陸,卻不是閣下說的陸家子弟!」
「好!」
中年大漢面色微沉,又似沒有絲毫波動,冷冷揮手道,「數典忘祖,目無尊長,本座現在宣布,將你逐出陸家門庭,日後不得以陸家之名行事,所作所為也與陸家沒有任何關系!」
「六兄!」
話音未落,其身邊四人面色豁然一變,無不是目露驚詫之色,顯然是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這樣一個決定。
「六兄,此子桀驁不馴,煞氣無雙,若任由他胡來,我陸家怕是會因此擔責啊?」
其中一人更是憂心忡忡道。
「我陸家之事,何曾需要理會其他人的意見了?」
中年大漢冷冷道。
「可是……可是若什麼都不做,我們很難立足于此啊!」
另有人不解道。
「那又如何?」
中年大漢傲然一笑,似乎是說給陸川听一般,昂然道,「陸家有如今的一切,都是憑手中刀殺出來的,但有不服,盡管來問過陸某掌中刀便是!」
說罷,也不給其余四人解釋什麼,更沒有再理會陸川,竟是直接轉身走了。
「陸平,你怕不是瘋了!」
「陸家要自絕于十三家之外嗎?」
「哼,此子倒行逆施,目無法紀,殺戮無數,你就不怕此子成長起來,給陸家招災嗎?」
「看樣子,陸家已經不想要在此傳承下去了,諸位……」
一時間,周圍做壁上觀之人,無不開口冷嘲熱諷,似乎讓陸家之人殺了陸川,就是天經地義,而不動手,便是大逆不道一般。
「嘁!」
那陸平嗤笑一聲,倉啷啷拔刀在手,森然掃視周遭,「怎麼,你們現在就要動手不成?」
陸川也是很有些意外,沒想到陸家人竟會是這般一個態度。
而據他所知,陸家都是一些練刀練的滿腦子肌肉的瘋子,幾乎個個都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二愣子。
何曾想到,竟然會是這般一個結果。
尤其是,此行沒有見到一個陸家的年輕一輩,著實透著古怪。
原本他還以為,怎麼也會有一兩個陸家年輕小輩跳出來,然後讓他瘋狂打臉,最終成為死敵呢!
「好膽,陸平你敢違逆十三家祖訓不成?」
斜刺里傳來一聲怒喝,卻見一個與之年歲差不多的中年劍客,怒聲呵斥。
「祖訓沒讓我殺自家後輩!」
陸平淡漠道。
「哼,這畜生已經自絕于陸家,不是陸家後輩,殺他有何不可?」
那人質問道。
「無冤無仇,我為何要殺他?」
陸平輕撫刀柄,眸中寒芒迸濺,語氣仿佛金鐵剮蹭般一般難听,「還是說,你周家已經自大到,認為可以指揮我陸家之人了?」
「你……」
那人神色一滯,眸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逝,怒聲道,「好好好,既然你陸平如此說了,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但有一點你要記清楚,無論此子做了什麼,都將記在陸家頭上!」
倉啷啷!
回應此人的是一聲驚天刀光,彷如雷電一般耀目的刀光,須臾間橫跨百丈,直取那人項上人頭。
「敢!」
那人驚怒交加,似乎沒想到陸平敢出手,但到底是老牌先天強者,瞬間拔劍在手,與刀光相交。
嗤 !
刺耳爆鳴中,光華四濺,一道人影連連倒退數步,正是那一直出口逼迫之人。
此時,這人面色青白變幻不定,憤怒中更有忌憚,還有不敢置信。
顯而易見,隔著如此遠的距離,都能將他擊退,哪怕有他本身輕敵的緣故,也足以證明自己絕非對手。
陸川更是瞳孔一縮,從中感受到了莫大威脅。
很顯然,這陸平能夠威脅,乃至殺死他的實力,絕對是他生平所見的最強者之一。
「哼!」
陸平冷冷一曬,隨手揮刀入鞘,淡漠道,「廢話少說,陸家與此子沒有任何干系,誰想殺他,請自便,但不要牽扯上陸家,否則,休怪陸某刀下無情!」
「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為了一個不知好歹的小輩,壞了交情?」
很快有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打圓場,似乎完全沒有看到場中有多亂,而是直指要害道,「時間不多了,但通道還未完全成型,想必諸位也不想各家耗費如此大心血,最終卻毫無所獲吧?」
「哼!」
那人冷哼一聲,不再多言。
「諸位,既然都來到了這里,想必你們也很清楚,跨過那條通道,就是一場天大機緣!」
那懶洋洋的聲音再起,語氣中透著誘惑道,「神功秘籍、美人權勢,只要跨過那里,唾手可得,你們還在等什麼?」
詭異的是,隨著此人說話,就連那些異獸凶物,都似乎平靜了幾分。
所有人都面露遲疑,雖然那通道看上去異常詭異凶險,但這些人能夠來到這里,已然說明了很多。
數十個陌生的先天強者,足以讓人浮想聯翩。
而且,此間不少消息靈通之輩,也都隱約知道一些隱秘,如陸川這樣的人,就是這些人以前的同族,所留下的後代。
現在到這里,正是為接引後裔而來,連帶著也會送出一份機緣!
但並非所有人都如此,其中最清醒的就是陸川,毫不遲疑帶著李月華三人往外走。
那些先天強者好似沒有看到,之前阻攔好似沒有發生一般,一句話也沒有說,甚至連看一眼都欠奉。
陸川心頭發寒,因為就在這短短的工夫,那通道周圍的陣法,已經再次運轉。
那詭異無形的力量,再次彌漫開來,而且更為猛烈,影響心神。
眼看著就要離開,陸川一直戒備的陸家之人,也沒有出手阻止,心頭微微一松,可下一刻便察覺到不妥。
「嗯?」
陸川渾身一僵,緩緩轉身,看著身後丈許外的少女,目中隱有不解,又有幾分了然。
「哥,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哥了!」
沈月茹面色出奇的平靜,清脆的話語中,卻透著令人心寒的冷漠,「你姓陸,不願做陸家人,我只是一個孤兒,但我身上流著陸家的血,我是陸家人,我不想做一個孤家寡人!」
「咦?」
那陸平濃眉一揚,緊繃的臉色稍緩,手腕一翻,掌心中多出了一塊古拙,布滿細密紋路,約莫指許長的刀狀玉玨。
隨著他掐訣在其上一點,玉玨嗡然震顫,竟是自行飄飛而起,釋放出兩道銳利卻溫和的光華,籠罩向陸川和沈月茹。
「不錯,確實是我陸家血脈!」
陸平緩緩點頭,收起玉玨,沖沈月茹招手道,「娃兒過來吧,我叫陸平,與此間陸家之祖,乃是同宗同族的堂叔兄弟,雖然你們覺得很遙遠,但對我們而言,不過才十幾年!
既是我陸家血脈,就沒人能欺負你,待此間事了,你便可以前往上界,認祖歸宗!」
「多謝前輩!」
沈月茹說完,便徑直向陸平走去。
陸川沒有阻攔,只是靜靜看著沈月茹從身邊走過,他也沒有阻攔的理由。
從當年沈月茹娘倆被沈如暉接走時,雙方就已經有了隔閡,而沈家滿門也死在陸川手中,其母沈心怡更是心喪若死,最終自戕而亡。
沈月茹莫說恨他,就是向他復仇,也在情理之中。
「川哥!」
李月華心疼的緊了緊握住陸川的手。
這個默默守候多年的女人,從未有過一句怨言,雖不能說最了解陸川,卻絕對是最體貼陸川的人。
當年攜手闖蕩草原,她便不可自拔的愛上了這個向往自由的男人,一直期待著兩人無拘無束暢游天地,遍覽山河的一天。
她很清楚,那顆心有多麼累,她只能以自己的方式,默默為這個男人祈禱!
「我沒事,走吧!」
陸川拍了拍李月華的手,勉強一笑,向前行去,可身形卻再次陡然一僵,便見身邊人柔弱無骨的倒在懷里。
「川,別怪他!」
李月華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白,抬起另一只手背上多了一道細小劃痕的手掌,輕撫陸川的面頰,雖然一如既往的溫柔,卻是異常冰涼。
「師……師父……師娘……我我……」
孫漁面色慘然,目中含淚,透著無比恐懼,渾身哆嗦,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短刀。
正是這把刀,在李月華手上劃了一下,頃刻間便讓一位半步先天,一身修為化作烏有。
「別怪……」
「別說話,沒事的,沒事的!」
陸川冷著臉,穩如磐石的手,卻不可遏制的顫抖著,將一個個玉瓶灑落在地,取出一顆顆珍貴無比的解毒丹喂給李月華。
可哪怕是他以血引之法,將那無名奇毒引入自己體內,都無法緩解李月華的氣息削弱。
僅僅一縷,陸川便知道,這是他從未見過,也解決不了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