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人影搖搖晃晃,一個個摔倒在地,撲騰的杯盤狼藉。
左擁右抱的徐老根,迷瞪著半睜半醒的眼楮,手中酒杯啪嗒掉在地上,整個人向酒桌趴去。
啪嗒!
黑衣人用匕首挑開門栓,輕手輕腳進入房中,泛紅的雙眼中滿是仇恨,死死盯著鼾聲如雷的徐老根,掏出了一卷繩子。
!
就在此時,徐老根豁然醒轉,雙掌一翻,印在黑衣人胸口,生生將之拍飛。
「噗!」
黑衣人雖然在最後關頭避開了要害,可依舊吐血倒地。
「嘿嘿,不知死活的雜碎,老子我玩這套的時候,你還在玩泥巴呢!」
徐老根獰笑一聲,從桌下模出一柄鋼刀,毫不留情的斬向黑衣人脖頸,竟是根本不打算留活口究根問底。
!
千鈞一發之際,悶響再起,赫然只見徐老根倒飛而去,重重撞在牆壁上,哇的吐出一口鮮血,駭然看向黑衣人旁的一個少年。
「老大!」
黑衣人愕然抬頭,驚喜交加。
「來……」
「教了你們那麼多次,做事要謀定後動,就不知道用點子智慧考慮下,尋常**,能迷倒九品上武者嗎?」
陸川一拳砸在徐老根獨子上,將他剩下的話生生砸了回去,這才轉頭看向黑衣人。
「老大,我……」
黑衣人羞愧的低下頭,扯下面巾後,露出一張年輕慘白的臉龐,赫然是侯磊!
「你還算努力,短短幾個月,就能突破成為九品中期!」
陸川踩住想要爬遠的徐老根,扯了塊破布堵住嘴,三兩下將他捆成粽子,一手拎著向外走去。
侯磊張了張,幾次都沒有說出口,低著頭跟在後面。
「饒命,都是陳金年那王八蛋做的,小川,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我跟你爹親如兄弟啊!」
一直進了山洞,被取出破布的徐老根痛哭流涕,癱坐在地。
「你個畜生!」
侯磊一腳將他踢翻。
「行了,咱們都是熟人了,我問你答,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我給你個痛快!」
陸川淡淡道。
「小川啊……」
徐老根還想在說,可看到陸川平靜的面龐,不由目露絕望,最終將經過娓娓道來。
作為混跡邊軍多年的老兵油子,當陳金年帶著軍令找上門來,要他和劉鵬配合,剿滅小梁堡時便知道這件事有貓膩。
但同樣是個底層人物,很清楚知道了這等秘事,根本容不得拒絕。
可惜的是,他知道的也不多,僅僅參與了圍殺小梁堡兵卒。
「老大,到底是什麼人如此狠毒,又為什麼沒有在事後滅口?」
侯磊恢復了冷靜,服下療傷藥後,面色好了許多,此時又氣的怒發沖冠。
「大人物唄!」
陸川撇撇嘴,抽出刀,「那些人之所以沒有殺他們幾個滅口,是因為根本不在意,亦或者留著以後做些髒活,替罪羊什麼的。
好了,還有什麼遺言嗎?」
「能……能放過我……啊,你是剝皮行者,你個魔頭!」
「剝皮行者什麼鬼?」
「嘔……」
侯磊當即吐的昏天暗地。
他不是沒見過死人,而且親手殺死過,可這種活剝頭皮的殘酷手段,還是受不了!
「哎哎,注意點啊,那兒還埋著熟人呢!」
陸川淡淡提醒。
「誰啊?」
侯磊呼的跳開,才發現吐的地方土石顏色跟周圍確實不一樣。
「丁三!」
陸川也不管侯磊神色變化,丟給他一個油紙包。
「你知道了?」
侯磊看完血書,神色訕訕,又有些愧疚。
「都過去了!」
陸川隨手將頭皮點燃,扔在一旁,似乎對焦臭味一點也不在意。
「你……你準備怎麼做?」
侯磊將血書重新包好,想了想,遞還了回去。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幫人吃相太惡心了,壞了老子名聲,這可不行!」
陸川擦了擦手,揣好血書,將跪著的尸體踢翻,淡漠道,「把人放回去,你就去北城門候著,等城中起火,衛所大亂時,將城門打開,然後往山里跑。」
「那你呢?」
侯磊知道自己不如陸川聰明,並未反駁,但還是擔心。
「我自有辦法月兌身!」
陸川將剩下的資源,分成兩份,一份扔給侯磊,一份自己裝進腰囊,背起剩下的半捆干柴,向上面走去。
「你就不問問他們怎麼樣了?」
「瞧你這副德行,應該是被追散了,自己模進來的!」
陸川頭也不回,打開機關,仰頭望著黑漆漆的天空,「月黑風高殺人夜,嘿!」
「你還是這麼聰明,或許,只有你能幫兄弟們報仇了!」
侯磊將尸體拖了上來,神色有些落寞。
「報仇?你想的太簡單了!」
陸川搖了搖頭,目光出奇的平靜,「看在袍澤一場的份上,若想活命,走的越遠越好。
能做下這等驚天大案,連襲殺欽差都能掩蓋下來的勢力,即便你跑到上京城皇宮里,把事情原原本本掰開了,揉碎了,講的明明白白,也傷不到他們分毫!」
「為什麼?」
侯磊不信。
「因為陳金年、徐老根、劉鵬活了下來,他們唯一的作用,就是有人事後追查,掀開蓋子後的替罪羊!」
陸川晃了晃脖頸道。
「可這不是……」
侯磊頹然住口。
死了幾個小角色,再找幾個便是。
對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而言,這再平常不過。
就連丁三這樣的內部人,都可以隨便舍棄,更遑論幾個棋子呢?
「去吧!」
陸川擺了擺手,縱身躍入黑暗中,幾個起落,便出了徐府,直奔千戶所而去。
相較于徐府,千戶所的防守可要嚴密許多,而且足有一個總旗衛駐守,想來是陳金年的直領旗衛。
對于這里,陸川並不陌生,畢竟來見過張佑魯幾次。
循著記憶中的路線,陸川沒有直接去找陳金年,而是去了書房辦公所在。
「藏的倒是挺嚴實,看來只有一個辦法了!」
沒有找到軍令文書,陸川雖然失望,卻也在預料之中。
畢竟,那等大人物做事,多半不會留下直接的書面證據,哪怕可以事後推月兌是偽造。
但對于陸川而言,只要一個人名,然後順藤模瓜,一路殺上去!
「哼!」
轉了一圈,沒有找到陳金年的臥房,陸川當即去了廚房,扔下最後半捆干柴,潑上燈油點燃。
「走水啦!」
「救火啊!」
「快來人啊!」
眨眼間,火勢熊熊而起,吞噬了連排的房舍,大有向周圍蔓延的趨勢。
陸川隱在暗中,很快便發現,從一處房間里沖出來的陳金年,指揮著千戶所士兵救火。
當當當!
與此同時,急促的鐘聲響徹雲霄,瞬間驚醒了大半個羊山縣。
「警鐘怎麼會響?速去查明!」
陳金年厲聲怒喝。
約莫盞茶工夫,不等去的人返回,便有一騎沖入千戶所,報之有人闖門,疑似通緝犯侯磊!
「傳本千戶軍令,徐根生總旗率兵追緝侯磊,務必將其擒拿,不得有誤!」
命令傳達下去,火光掩映下的陳金年,面沉如水。
似乎,又回到了月前小梁堡那場大火!
「報,小梁堡總旗徐根生被人殺害于家中!」
「什麼?」
得知消息的陳金年大驚失色,懷疑自己听覺出了問題。
徐老根的實力不如他,但也在那件事中得了不少好處,突破為九品上,另有數十家丁護衛,怎麼就無聲無息被人殺了?
「千戶大人,徐總旗是被人剝了頭皮的殘酷手法所虐殺,此事……」
「去,派人去通知劉鵬總旗,務必小心防備賊人!」
「那逃犯侯磊……」
「哪位百戶在城中?」
「趙遠趙大人!」
「速去通傳,讓他來帶領本千戶麾下五個旗衛,前去追緝侯磊,決不能讓他走月兌!」
陳金年面容扭曲,目中難掩恐懼。
尤其是想到,柳樹村里那兩具剝了頭皮的尸體,就忍不住心驚膽顫。
坊間傳聞,那可是大人物家中,八品上的僕役。
雖然並非善于戰斗,可同樣所學也非常人能比,絕不弱于邊軍八品上強者,就這麼無聲無息被人虐殺!
好事者還給凶手起了個凶名赫赫,戾氣無匹的綽號——剝皮行者!
「這就調人了,正好……不對!」
陸川暗中觀察,確認五隊小旗被調走,正準備抽冷子重創陳金年,猛然心生警兆。
陳金年絕不是蠢貨,更不會想不到,這麼簡單的調虎離山之計。
但他不僅調兵,更調走了自己五隊親衛小旗兵。
「走!」
一念及此,陸川毫不猶豫退向陰影中。
「哼,無膽鼠輩,找到你了!」
冷喝如炸雷般在耳畔響起,震的陸川耳廓嗡鳴,心血翻騰不已,想也不想的一個懶驢打滾。
轟嗤!
幾乎在同時,一桿丈八烏黑鐵槍,如黑龍般自數十丈外投擲而來,深深刺入了地面。
「血勁附兵,髓勁強者?」
陸川瞳孔驟然一縮,頭皮發麻,手腳並用的向遠處躥去。
「哪里走?」
一條大漢飛身上了屋頂,腳下一踏,瓦片碎裂無數,竟是一步跨越數丈,遙遙一槍刺向陸川後心。
明明還隔著丈許遠,可陸川依舊覺得一陣心悸,好似被一只無形大手抓住了心髒,呼吸都一陣困難,腳下猛的一個踉蹌。
當!
千鈞一發之際,陸川順勢轉身,一刀狂斬而出,與鐵槍交擊出刺耳爆鳴。
「噗……」
無匹巨力席卷而來,陸川口吐鮮血,眼睜睜看著千煉鋼刀碎片刺入身體,整個人拋飛出十幾米。
「死來!」
大漢一躍而下,凌空一槍,彷如神兵天降,扎向陸川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