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女人對男人所說的正事,都不會是什麼正事。
倘若,真有要緊的事情,她們也會直接言說,絕不隱藏。
但凡可以隱藏的,也不會是什麼重要的事。
冷溶月將殤沫拉直荒野,只是想進行一場測試。
千萬別小看這一場測試,因為,這對于女人來說,就是一件正事。
她們可以通過測試,去確定一些東西,亦可以打消她們心頭的憂慮。
現在,她已跳進了水窪中,她的身旁則是一望無際的莊稼。
膝蓋以下都陷入泥土中的她,並沒有因此而壞掉心情,反倒開心得像個孩子。
「你下來,陪我在莊稼地里走走。」
殤沫頓了頓,看了一眼已濕透的鞋襪,和滿是泥土的褲腿。
這般得他,已糟糕到極點,若再跳到泥濘的莊稼地里,也只會更加狼狽。
但,他還是跳了下去,不但跳了下去,還因腳下打滑,重重地摔進了泥水中。
冷溶月的朗笑,充斥著整個天際,好似雨水已成了漫天的花雨,而她正在這花雨下舞著身姿。
當然,她舞得並不優雅,也不幻夢。
任誰在雙腿深陷泥潭的情況下,都是跳不出優美的舞姿的。
更何況,此刻的她想要抬一下腿,都感萬分艱難。
「站起來啊,怎麼還趴著,不嫌髒啊?」
殤沫朝她瞟了個白眼,自若地撐起右臂,拖著右側臉頰,一副澹然悠閑的姿態,「你覺得我還站得起來嗎?你也不來扶我一把…我到底還是不是你的夫君了…」
冷溶月捂著肚子大笑,能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如此出丑,她又怎能止住大笑呢。
不過,使她最開心的,並不是現下殤沫狼狽的樣子,而是,殤沫通過了她的測試。
可能,很多人會不解,這到底是什麼鬼測試?
女人的心思千奇百怪,又是敏感的細節控,想來也只有她自己才知曉這到底是在測試什麼。
在她看來,一個男人陪著自己淋雨,並不算什麼;一個男人陪著她行走在泥濘的道路上,也不算什麼。
因為,男人一向很會偽裝,在女子相伴下,他們也會表現出願意屈尊降貴、同甘共苦的樣子。
可,若把他們給逼急了,逼得顏面無存了,就不免要露出真面目,甩手而去的也大有人在。
簡單的跳躍,並不能讓一個人喪命,卻能讓一個人毀掉所有外在的形象。
眼下,殤沫就沒有什麼形象可言,一個髒兮兮的男人也實在沒了任何閃光點。
然,他卻並沒有生氣,連半分抱怨都沒有,反倒對著冷溶月開起了玩笑。
「我說冷大小姐,你這是要體察農情嗎?就算冷大小姐心系百姓,憂國憂民,也要先讓我這個小跟班站起身來吧?」
冷溶月笑靨展臂,她步步走向殤沫的姿態,就像一朵聖潔的百合,清純高雅,無垢月兌俗。
誰知,殤沫在捂住她的手後,竟突然下拽了一下,這一拽也讓兩人徹底淪陷在了淤泥中…
「你干嘛啊!非要也把我搞得髒兮兮的。」
殤沫緊貼著她的臉道︰「非要?也?你是故意讓我搞成這樣的,對不對?」
冷溶月羞澀側臉,「才沒有。明明是你自己落下時,滑倒的。和我又有什麼關系…」
殤沫,道︰「你倒還挺會推月兌責任。」
話落,他便吻向了冷溶月。
冷溶月並沒有立即掙扎,而是過了片刻後,才掙月兌掉殤沫,艱難地站起了身子。
她已羞到了極點,雙手還不時地捋著肩頭的秀發,整張臉更是緋紅,連抬都不敢抬。
殤沫一個翻轉,單腳著地,緩緩穩身,「好了,現在你能告訴我,你想對我說什麼正兒八經的事了嗎?」
冷溶月 然定神,一臉慌亂道︰「對,我是想對你說…對你說…」
「那個游牧民族不是會縱馬踏田嗎?再見上邊境常有蒙古舊部侵擾,所以,願意在這里種田的農戶,已越來越少了。」
殤沫沉默,也皺緊了眉頭。
冷溶月,又道︰「農戶之所以選擇將莊稼種在官道兩旁,其實也是想起到一些威懾作用。因為,朝廷一旦出兵的話,最快抵達北疆的方式,也便是官道了。」
殤沫繼續沉默,似有微張口的動作。
「就算如此,這里的農戶還是懼怕侵擾,慢慢的他們也就不種田,做起了小生意。以至于,這里的良田越來越貧瘠,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也會選擇背井離鄉,」她接著說,「所以,從洪武四年到二十四年,宣府就成了軍事重地,邊軍和各個衛所也完全佔據了這里,也逐漸產生了軍戶和軍籍,且是世襲制的。」
殤沫微微歪斜著脖子,依舊沉默。
「那個…朱棣經過三次北伐後,肅清了不少元朝舊部,王軍也在山西、宣府、直到大寧一線的邊將心目中樹起了極高的威望,同時,宣府也逐漸無了戰亂,恢復了平靜…」冷溶月繼續道,「想來,朱棣還是要第四次,甚至第五次北伐的,因為阿魯台部早已成了他的心頭梗,他也是必要除掉這個心頭大患的…」
她說完這句話,也沉默了起來。
殤沫,反倒追問道︰「還有嗎?」
冷溶月靜靜地搖了搖頭,「沒了…」
殤沫,一臉苦澀道︰「就這?你拉我出來,就是要對我說這些嗎?」
冷溶月勉強一笑,「應該就這樣…」
殤沫拍頭無奈道︰「若,只是這些,在「繡芙蓉」內不能說嗎?起碼我們還能邊烤著火,邊喝著茶呢…」
冷溶月「哦」了一聲,「這樣啊,那…那下次我們就在「繡芙蓉」里說…」
殤沫全身無力,遲遲緩嘆道︰「那現在呢?現在我們要干嘛?」
冷溶月瀟灑側身,澹然地回道︰「現在,我們可以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