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時間轉瞬即逝。
吸水的毛巾,能夠照亮書桌的蠟燭,不苦的糖。這些短語听上去似乎很朋克,像荒誕派詩人的囈語。但是對于昭國而言,這確實是現實生活中最常見不過的細節。
現在不虛劍宗的局勢好轉,加上對于種植技術的革新,以及種植模式的改造,現在除了自給之外,還有不少的盈余。除了必要的剩余部分應對危機和備戰,不虛劍宗已經開始著手弄了一些飛地,嘗試經濟作物的種植了。
棉花在昭國是一種剛剛興起的作物,相應的產品普及的還不是很好,也沒有人輕易涉水這一行。不過荀笙畢竟來自歷史的下游,這種和人民生活息息相關的作物,只要種了就不會虧的。畢竟棉制品無論是經濟性還是某種場合下的舒適性,都要勝過麻制品和絲綢。
棉被和棉衣什麼的,沒有什麼技術含量。不虛劍宗現在急于斂財,對于這些回報巨大但是回收周期長的產業,處于立案但是優先級比較靠後的階段。
不過在荀笙的指示下,不虛劍宗硬從千機門拉來一批擅長暗器的高手。這群高手都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暗器的修行方向,多數是繡花針。
這群武夫原本以為自己進了不虛劍宗是指導武道,再不濟也是個交流學習的角色。沒想到一到不虛劍宗,被硬推進了紡織技術改良的團隊中。毛巾的吸水性取決于表面的絨毛增加的體量,還是有一定的技術要求的。這些高手玩了半輩子的針線,他們的加入確實大大推進了技術的開發。
當然,這群高手起初是不願意做這種普通工匠才做的活兒的。
但是不虛劍宗實在給的太多了.jpg
結束了毛巾的研制之後,他們甚至還自發性的加入了後續一系列和紡織技術有關的改良中去。每次楊不信看著這群武林高手和工匠們爭吵的面紅耳赤,都會對軍轉民的偉大進程產生由衷的贊嘆。
當然,這種吸水量大,又無比柔軟的毛巾投入市場之後,獲得的反響也是非同小可。相應的,不虛劍宗也賺了個盆缽滿盈。
另外,得益于大豆良種的引進和改良,現在不虛劍宗的大豆種植業成果喜人。
先是和漕幫進行了幾波小規模的戰爭,雖然死了不少人,但是還是逼迫漕幫做了一部分交割。
有了船之後,每艘船上配備了幾個高手,不虛劍宗就直接殺到海外了。不管是海盜還是一些荒島上的原住民,在不虛劍宗正義的鐵拳面前,都沒有絲毫還手之力。佔據了荒島之後,不虛劍宗就轟轟烈烈的開始推進種植業和畜牧業。
大豆不僅可以榨油,剩下的豆粕還可以喂養牲畜。現在林檎城大部分人家,頓頓飯都能用油炒菜,這是幾年前的地主富戶都覺得奢侈的日子。因為攝入的脂肪變多,林檎城和周遭地域百姓的臉上都紅光滿面的。那些地里耕作的農家,要不是臉上的風皴,還有常年曝曬的黝黑皮膚,以及粗糙的雙手,任外地人看來,恐怕都以為是什麼宗室貴族。
多余的豬油可以制造蠟燭,有了荀笙提供的思路,在凝練的油脂中加入酸堿中和劑之後,蠟燭不會冒黑煙,也不會燻眼楮,亮度也提升了一個級別。
要不是這些收益是實打實的,甭管楊不信再怎麼目光長遠,也無法彈壓手下那些長老們「成為海賊王的男人」的想法。畢竟一開始被海盜打劫之後,出于無奈進行防備,然後出于革命人道主義對海盜們的遺物進行整理的過程,實在是太讓人愉快了。
當然,發展過程中的意外之喜也不少。比如林檎城境內發現的純堿礦,給玻璃的制造提供了極大的信心。受益于此,荀笙搞出來的芥子衍須彌鏡又批量制造了一波,對全民講衛生運動的推進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還有畜牧業的發達,導致有了大量的牛犢可以作為進行牛痘接種的原材料。不虛劍宗對于這兩年死亡人口的年齡做了一次統計,增長的趨勢喜人。而且不虛劍宗預估,五六年之後,這個數值還會迎來一次暴漲。
當然,前提是不虛劍宗還能存續到五年之後。
宋楊氏,或許應該叫做楊氏,不日前和不虛劍宗大長老楊不信完婚了。
楊氏恢復了自己的名字,楊招娣,一個多少有些土氣的名字。
用荀笙的話來講,這叫「愛情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
比起像小說劇情一樣,楊不信和陶朵朵那些曲折離奇一波三折的故事,楊不信和楊招娣從相識到相愛的過程就很平淡又迅捷。後者把前者比下去了,多少也有些反套路的惡趣味。
感情這東西很難說,一邊是普通人家出來的離異婦女,一邊是位高權重貌美如花武功高強的千機門未來繼承人。楊不信毋須找富婆,因為未來的他努力與否,世界上已經沒有幾個富婆能比他還掌握更多社會資源。但是僅從社會評價體系來講,或者從外貌以及這個時代極為常見的男性思想局限性來講,絕大部分人都會選擇陶朵朵。
其實一開始,楊不信也是想要為了宗門大計,和陶朵朵成婚的。
在所有人看來,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選擇。要不是不虛劍宗有一個頂級官二代,這個官二代又恰好和楊不信關系極為親密,這個官二代還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浪子,恐怕都不會有人把這件事靠書信捅到荀笙那里去。
荀笙給尹非凡的回信是,他確實很可憐陶朵朵,但是不虛劍宗從來不屑用美色換取和平。至于最差的情況——陶朵朵由愛生恨的問題。荀笙的解釋是,不虛劍宗本來就快混成武林公敵了,虱子多了不愁被咬,不虛劍宗還差她一個記恨自己的千機門門主?
當然,這次墨菲定律失效了,預想中的最壞結果沒有出現。
楊不信找到楊招娣挑明心跡的時候,楊招娣有些驚慌,但是楊不信這些年積累出來的威嚴,以及骨子里的自信和不容置疑,根本沒有留給楊招娣半點反對的機會。
其實楊招娣何嘗不喜歡楊不信,只是自覺無法般配而已。只是正是因為喜歡楊不信,一開始想的退出也好,得到楊不信的許諾之後的應允也好,都是對楊不信的支持。真正成熟的女人,知道不把自己的想法以愛之名強加對方,堅定的跟隨對方的願景讓對方得到喜悅,才是合理又健康的愛。
陶朵朵于雪夜在楊不信的書房外佇立一夜,婉拒了楊招娣披上的衣衫,最後黯然離去。楊不信在窗口靜靜守著,也一夜沒有出聲。
沒有人去爭去鬧。
這無關瀟灑不瀟灑,只是喜歡一個人,或許得到的反饋會是令人悲傷的,但絕不是什麼難堪的事情。既然沒有人難堪,各自也都成熟且良善,那又何必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