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山縣外,一行商隊數十人,不疾不徐前行。
「嘻嘻!」
丫鬟小桃坐下車板,驀然傳出敲擊聲,調皮的沖正在看著窗外風景的楊秀娥做了個鬼臉。
直到敲擊聲越來越急,越來越響。
「喂,你這人得多蠢啊,大白天出來,被人看到怎麼辦?」
小桃不滿的拍了拍坐墊。
「你們想憋死我啊?」
木板下,傳來陸川隱含怒意的悶喝。
小桃嬌哼道︰「哼哼,有透氣孔,憋不死!再說了,要是被人看見,傳出風言風語,壞了我家小姐名聲,你負責啊?」
「死丫頭!」
楊秀娥白了她一眼。
「小姐,人家可是為你好!」
小桃撒嬌道。
「行了行了!」
楊秀娥很清楚自家小丫鬟的秉性,無視了她的小玩鬧,可苦了陸川。
本就狹窄的坐下空間,本就瘦小的陸川,幾乎是被塞進去,憋悶的無以復加。
直至入夜時分,車隊里神不知鬼不覺的多了個黑皮膚少年僕役,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更多注意。
陸川對楊秀娥隱藏的身份,更加忌憚三分。
這只說明,隨行的馬夫僕役和護衛,全都是楊秀娥的心月復,而且是絕不會背叛的那種!
一個小小的八品縣丞家,如何養的出這等隊伍?
「陸大人……」
「楊掌櫃說笑了,這里可沒有什麼陸大人!」
陸川苦笑道。
人生際遇就是如此奇妙,上次在小梁堡外初次見面,對方還要拿出銀兩買路,現在陸川則朝不保夕。
「那我就叫你陸小哥吧!」
楊掌櫃笑了笑,白胖大手拍了拍了胸口道,「鄙人姓楊,名寬,是楊家商隊的一個掌櫃,以後你可以叫我楊叔或老楊!」
「老楊!」
陸川從善如流。
「哈哈,好!」
楊寬隨意聊了幾句,無意間說到了飛鼠服。
「那只是個小玩意,以前在鄉間看人放風箏時突發奇想!」
陸川笑道。
「是突發奇想不假,也是奇思妙想,從這一點看,陸小哥就不是尋常人!」
楊寬意味深長的走了。
「六品換血境!」
陸川眯了眯眼,返回自己的帳篷。
若非此番修為大進,感官也有所提升,還真發現不了。
這位白白胖胖,看似人畜無害的掌櫃,竟是一位六品換血境強者!
想來也是,若非有這等修為,怎麼敢帶隊前往吃人都不吐骨頭的草原做生意呢?
……
另一邊,楊寬站在了馬車外,低聲稟報著。
「屬下看過那所謂飛鼠服的制作方法,雖然他說是突發奇想,可若沒有保命的把握,他又怎敢跳崖月兌身?關鍵是,他還成功了!」
楊寬微微欠身,聲音里有了幾分不平靜,「像這樣的東西,必然要經過大量實踐,並且不止一代人的積累,才能做出來。」
「你的意思是,他極可能得到了某種機關傳承?」
楊秀娥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慵懶,傳出車簾。
「可以確定,只不過……得到了幾分,就難說了!」
楊寬謹慎道。
「我說呢,傳聞他是個癆病鬼,活不到成年,現在不僅修煉武道,還活蹦亂跳的!」
「小姐,要不要把他綁起來,嚴刑拷打?」
小桃美眸晶亮,興奮的晃了晃白女敕女敕的粉拳。
楊秀娥賞了她個腦瓜崩,沒好氣道︰「就他那風吹就倒的身子骨,你確定熬得住嚴刑拷打?
指不定,還會賴上咱們呢!」
「小姐,那怎麼辦?總不能讓他白吃白喝吧?」
小桃眨著泛起淚花的秀眸,滿是無辜。
楊寬胖臉上滿是笑容,語氣卻陰沉的令人不寒而栗︰「這世上有的是能讓人說話的秘技,只要小姐點頭,屬下保準……」
「不妥!」
楊秀娥沉默少頃,淡笑道,「原本他可以假死月兌身,如今襲殺軍官,罪同謀反,已經不容于朝廷,可見是個重情重義的。
這樣的人,天生就站在我們這一邊,只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不是吧小姐,你要對那小子用美人計?」
「死丫頭,我撕了你的嘴!」
馬車中,打鬧討饒聲乍起,搖搖晃晃,好似發生了少兒不宜,不可描述的事情。
楊寬眼觀鼻,鼻觀心,數著星星。
「楊叔!」
直到小桃求饒了,楊秀娥有些氣喘的軟糯聲音道,「等到了烏同府,先按計劃觀察些時日,若是沒問題的話,就送去公輸長老那兒吧。」
「是!」
楊寬躬身退下。
「小姐,你是有多恨那小子啊,竟然要把他送給那個老怪物?」
小桃怕怕道。
「小怪物和老怪物,你不覺得很搭嗎?」
楊秀娥好似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般。
渾然不知這一切的陸川,本想找個機會離開,卻不曾想,明里暗里有不下四五道令他忌憚不已,若有若無的目光盯著。
更何況,還有楊寬和楊秀娥這兩個大高手,實在沒把握。
所幸,此行目的是烏同府,他也想去看看一州都府重城,是怎樣一個繁華。
繁華代表人多,就有更多的資源,適合他搜集進一步修煉所需。
……
第二天繼續上路,讓陸川奇怪的是,商隊竟然不緊不慢,而且不走管路。
「看這樣子,是不打算在城鎮里住宿?」
按理說,商隊應本著安全趕路,都有自己的固定路線。
昨天可以說是錯過時間,可今天走的路,又少有行人,就不得不讓陸川懷疑了。
尤其是,當路過一個村鎮時,已經快天黑了,也僅僅是派人買了些補給,好似急著趕路,實則行進速度仍舊不快。
陸川沒出過遠門,不知道路線,有些不知就里。
「陸小哥,我家小姐有請!」
第四天的時候,楊寬將陸川請到了馬車旁。
楊秀娥簡單說了下原委,讓陸川心中疑竇更添三分。
對方的目標,竟是盤踞在四梁山的一伙強盜!
而且,要由他率隊攻打。
相處也四天了,陸川可是很清楚,這些看似尋常的家丁僕役,除了寥寥數人外,其余無不是入品高手。
但他現在有求于人,甚至是人身自由都受到了限制,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于是乎,這伙明顯上當的強盜,暴露行蹤後,在陸川的指揮下被一鍋端。
「按規矩,本來有你一份,現在就當是你的車資了!」
楊秀娥財迷似的將所有珍貴之物打包,連一個銅板都沒給陸川,更何況是他看重的秘籍了。
這伙土匪不弱,首領甚至有七品修為,可在數十名入品高手封堵了山寨,又有三名七品武者圍攻的情況下,只能飲恨當場了。
「她到底是圖什麼?」
但形勢比人強,陸川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第二天,商隊速度陡然加快,依舊是不走管路,似乎為了節省時間,亦或是遠離。
……
「何方小賊?」
第五天晚上,陸川睡去不久,被一聲炸雷般的怒喝驚醒,當即支稜起耳朵傾听。
「楊寬在跟人交手,楊秀娥沒有動靜!」
如此一來,他也不好直接就走,只能扒開帳篷縫隙查看,卻見楊寬整根一個黑衣人纏斗。
令他忌憚又震撼的是,楊寬整個人肥胖如球,卻異常靈活,與那黑衣人在三輛馬車間閃轉騰挪,有如靈猴一般。
尤其可怖的是,那早就引起他注意的白胖手掌,竟是虎虎生風,每一掌拍出,都是飛沙走石。
可那黑衣人,有如一片落葉一般,看似隨時會被風沙攪碎,卻偏偏每次都在千鈞一發之際,間不容發的躲閃開來,身法明顯高了一籌。
「大開碑手!」
黑衣人明顯落入下風,見楊寬掌力非凡,怪叫著凌空一躍,竟如大鳥一般,在半空一個盤旋,虛晃一招,月兌離掌力範圍,幾個起落消失在黑暗中。
「不要追了,保護小姐要緊!」
小桃的聲音傳來。
陸川不用想也知道,這定時楊秀娥的命令,小桃這丫鬟雖然修為不弱,可任性刁蠻,比小姐還小姐,顯然沒有窮寇莫追的見識。
「哼!」
楊寬怒瞪了黑衣人離去的方向一眼,憤憤不平的折返而回,走到楊秀娥的馬車旁,低聲說著什麼。
「燕子三抄水……妙手門……」
隱約間,陸川听到了幾個字眼,似乎楊寬認出了黑衣人的來歷。
「燕回巢!」
但陸川想到了數月前,柳樹村外的那場搏殺,丁五周泰所用的武學,與這黑衣人有幾分相似,又不盡相同。
「大開碑手!」
又想到楊寬所用的掌法,能夠輕易拍碎車轅,勢大力沉,陸川不由心頭一陣火熱,琢磨著該如何弄到手。
在胡思亂想中,陸川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眾人好似沒事人似的,收拾妥當,繼續趕路。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那黑衣人竟然去而復返,于夜間再次前來盜竊,又被楊寬打跑。
為了趕時間,車隊走的是荒野,並未在城鎮住宿,也是藝高人膽大,沒想到踫上這種麻煩。
一連三天之後,似是不堪其擾,陸川夜間隱約察覺到,楊秀娥似乎出去了一趟,便再也未見黑衣人現身。
陸川直覺黑衣人應該是逃走了。
因為,直到第八天下午時分,到了烏同府時,楊秀娥的臉色都不怎麼看。
「這黑衣人是單純盯上車隊,還是因為之前的山寨被滅?」
無論是誘使盜匪上鉤,然後滅寨,還是黑衣小偷,無不透著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