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上京城平康坊,沈太傅大宅正門轟然洞開,數以百計神情冰冷,身著勁裝的武者,魚貫而出。
很快,便有一名身穿黑衣金邊,左臂綁著白布條的中年男子,面容緊繃的走出大門。
「出發!」
一聲威嚴冷厲怒喝下,數百武者齊聲應諾,翻身上馬,轟然向外城而去。
多少年,即便是紈褲子弟,都不敢在內城縱馬,沈家此番大舉出動,如此大張旗鼓,更是毫無掩飾,自然引來無數目光。
就在各方勢力猜測,發生何事之際,誰也沒有注意到,內城門口不遠處的街邊小攤上,一個灰衣年輕人,掃了眼橫沖直撞而去的馬隊。
有好事者,暗中跟蹤沈家馬隊,赫然發現,竟是直奔赤葉峰而去。
直到入夜時分,有消息傳出,引得上京城一片嘩然。
沈家那位常年在外游歷,被各方勢力忽略,早年有浪蕩子之稱的二爺沈如星死了!
不僅死了,更是連人頭,都被送進了沈家。
這已經不是挑釁,而是在宣戰,更是不死不休!
但在傍晚時分,沈家之人,在三爺沈如暉的帶領下,就回到了沈家。
顯然,並沒有達成目的。
否則的話,那張臉不會黑如鍋底。
更有小道消息傳聞,沈如星之死,與今年演武院新晉武子,那位在南疆闖下偌大名頭的狂刀客陸川,有著莫大關聯。
有人不屑,有人玩味,有人做壁上觀。
無論是認為,陸川膽大包天,但也不至于敢殺沈家嫡系,也有人認為,陸川行事一向狂妄,肆無忌憚,多半就是他干的。
也有人覺得事不關己,自然是樂的看好戲。
但無論哪種情況,離京近半年之久的陸川,無疑又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只不過,無論各方勢力如何猜測,甚至派出各路細作,打探陸川的蹤跡時,沈家又出事了。
先是沈家旁支,一位頗受重視,年不過三十,已是三品內氣境的天才武者,突然在青樓中馬上風,死在了一個清倌人肚皮上。
緊接著,沒過幾天,又有幾個修為不俗的旁支管事,泡死在了酒缸里。
這還沒完,沈家大爺沈如陽,養的外宅小妾,竟然死在了二爺沈如星的獨子手上。
更聳人听聞的是,這獨子在外宅中,被他大伯沈如陽親手斃了!
至此,沈家二爺沈如星一脈,就此斷了!
豪門權貴中的種種,一向是平民百姓家津津樂道的談資,此番就如捅了馬蜂窩,瞬間傳遍上京城。
不僅民間傳出了好幾個版本,有人說是二爺獨子有特殊癖好,也有人說沈家大爺沈如陽準備剪除異己,執掌大權。
但唯有真正的頂級權貴,亦或是消息靈通者才知道,這是有人跟沈家杠上了。
不僅杠上了,更是準備死磕到底。
沈家乃是頂級豪門,二爺沈如星的獨子,就是嫡孫,要什麼女人找不到,怎麼會偏偏跑到大伯養的外宅家里?
不僅如此,還好死不死,正好被沈如陽踫上,更是一掌斃了?
至于搶奪繼承權,更是無稽之談。
京城權貴人所共知,沈家大爺沈如陽和二爺沈如星,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放棄了家主之位。
而沈太傅,也早就放出風聲,定下了老三沈如暉,作為家族繼承人。
正當京城各方勢力看好戲,沈家緊鑼密鼓,追查凶手之際,又一件凶案發生了。
上京城外,沈家一處大莊子,上下數十口,無論男女老幼,盡皆死于非命。
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前後不過半月,凡是沈家產業,先是從城外莊子,再到沿途商路,最後更是直接有人在城中沈家商鋪里動手。
初步統計,從旁支到旁系,再到外圍人員,沈家前後竟是死傷數以百計。
以底蘊而言,連傷筋動骨都算不上。
可一時間,沈家不僅人心惶惶,更是難以短時間內恢復運作。
人沒了,各種生意停擺,農莊無人打理。
虧得已是冬天,否則莊稼都廢了。
但無論沈家發動多少人力物力,甚至開出天價懸賞,亦或者城中好事者,發動了不知多少人手,竟是找不到犯案之人絲毫蹤跡。
而在這一天,大門緊閉的沈家,再一次正門大開,數百精騎武者,在沈家三爺沈如暉的帶領下,轟然出城,再次直奔赤葉峰而去。
……
赤葉峰下,天碑牌坊外。
數百玄衣精騎武者,面容肅穆,冷冷盯著前方。
沈家三爺沈如陽,眸光森然,隱有血絲,一言不發的看著來人。
「沈兄節哀!」
劉沛嘆了口氣,拱手道。
「我家二兄的尸身,如今還停放在大堂中,家父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今郁結成病,我如何節哀?」
沈如暉冷冷道。
「哎!」
劉沛搖頭輕嘆,沉聲道,「沈兄放心,凶手如今就在峰頂聖武殿中,我一定會幫沈兄主持公道!」
「有勞!」
沈如暉干巴巴擠出兩個字。
說罷,隨著劉沛上山。
數百精騎武者,紋絲不動,有如磐石般站在原地。
八名演武院守山弟子,神色各異的看了眼劉沛的身影,依舊恪盡職守,不讓任何一個未得詔令之人上山。
至于山上和山外的諸多沖突糾葛,仿佛與他們沒有絲毫關系。
哪怕,似劉沛這等實權人物,已經做出了表態。
上得山頂,聖武殿內,數十演武院高層齊聚一堂,林正峰這位副院主,赫然在列。
「陸川!」
看到殿中所站一人,沈如暉再好的涵養,雙目瞬間不由泛紅,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
「咦?」
陸川驚異轉身,看到沈如暉,訝然道,「原來是沈大人,沒想到當年一別,沈大人回京高就了,可喜可賀!」
說著,拱手作揖,好似老朋友相見道賀。
在場之人,多半都嘴角直抽,更有甚者,直接撇過頭去,不忍再看。
「哼!」
上首正中,林正峰冷哼一聲,斥道,「陸川,此地乃是演武院聖武殿,不得無禮!」
「在林副院主眼中,老熟人打個招呼,就是無禮?」
陸川扣了下耳朵,滿面不可置信道,「這要說出去,您老丟臉沒什麼,要是讓人以為,演武院上下,都是似您這般,為老不尊,遇事不明拎不清,那可壞菜嘍!」
「咳咳!」
這下子,眾多教習忍不住了,一個個強忍著,又憋的慌。
「大膽!」
劉沛面色陰冷,厲喝道,「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對院主不敬?信不信本座廢了你的武功?」
「有膽子你動手試試!」
陸川劍眉一挑,神色淡漠道。
呼!
殿中氣氛一滯,眾多教習心頭凜然,無不眯著眼打量這個外出半年,才剛剛歸來的下院武子。
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你……」
劉沛目中殺機大熾,氣的須發皆張。
「夠了!」
梁同書低喝一聲,拂袖而起,環視所有人道,「今日所為何事,想必大家都清楚!」
「哼!」
劉沛一甩手,冷冷掃了陸川和梁同書一眼道,「你教的好弟子!」
「劉教習可別亂扣帽子,我一個上院教習,如何會收下院武子為徒?」
梁同書不軟不硬的頂了回去,也不看面沉如水的林正峰,對沈如暉道,「沈大人,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
「諸位!」
沈如暉深吸口氣,面露悲戚,澀聲道,「家門不幸,月余來,無辜死傷甚多,家兄更是慘遭橫禍,身首異處,老父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今臥病家中。
沈某此來,乃是請諸位主持公道,為我沈家誅此大仇,在下感激不盡。」
說罷,一揖到底,姿態放在極低。
「沈兄,在此與你多半都是同年,即便沒有這些關系,沈家數百口無辜老幼慘遭橫禍,那凶徒毫無人性,我輩武者也絕不會放過此獠!」
劉沛當即站出來,義正言辭道,「沈兄此來,想必是已經知道凶手是何人,快快說來,吾等定要將此賊碎尸萬段!」
「多謝劉兄!」
沈如暉擦了擦眼角,指著陸川,厲聲道,「害我沈家不淨者,正是此子!」
此言一出,殿中瞬間就靜了下來。
雖然早就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麼,但真正當沈如暉說出來時,所有人都沒有急著表態。
因為,陸川的表現太詭異了。
不僅僅是他的鎮定,更因為,若真犯下此等驚天大案,怎麼會堂而皇之返回演武院,出現在人前呢?
難道他真以為,沒人能奈何的了他不成?
「陸川!」
林正峰終于發話,威嚴喝問道,「此事可與你有關?」
「呵!」
陸川翻個白眼,淡淡道,「捉賊捉贓,捉奸那雙,證據呢?我可听說,沈家可是……嘿嘿!」
眾人面色一陣古怪。
只因為,所有人都想到了,沈家二爺之子和沈家大爺外宅小妾的那一出。
雖然都知道,里面必然有貓膩,可關鍵外面人不這麼看啊。
尤其是沈家的敵人,甚至推波助瀾,各種髒水往上潑,早就不知道傳成什麼樣了。
也正因此,無論是心向沈如暉,還是另有心思之人,都沒有急著表態。
能干出這等事的人,足可見沒有絲毫下線,誰也不願輕易得罪。
只有抓住機會,落井下石,一桿子打死,才能安心。
若是被盯上,恐怕睡覺都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