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大,開開開……」
當大河幫外務堂副堂主李立安,執法堂副堂主周剛聞訊到達千金坊時,便听到喊聲震耳發聵,幾欲將屋頂掀翻。
所有賭徒,圍繞著中間的賭桌,臉紅脖子粗的嘶聲吶喊。
莊家大汗淋灕,不知所措的瞅著身邊,一名峻黑的高瘦漢子。
對面,少年雙眼通紅,死死盯著寶盒,面前堆了無數銀票和瓶瓶罐罐。
「開!」
峻黑漢子冷冷道。
他是千金坊大掌櫃馬有度,心狠手辣,同樣是飛馬幫長老之一,四品煉髒強者。
莊家如蒙大赦,哆嗦著打開寶盒,里面三個骰子,四五六點——大!
「贏了贏了!」
賭客瘋了似的歡呼,卻沒人敢伸手。
賭坊規矩,只有莊家才能劃分桌上的銀錢,誰敢私自動手,那可是要剁爪子的。
「小友好本事!」
馬有度咧嘴一笑,橫貫臉頰的刀疤,分外猙獰。
眾人激靈靈打個寒顫,聲音都小了許多。
幾十萬兩銀子就這麼沒了,沒有當場發作,都算這位大掌櫃足夠克制了。
「承讓承讓!」
陸川雙眼放光,提醒莊家將利錢分開來,他可不想在最後關頭壞了規矩,被人抓住把柄。
若是換做普通賭徒,恐怕早就安奈不住撲上去了。
馬有度深深看了陸川一眼,目光微抬,落在來者身上。
「李堂主!」
「周堂主!」
張伍等人如見救星,在馬有度的壓力下,都快撐不住了。
「馬掌櫃,不好意思,我這小兄弟不懂規矩,多有打擾,今兒個到此為止了!」
李立安微笑道。
「賭桌之上無父子,這位小兄弟沒有抽老千,何來壞規矩之說?」
馬有度不咸不淡的拱了拱手,銳利如鷹隼般的眸子盯住兩人,「兩位若有興趣,不妨試試手氣。說不定,也會像這位小兄弟一樣大賺一筆呢!」
「改日吧,幫中事務繁多,就不多叨擾了!」
李立安拱拱手,垂下時,自然而然落在陸川肩頭,笑吟吟道,「陸小友,走吧!」
「馬掌櫃,若我想繼續,你不會趕我走吧?」
陸川好似沒有感受到肩膀上手掌的力道,漆黑如墨的眸子,平靜無波的看著對面。
「陸小友,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李立安目中怒火微閃,手背上青筋凸起。
馬有度看著面容有些扭曲的陸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道︰「像陸兄弟這樣的豪客,我千金坊歡迎都來不及,怎麼會趕人呢?」
「馬掌櫃!」
周剛面色一冷,沉聲道,「陸兄弟是我大河幫客人,今天他累了,你不會強留客人吧?」
「怎麼會呢?我千金坊向來講規矩,可不是打家劫舍的河霸水匪,絕不會做強買強賣的事情!」
馬有度傲然一笑。
嘩啦!
數十精壯漢子沖入大堂,僅僅是站在四周,卻有一股肅殺之意彌漫,令所有人激靈靈打個寒顫。
「你說什麼?」
周剛目中寒芒迸射,手握在了刀柄上。
隨行的大河幫弟子無不橫眉立目,怒視對面,大有一言不合就開干的架勢。
眾人想走,卻兩股戰戰,邁不動腿。
「說什麼,你听的很清楚!」
馬有度冷冷一曬,垂首看向陸川道,「陸兄弟是走是留,我絕不干涉!當然,也沒人能威脅千金坊的客人!」
「陸兄弟,你不想留下對吧?」
李立安盯著馬有度,手背上的青筋又明顯三分,聲音卻冷靜異常。
「小爺我正在興頭上!」
陸川臉頰一抽,一字一頓道,「不知道這幾十萬兩銀子,夠不夠資格和馬掌櫃單獨賭一場?」
嚓!
隱約間,一聲骨裂傳入耳中!
「夠,確實夠了!」
馬有度笑容滿面,似乎沒有察覺到陸川受到脅迫,隨意將三個骰子扔進手下遞來灰色寶盒中,猛的搖晃幾下,啪的拍在桌上,「大小?」
眾人一片驚詫,這是頑石寶盒,專門針對武者而制作,可隔絕勁力和听覺,根本無法抽老千。
「大!」
陸川瞳孔一縮,奮盡全力,將所有的銀錢,加上一紙契書,全都推了過去。
看到那一堆銀錢,包括李立安等人,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這可不是幾百兩或幾萬兩,而是幾十萬兩!
「有魄力!」
馬有度咧嘴一笑,打開寶盒,五五六——大!
堂中一片倒抽冷氣聲!
「陸小友,現在該盡興了吧?」
李立安俯身在陸川耳畔低聲說著,目光卻死死盯著桌上的銀錢。
幾十萬兩翻翻,足夠讓人行險一搏了!
「呵呵!」
馬有度但笑不語。
「我不喜歡被人盯著,這些總該夠開個雅間了吧?馬掌櫃!」
陸川咬牙顫聲道。
「你說什麼?」
李立安一手抓的陸川肩膀嘎 作響,語氣森然。
後者絲毫不為所動,只是盯著對面。
「夠,當然夠!」
馬有度面色漸漸轉冷,淡漠道,「兄弟們,貴客上門,請陸兄弟到金銀堂,本掌櫃要會客!」
「請陸大爺移步金銀堂!」
飛馬幫弟子齊聲長喝,聲震屋頂。
「若我一定要帶他走呢?」
周剛面色冰寒道。
「弟兄們,有人想在千金坊擄走咱們的客人,你們答不答應?」
「不答應!」
「周堂主,你听見了!」
馬有度伸出一只手,「上門是客,你們要想耍兩把,隨時歡迎,但若鬧事,就別怪我不客氣!」
「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個不客……」
周剛話未說完,便被李立安一只手架在肩頭打斷,沉聲道,「我們走!」
「不送!」
馬有度淡淡道。
「陸小友好自為之,不要以為攀上飛馬幫,就能高枕無憂!」
李立安隨意的拍了拍陸川腫起老高的肩頭,鐵青著臉,揮手帶隊離開。
雖然兩大副堂主親至,可這里是千金坊,是飛馬幫長老馬有度的地盤,無論是高端武力,還是麾下弟子,都不在一個檔次。
若僅僅是帶個人走,為了不發生沖突,當然沒有什麼。
可現在,馬有度佔著地利人和,陸川又擺明了配合對方,還有數十萬兩銀子,誰也不可能放手不管。
哪怕他舍了幾十萬兩銀子帶人走,也只能顯得陸川更重要,馬有度豈會放人?
「陸兄弟,請吧!」
馬有度側身虛引到。
「咳咳,有勞馬掌櫃了!」
陸川深吸口氣,哆嗦著緩緩起身,一步一步挪向後堂,在無人處,張口哇的吐出大蓬鮮血。
李立安在最後那幾下,生生拍斷了他的肩骨,當真是狠辣至極。
「諸位繼續,招待不周,還請諸位海涵,今天所有酒水錢免了!」
馬有度大方的一揮手,在無數交好聲中,跟上陸川,來到了後堂一處雅間。
看這里的裝飾,絲毫沒有金銀堂的奢侈豪氣,反而更像是文人雅士聚會的場所。
「明人不說暗話,小兄弟不惜得罪大河幫,也要演這麼一出,為的是什麼?」
馬有度很精明,也懶得客套,直接開門見山。
「幾十萬兩銀子,買條路夠不夠?」
「不夠!」
馬有度笑了笑,拿他的銀子,從他這兒買路,還要得罪大河幫,哪有這樣的買賣?
「福隆閣三成干股,外加一百零八道新菜品,足夠飛馬幫擴大產業!」
又是幾十萬兩銀子的價值砸下去,馬有度依舊只是搖了搖頭。
人在他這兒,陸川又處于弱勢,自然要將利潤榨干。
「我听說,飛馬幫數月前丟了一件東西!」
「你知道東西在哪兒?」
馬有度目中精光一閃,死死盯著陸川,「只要陸兄弟能夠拿出東西,大河幫的梁子,我可以做主,飛馬幫替你擔了!」
「東西不在我這兒!」
陸川心下冷笑,要是交出東西,立馬就人頭落地,他很清楚自己處于什麼位置。
「也就是說,你知道東西在哪兒?」
馬有度面色微沉,目光閃爍,不知在打著什麼主意。
「不知道!」
陸川搖搖頭,「但我知道線索!」
「證據!」
「妙手門!」
「好,我答應你,只要說出線索,可以給你一條活路!」
「不夠!」
陸川依舊搖頭,一字一頓道,「四十多萬兩銀子和福隆閣三成干股,換《奔馬勁》一觀,線索換一條出城的活路!」
「你倒是好大的胃口!」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好,我答應你!但我憑什麼信你?」
「我人和東西都在這兒,馬掌櫃難道還怕我跑了不成?」
「哼!」
馬有度模出一本冊子,扔給陸川,又扔出一個瓷瓶,這才離開了雅間。
「龍膠丸,好東西!」
陸川倒出一類金褐色藥丸,仔細嗅了嗅,張口吞下,似乎一點都不擔心,對方會動手腳。
這是萬馬堂獨有的丸級藥石,乃是以龍馬血肉,配合珍貴藥材煉制而成,市面上也不多見,珍貴異常。
如此短的時間,又是當面取出,動手腳的幾率很低。
不多時,千金坊的人,將陸川之前所得的零散藥石全都送來,唯獨沒有金銀。
配合幾副外敷的活血化瘀藥散和藥膏,幾乎是立竿見影,肩頭除了些許不適外,疼痛全消。
當然了,骨裂至少也要十天半月,這條膀子短時間內是不能動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