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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 血仇難泯自當報(四)

冉靜茹畢竟在病中,講了這麼許多話,早已體虛不繼,叫夏承炫、梅遠塵起身後便由夏承漪及冉老夫人攙扶著回了房歇下。

偏廳之上,僅余下冉杰庭、夏承炫、梅遠塵三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時竟無人開腔。

「承炫,你莫要怨你母親,她心里」冉杰庭耷拉著眼皮,沉聲謂夏承炫道,「她心里定然是苦極了。」

雖然依母親之言立了那個毒誓,夏承炫心里多少仍有些膈應,「五年時間母親,你只給孩兒五年的時間啊!」

正如冉杰庭所說,頜王府的情況,夏承炫最清楚不過了,現下絕對斗不過王府,更別說遠在沙陀的趙乾明。

「外公,我怎會怨母親?」夏承炫勉強笑著回道,「殺父之仇不能報,枉在世為人!便是母親不叫我發毒誓,我也是要想盡一切法子手刃仇人的。」

是的,他早已下了決心不惜代價報仇。然,冉靜茹逼他立毒誓時,他心中隱隱有些痛,泛過一絲絲難以名狀的苦楚。

見他臉上並無異色,冉杰庭嘆了口氣,再不多說甚麼。

事已至此,說甚麼也于事無補。毒咒已誓便再無退路,前方唯有報仇雪恨一途。

「遠塵,你折回府里,可是路上遇著了甚麼事?」夏承炫側首看向梅遠塵,輕聲問道。

梅遠塵一直想說早上遇著那數百黑騎之事,奈何沒有合適的機宜,听他問起,忙回道︰「承炫,今早在通關台,我看到一隊數百人的黑騎入了城。他們各個執刀,各個剽悍,顯然皆是武功好手,易前輩說那些人都是從向陽郡那邊來的。我擔心他們會對頜王府不利,跟到他們的落腳處後便回來報信了。」

「哦?」夏承炫听了,驚得從座上佔了起來,「他們在哪里落了腳?」

「城西壙家集戌丁二戶,那是一進很大的院落,旁邊有片樟樹林,並不難找。」梅遠塵回道。

夏承炫點了點頭,心中暗暗記下了梅遠塵的描述,再謂二人道︰「外公、遠塵,你們稍候片刻,我下去安排一下。」說完,行出了廳外

凌城齋今日難得有客。

朝堂征召令之事早已過去,張遂光卻一直沒有回丹陽城。這些日,他每日釣釣魚、喝喝酒,快活過神仙。

李學辭從不遠千里,找人回丹陽城向施隱衡要來了一百壇白。托鏢裝好,一路小心翼翼,總算順利送來了凌城齋,路上半滴也沒有灑出。

張遂光說過,「喝完這一百壇白,我便回總堂。」

至今早,酒窖已整齊擺了九十二個空壇子。

小廝才端來了酒壇,還未及開封,便听人來報︰「幫主,門外有一位自稱木敬的黑瘦漢子求見。他說和幫主是故友,報上名字,幫主自然便曉得。」

「還剩八壇酒,看來今日要大醉一場了!哈哈想想就痛快!」張遂光臉有喜意,大笑道,「把他請到前廳來。」

報信人听了,應了聲「是」,委著身子退了下去。

趁著這個空檔,張遂光撕開酒封,端起壇子「咕嚕咕嚕」引頸就飲

梅遠塵在府上待得時間不短,卻也只見過冉杰庭兩次,話可是一句也不曾說過。

廳上僅剩他二人,梅遠塵叫了聲「老太爺好!」外,便再不知該說甚麼。他與夏承漪的婚約在府上雖已經傳開了,然,冉杰庭卻不知情,自也不會把他當了外孫女婿。

好在夏承炫辦事夠麻利,半盞茶不到的功夫便折了回來。

「我叫人去盯著了。」夏承炫坐下,對梅遠塵言道,「陡然冒出的這麼一股人,極有可能是夏牧炎暗里培植的死士。」

「何以見得?」冉杰庭問道。

夏承炫冷笑著回道︰「我剛剛問了杜翀,他說夏牧炎七八年前曾去過向陽郡,在那里待了近半年!」

頜王府上有兩個百事通,一是褚忠,他已奉命去查夏牧朝死因,此時並不在都城;另一是杜翀,他的見聞,並不比褚忠差多少。

杜翀既如此肯定地說夏牧炎去過向陽,那夏牧炎便鐵定去過向陽郡。

夏牧炎既去過向陽郡,且在那里呆了半年,前後聯想起來,他自不會去那兒賞玩,多半便是那時開始圈養了那些死士。

「若是他們要對付頜王府,那可怎麼辦?府上現下守衛可不保險,還是向端王說明情由,叫他派一隊神哨營來府上罷?」梅遠塵親眼見過那群黑騎,雖未曾交手,卻能感受他們定然甚是驍勇,半點也不弱于王府親兵,這時不由得又急又慌了。

「夏牧炎謀事多年」夏承炫緩緩搖著頭,正色道,「棋子還不知有多少。神哨營,未必沒有他的人。倘使到時來個里應外合,豈不是更危險?」

梅遠塵一愣,說不出話來。

不錯,夏牧炎隱在暗里的棋子還不知有多少,神哨營如此緊要,他極有可能安插眼線在其中。

「我把府上的高手全部調過來!」一直沉默不語的冉杰庭突然開口了。

宣國公府百年底蘊,雖比不過幾大王府,卻也積蓄了不少力量。夏承炫先前便一直在想著,該如何勸服外公把他手里的人交給自己?

冉家家大業大,便是不依靠頜王府,也是都城的望族,倘使沒有做太過分的事,就算往後夏牧炎登基了,也未必會把冉家怎麼樣。

然,倘使冉家出力幫頜王府對付夏牧炎,一旦他登基,定然秋後算賬。屆時,只怕冉家也逃不了一場滅頂之災。

幫,還是不幫?冉杰庭一直在權衡,在猶豫。

先前冉靜茹逼夏承炫立毒誓,再加上適才梅遠塵說的數百剽悍的黑衣人可能要來對付自己女兒、外孫及外孫女,冉杰庭再也坐不住,終于決定要幫頜王府。

「外公!」夏承炫大喜,突然跪拜在地,泣道,「承炫謝過外公!」

冉杰庭嘆了嘆氣,搖頭道︰「都是至親骨肉,有甚麼謝的。我這便回去安排。」言畢,往冉靜茹房中行去, 不一會兒便攜了冉老夫人出來。

夏承炫、梅遠塵一路送他們到了門口。

回去路上,梅遠塵心思沉重,他想著先前夏承炫立的毒誓。

其時,世人皆以為指天盟誓那是決計不能反悔、違背的,一旦食言,毒誓便會應驗。

五年內報仇雪恨,談何容易?

「承炫」梅遠塵忍不住輕聲喚道。

見好兄弟這麼擔憂地看著自己,夏承炫自然知他所想,呵呵一笑應道︰「有甚麼要緊的!能報仇的話,五年足夠了。若不能報,二十年、三十年也報不了。」

「承炫,夏牧炎想當皇帝,定然還會有其他的敵人,我們應當把他們聯合起來,如此方有勝算。」梅遠塵正色道。

他天資聰慧,絕非不善謀。只是素來心思純淨,與人為善,不喜歡爭斗罷了。

「那是自然。」夏承炫冷笑道,「我已將此消息同時送去了頤王府和贄王府,恨夏牧炎入骨的,可不止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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