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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荀笙面前展示的,是一幅沒有顏色的畫卷。

仿佛油性的水墨任意的滴到水面,而後如月色般暈成一片片。一根根或粗重或縴細或野蠻或淡雅的線條交織踫撞,像無數嘈雜的念頭,把荀笙的腦海填充起來,留不下半點空間。

荀笙的呼吸有些粗重,屬于悶屁的那股暖流在體內涌動著。悶屁雖然沒法修煉出真氣,但是那股暖流卻讓荀笙精神一振,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太虛清心劍訣的全篇。

以前荀笙都把這套自己根本用不到的太虛清心劍訣當成一種安慰劑,畢竟他的清心劍訣沒有真氣為支撐。雖然大多數時候,確實能夠起到平心靜氣的作用。

但是這次,荀笙的後頸仿佛有幾根燒紅的鋼針刺了進去,一股灼熱的痛感讓荀笙大腦一空,上百根抽象的線條變得瘋狂,如同澆了熱水的一盆蛆蟲。

荀笙腦海中又浮現出一幅畫面,一個身著青衣的劍仙,手持利劍,傲立潮頭。圍觀之眾,千百種相,千百種神態,千百個念頭。

那劍仙回頭望了一眼,然後揮動長劍。這一劍仿佛割裂了空間和時間,將荀笙腦海中的線條全部斬斷。荀笙的身體,也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氣息。悶屁匯聚的暖流以荀笙為中心擴散開來,將周圍的塵埃吹散。

正在一眾看守者中如游魚般穿梭的簡單,感受到荀笙身上爆發出來的氣息,握木劍的手一顫。

那些看守者根本察覺不到荀笙的氣息變化,對簡單而言,自己面對的百人,好像氣息變得更加渾源。

體內的真氣封印不自覺被沖散,但是大部分真氣卻只是和荀笙體內爆發的氣息糾纏在一起,並沒有隨著簡單的劍招和那些看守者們的攻擊對沖。

簡單的一招一式,落到那些看守者身上,無論是表現出來的真氣輸出功率,還是反應、速度、肉身力量,還是一品高手的水準。除了簡單那無比恐怖的應對能力,還有存在于另一個維度的實戰經驗。

荀笙意識恍惚,所有的線條凝聚在一起,形成了兩團陰影。而後陰影被一道光芒照射,可陰影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是光芒被分解,分解成了組成光線的各種顏色,然後填充到了陰影中去。

兩道陰影終于形成了荀笙熟悉的,真實世界存在的物體的模樣。

雙方一方持制式鐵劍,一方持木劍,雙方卻不用荀笙常用的那種,依靠神兵鋒利程度強行斬斷對方兵刃的取巧辦法,只是最為純粹的劍術交流。

簡單身上爆發出一股讓一種看守者難以言明的氣息,這種氣息高遠又真實,厚重又輕松。仿佛面對一個無情審視自己的神明,可是這個神明明明只是觸手可及的偶像。

和簡單交手的那些看守者越發難受,簡單的每招每式都仿佛有無盡深意,可是相比落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就有些捉襟見肘。

這並不是說簡單的每次攻擊都很疲乏,相反,簡單的每次攻擊都直指他們防守的薄弱之處。簡單的速度並不快,他們的六識都能夠捕捉,可就是這能夠捕捉的動作,卻讓他們近似絕望的,無力扭轉局面。

而簡單的力量再怎麼分散,那也是一品境界,遠超這些人。即使透過甲冑,簡單也能平均三到五招讓一個看守失去戰斗力。

簡單表現的很強,可這種十分強大的表現,依舊和簡單每次出招的氣息有差別。這種心理和現實的落差,直接影響到了看守者們的生理狀態,讓他們有種懸空的嘔吐。

就好像……就好像簡單正在和虛空中的神靈對決,落到他們這里的,只是殘余的波動。

傷害很高,侮辱性更強。

荀笙的呼吸頻率,受到那兩個身影的牽動而不斷變換著頻率,這讓荀笙的腦袋有些缺氧,胸肺也傳來一股壓迫感。

兩道身影不斷變招,他們的劍意漸漸轉變為其他意境,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十八般兵器還有赤手空拳。仿佛人類亙古以來,從為了生存而模索自身,再到後來學習自然,再到後來不斷追求自身極限。凡所想到的一切外在的、內在的、凡是能夠用于讓人血脈噴張的近身搏斗的所有招式,都在這兩道身影之上表達出來。

這讓荀笙感受到了一種靈魂深處的悸動,一種極為舒適的悸動。

就像初嘗禁果的兩個人,會在不斷的試探中,找到最舒服的姿勢。

其實不光是做這種事,就像人在做任何事的時候,都會選擇更合適的方法和姿態。如果沒有任何要求,人都會選擇躺著而不是站著。面前一碗咸豆腐腦和一碗甜豆腐腦,但凡口味正常的人,都會讓老板換一碗不加糖也不加鹵的原味豆腐腦。

又或者為了人類的進步也好,生產力的進步也好,科技的進步也好,自我價值的實現也好。就連最為無私的共產主義者,他們也只是目光相對而言比較長遠,將這種舒適的周期拉長了而已。

沒有人不喜歡舒適,如果人不喜歡舒適,人就不會用汽車取代赤足,也不會用電飯鍋取代火石,也不會用核武器取代投石索。

舒適使人進步。

而將兩道身影將最本源的一種東西,不加掩飾的展示在荀笙面前的時候,荀笙極度的愉悅,比麻婆(言峰綺禮)還要愉悅。

荀笙的大腦里,那些曾經受到天晴聖蓮影響,而催生的神經元,開始瘋狂增殖。一條條細微的神經,和荀笙的大腦聯系在一起。

好吧,這個過程用略微文藝一點的方式描述,就是東方天晴留下的那些記憶碎片,在和荀笙的識海加速融合著。

簡單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意識會被牽扯著,與一個虛無的幻影進行斗爭。而這個幻影,遠勝過簡單見識過的一切對手。

這個對手甚至讓簡單產生了一種自己十分稚女敕的錯覺,好像回到了那個咿咿呀呀,抱著一把小木匕首學劍的孩童時代。

天下宗師薈萃,不如。域外諸國的神秘高手,不如。東方未明和自己那場巔峰之戰,仍舊不如。

簡單雖然從未見過那道身影,卻第一時間知曉了對方的身份。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這般人世間哪有第二個。

只能是東方天晴。

一貫性情平淡的簡單,體內的血液頭一次開始沸騰。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雖然不知道那神秘的天晴境,到底有何種奇妙的力量,能讓一個死人借人之軀,和自己進行一場跨越時空,卻又不在這個真實世界的交流。

這實在太暢快了。

凡學劍者,見東方天晴之名,盡皆心誠。

簡單毫無保留的,在神秘的意識空間,將自己對武道的理解全部揮灑出來。

但是一切的攻擊落到東方天晴身上的時候,則如同泥牛入海。就像搬山的凡人,即使一次能帶走等身的土沙,持續百十年,仍舊不能減山峰的巍峨。

不知道過去多久,那道身影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帶著一點欣慰,任由簡單的木劍落到他的身上。

等到簡單劃破那道身影,簡單產生了一種臉和荀笙貼在一起的錯覺。

荀笙也在同一時間睜開了眼楮。

簡單身邊躺著上百個倒地申吟的看守者,那些躲在一邊圍觀的看守者,嘴巴張大,能塞進去好幾個雞蛋。

簡單淺淺一笑,走到了荀笙面前,柔軟的身軀貼在荀笙身上,荀笙一雙滿是甜膩的眼楮看著簡單。

簡單把頭貼在荀笙的胸膛上,低聲說道︰「約定仍舊有效,你能夠進步,我就滿足你的要求。」

荀笙的呼吸一瞬間變的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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