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笙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就是當自己受傷的時候,只要嗑下療傷丹藥,體內就會有源源不斷的精氣涌出,為自己修補傷勢。
當這個時候自己使用悶屁,悶屁所調取的精氣,就會是療傷丹藥提供給自己的那一部分。畢竟直接抽取自己的血肉,中間多了一個步驟。這就像電流穿過這幾條支路的時候,會不自覺的選擇那條電阻接近0的。
當然,荀笙身上沒有什麼重傷的時候,如果很刻意的嗑藥,則體內根本不會催發出來可供悶屁驅駛的精氣。
荀笙嗑的藥,都是謝見君這個丹藥大師親手調配的,居然沒有什麼活死人肉白骨的神效,但是其中的精氣卻十分充沛,供人體吸收的速度也很快。所以荀笙可以在一定限度內隨意使用悶屁,這種感覺讓荀笙很爽。仿佛夢回十幾歲的時候,晚上吃一頓烤腰子加韭菜,隨便沖,不會虛。
剛才陳乃峰所用的馬刀,是昭國物軍隊制式馬刀,他們不是武林中人,固然認不出荀笙手中的長刀,就是現存的天下第一神兵。好吧,即使是武林中人,能認出來的也沒有幾個。
但是單看刀鋒上面閃爍的寒光,和仿佛要把人的視線切割的支離破碎的冷冽氣息,再想到荀笙這個五大宗門之一的話事人,身價自然不可能太次,所帶的長刀定然是一等一的兵刃,這把普通的制式馬刀,被荀笙的長刀切斷,倒不會太出人意外。
畢竟是軍中的演武場,比起來太虛劍宗臨時搭設的擂台要專業很多,旁邊有個兵器架。陳乃峰丟棄手中的斷刀,隨手取過來一把大槍,在空中挽了個槍花,然後再次朝著荀笙沖過來。
長槍在陳乃峰的手中化作一條冰螭,螭吻中吐出無數的雪瓣,如同萬千梨花飄落,將荀笙層層包裹。
荀笙在萬千雪花之中,看上去有些費力的游走,像是個缺衣少食的落魄乞丐,動作絲毫不具美感。
一旁,自由習武楊可欣已經看不下去了。自家宗主怎麼說也是一派之主,出來與外人切磋,代表的就是太虛劍宗的顏面。這打法毫無章法不說,姿勢還丑成這個樣。真要是傳出去,太虛劍宗估計不用荀笙造勢,也會被武林同道傳出來「太虛」的名聲。
當然,這副場景落在其他人眼中,就顯得有些驚恐了。荀笙的動作丑陋歸丑陋,卻無一例外地擋下了陳乃峰的每一次進攻。
除了那種超越凡人極限的一品乃至宗師高手,正常的搏斗哪跟電影似的, 里啪啦,你來我去幾十上百個回合。真這樣打,還沒等露出破綻,肯定有一邊先累的趴下了。
陳乃峰在三品境界浸婬數十年,氣脈悠長,而且只是進攻,並不需要耗費這麼多力量。但是荀笙作為防守方,每一次都把陳乃峰的攻擊接下,這就很羞辱人了。
只有荀笙知道,之所以自己動作看起來這麼丑陋,完全是因為,沒有真氣加成的情況下,自己這二品之軀,根本跟不上悶屁氣機鎖定的速度。若是全憑自己的身體能力揮刀抵擋,荀笙現在身上估計要多十幾個窟窿眼兒,所以不得已之下。荀笙只能抽取一部分精氣,實打實的用悶屁進攻,然後將這種進攻轉化為防守。
現在荀笙的身體,大部分情況下都被悶屁所主導,說白了就是一只提線木偶。
空氣中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音,大珠小珠落玉盤,最後鏗鏗鏘一聲,像極了一出大戲落幕之時響徹整個茶館的一聲金鑼脆響。
槍頭落到地上,荀笙微微一笑︰「陳大人,沒有槍頭能不能捅死人?」
現在荀笙的笑臉,落在陳乃峰眼中,便帶有無盡的譏諷。
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氣,更何況這個縱橫沙場幾十年的老將軍。陳乃峰大喝一聲,又跑到了兵器架前面,抽出一把鋼鞭,朝著荀笙披掛而來。
鞭影如同狂蟒,呼嘯著從陳乃峰手中彈起,誓要將荀笙的血肉捆縛。而這種鋼質長鞭,一旦和人的血肉之軀接觸,必然會將人體無情的攪碎。
荀笙愣了一下,長刀橫斬出,長鞭在半空中繃直的瞬間,長刀斬中狂蟒的七寸。靠機關連接在一起的長鞭,炸裂開來,霎時間碎成無數小節。
荀笙發愣倒不是因為陳乃峰精通各種兵器,而是憑借近乎異能的鎖定能力出眾的悶屁,配合鋒銳無比的稱手刀,簡直是鞭子一類武器的天敵。用鞭子對付自己,也不知道陳乃峰怎麼想的。
荀笙畢竟缺乏戰斗經驗,他卻沒有想到,鞭子碎裂的一瞬間,無數碎裂的鐵塊兒,如同彈丸一樣四散著射出,像是有人手持霰彈,迎面對他開了一槍。
有些鐵塊砸到荀笙的身上,接著沒入肉里,荀笙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叫,倒退了幾步。陳乃峰瞅準了時機,手中拿著鋼鞭的柄朝荀笙砸開。
悶屁形成的暖流,牽引著荀笙體內丹藥提供的精氣游走,在到達荀笙的指尖之前,經過了荀笙的傷口。那股精氣很快被抽走,雖然沒有治愈荀笙的傷勢,卻奇跡般的也帶走了荀笙的疼痛。
刀光閃過,長鞭的柄被截成兩段。陳乃峰的臉色由紅轉青,接連幾次。荀笙沒有對他痛下殺手,卻也沒有將他就地制服。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只老貓,在戲弄自己剛抓到的老鼠一樣。
分明荀笙身上並沒有任何真氣波動,分明他就是一個不入品的武者。可是陳乃峰一個縱橫沙場幾十年,浸婬三品境界幾十年的武者,就這麼被荀笙戲弄,這是什麼人都無法承受的羞辱。
心境幾乎崩潰之下,陳乃峰沖向了兵器架。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 錘抓,鐺棍槊棒,拐子流星錘,都被陳乃峰抓在手中用了一遍。當然,結局也無一例外,這些武器都在接近荀笙的瞬間,被荀笙將之具有殺傷力的部位生生切下。
在場的人都崩潰了,這是他們無法想象到的場景。就連在場最高的高手楊可欣都陷入了迷茫之中,她修行武道這麼多年,荀笙的表現卻是將她的三觀活生生的蹂躪了一遍。
當然,荀笙也在這個崩潰的行列之中。
上來就把人家武器切碎,似乎是一個很裝x的場景。但是,荀笙在切碎別人武器的時候,實打實的需要借助悶屁的力量。說實話,就算不用借用悶屁的力量,單純的負荷,也讓荀笙苦不堪言。荀笙很累,荀笙真的不想再打下去了。如果現在突然出現一個人,問荀笙有什麼未了的心願,荀笙的回答一定是希望世界和平。
當然,作為當事人的陳乃峰,是最為崩潰的。
看著一地的兵器碎片,陳乃峰陷入了沉思,而後整個人像是蒼老的幾十歲一樣,駝著背,姿態像極了初代奧特曼,一步一步緩緩的走下了擂台。
荀笙長出一口氣,因為月兌力,雙腳有些站不穩。剛想用手中的稱手刀拄一下地,奈何剛剛大殺四方的稱手刀,似乎余味未盡,表現的太過鋒利,直接刺入了地面。
荀笙一個站不穩,直接躺到了地上,先前好不容易積累出來的高手風範,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荀笙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 上的灰土,咧開嘴憨厚一笑︰「師兄,您看?」
陳同知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荀笙︰「願賭服輸。」
荀笙的臉上盡顯輕松。
但是下一秒,陳同知的一句話,就讓荀笙如墮深淵︰「李師弟身無真氣,卻有如此強悍的戰斗力,實在是令人佩服。我突然想到,如果李師弟能夠把自己的修行方法傳授于我,然後我再推廣至全軍,恐怕我昭國之鐵蹄所至,普天之下莫不臣服。此乃國之大計,李師弟可萬萬要配合我。」
楊可欣表情一變,抓著還沒反應過來的尹非凡跳到了荀笙身邊。
荀笙也有些面色不善的問道︰「不知師兄可有耐心,待我回到太虛劍宗之後,將修行之法書寫下來,差人送到軍營如何?」
陳同知面色冷峻地搖了搖頭︰「這言傳,自然不如身教。李師弟,為了國家大事,我建議你還是留在這軍營里吧。」
遠處,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來︰「我家宗主日理萬機,昭國是大國,我太虛劍宗亦是宗主的小家。我等江湖武夫,雖知匹夫有責之理,卻不敢不顧小家,還望陳將軍見諒。況且,我家宗主將修行之法書寫下來,如是陳將軍無法領會其中精髓,實乃將軍自己的愚笨,倒也怪不得別人。」
荀笙扭過頭去一看,臉上先是驚喜,而後又有一些擔憂。
來者正是楊不信。
如果來的人是簡單,甚至方未明,荀笙一顆心就定下來了。
但是如果陳同知真的鐵了心要留下自己這些人,楊不信恐怕不太夠看。楊不信自保固然有余,若想要連帶著保護自己還有楊可欣二人,恐怕就力有不逮了。
陳同知自然見過楊不信,眼楮一眯問道︰「原來是楊長老,不知楊長老到此是為何事?」
楊不信微笑著搖搖頭︰「在下先前被革職,如今還沒有恢復長老的身份。至于在下來此,是近日有所突破,此身修為,連帶一顆道心,全賴宗主指教所能至。故而突破之始,意圖來找宗主指導一番,彌補修為和道心上的缺陷。」
荀笙眼楮一亮︰「不信你?」
在尹非凡震驚,楊可欣期待的眼神之下,楊不信微笑著點了點頭。
「幸不辱命,宗師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