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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章 總攻(下)

八月十七,烈陽。

天際無風,白雲朵朵,心醉晴空。

碧空無物,飛鳥盡,聲絕跡。

紈綺樓台,映著紅塵多夢, 年少宏圖。

山澗閃爍,流盡歲月多愁,平生落魄。

五柱聳立,屹立蒼穹,御劍台上突現起一抹光亮。

謝清瀾已拔劍,今日這劍, 拔得卻多少有些不同。

沒人知道, 一夜之間都發生了什麼。

也沒人知道, ‘天翱門’中到底有多少人一夜未眠。

好似,一覺醒來就成了這個模樣。

正如,擋不住的驕陽,無法爭輝的烈日,也在眾人睜眼之刻,便就高懸,勢不可擋。

如常起身的謝清瀾,依舊來到了御劍台上。

如常地站在領劍劍首的位置上,如常地拔出了他那把磨得鋒利無比的劍。

可,當他拔劍後,他卻不禁後退,不禁驚恐,不禁怔了住。

他的面前,是‘天翱門’的眾弟子,他要教得也是‘天翱門’的眾弟子。

但是,此刻,一向不屑于來到御劍台習劍的門人, 今日卻出乎意外地來了。

一向堅持不懈, 前來習劍的年輕一代門人,卻不見一人的身影。

若在平日,見到這種場景的謝清瀾,絕不會感到有什麼,甚至,還會倍感欣慰。

可,偏偏是今日,偏偏是如今的局勢下,卻出現了他最不想面對的局面。

他很清楚,縱使他的劍法再高超,看不上他的人,不懂得他的人,都是絕不會來此跟他習劍的。

他也很清楚,他眼前的門人,不但不會隨他練劍,且都個個想要將他踩在腳下,使得他再也爬不上這御劍台上。

他亦意識到,昔日前來習劍的年輕一代門人,可能早已遇險,甚至失了性命。

想到這里,他的手腕漸漸反轉,劍身無死角的發出著光亮。

這光亮是烈日的光輝,亦是天神的力量。

只要他側挽劍身,這光亮也便會如新月般劃出去,斬破所有的黑暗。

但,他卻不能,他的手已在顫抖,他的身子已在顫抖,他的心頭亦在顫抖。

他根本無法面對,這面目全非的變局。

也根本無法面對,昔日的情義,變成今日的殺戮。

對面,是他最熟知的人,甚至還有很多與他一起長大的人。

他們本就是無所依靠的棄兒,可以長大,可以站在這‘天翱門’之內,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情。

他深知這份幸運,亦明確地默念著,他已是這武林中的探花。

天下武功,排行第三,他自然已是這武林中的探花郎。

可,他也絕不在乎這些虛名,虛名不但虛,且還虛得要命。

亦是這世上最不可靠,最易變化的事物。

或許明日,他就會被武林所遺忘,會被新起之秀所淹沒。

然,這份虛名,卻也著實印證著他的這份幸運。

沒餓死街頭,是份幸運;沒流落荒野,是份幸運;遇到師尊,是份幸運;同為‘天翱門’弟子,更是一份幸運。

但,這份幸運,此刻已變了樣。

變成了阻擋別人前行的障礙;變成了追逐名利的因果;更變成了你死我活的煉獄。

他的眼前,好似有著萬把想要刺穿他胸膛的利劍。

這些利劍早已拔出,在他沒有登上御劍台之前,便已拔出。

萬把利劍無光,萬把利劍冰寒,卻比驕陽更加刺眼,更加刺痛。

利劍仍是無光的利劍,沒有晃動,依然靜守。

可,他的身子卻在剎那間前傾而去,他只覺血氣上涌,後背一陣劇痛,整個身子便向前仰去。

他的眸光迷惘,全身無力,盡管他已口吐鮮血,滲透衣衫,卻也不覺得再有痛感。

因為,他正一點一點地看著,眼前無光的萬把利劍,在這一刻同時橫了起來。

甚至,他還清晰地看著,後排的門人橫起劍身,正在與前排的門人持平著身子。

這一生,他都沒有感受過萬劍穿膛的滋味,但如今,即便是萬劍穿膛,他也不怕了。

只因,他已感受到了能使人全然麻木的痛感,在這樣的痛感下,萬劍穿膛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的嘴角開始上揚,神情開始展現著一絲輕松,淡淡地笑著,淡淡地閉上了雙眼。

坦然地默認著仍在向前飛仰的身子,接受著將要發生的一切結局

與此同時,‘君子閣’前的一場大戰,已持續了半個時辰。

已受傷的暮雲煙,再次發出陣陣驚吼,沖了上去。

阿棠卻已無法站起,跪倒在地。

他的眸中滿是不甘,亦滿是堅毅。

但,他也比誰都清楚,他要面對的,絕不是只要足夠堅毅,不顧生死,就可以解決的。

當,蕭氏兄弟都遍體鱗傷,不能再戰時,他這個江湖上再普通不過的少年,又能怎樣呢?

或許,他只能無可奈何的接受命運。

只能帶著遺憾與惋惜死去。

他想到了一生悲慘,且被逼得只能去要強的阿爹。

也想到了妥協現狀,不得不「風情萬種」「心機頗深」的阿娘。

他第一次覺得,原來所有人都沒有錯,只是想要活下去。

既然都要活下去,那麼更好地活下去,又怎會有錯呢?

只是,都是一些貪婪之人,亦是一些貪生怕死之人,罷了。

說到底,都是一些被世俗所害的可憐人。

如今,他竟也開始怕死,面對著碌碌無為的一生,他怎能不怕死呢?

他還沒拜謝清瀾為師,還沒學到他向往的劍法,更沒有在江湖上揚名立萬。

他甚至,根本不可能再有到他阿娘身前耀武揚威,句句譏諷的機會。

當一切變得虛無,對錯也就不再重要了,根本也就不值得再去分辨了。

因為,被質疑的,永遠是固定環境下的做法,與被人照搬的世俗風氣。

一時間,他突然覺得很可笑,不但可笑,簡直可笑至極。

何時,光明正大的去做出選擇,便就成了不被眾人所容的罪人。

何時,斬破荊棘,越過束約,超越世俗,就要被人去唾棄,去責罵。

難道,偷偷模模,不被發現,再違心去反向針對他人,就是高尚?

難道,背地里干盡惡事,做盡男盜女娼、欺壓凌辱之事,只要表面風光、無污垢,就能受到眾人的尊重?

在死亡面前,誰不貪生怕死?

在現狀面前,誰甘願委曲求全?

在無奈之刻,誰還可以純淨?

若,一念一欲下,都是為了更好的生存,那麼這世上所有的不入流與骯髒,都可以變得合情合理。

然,真的是這樣嗎?

所有人,真的可以這般不顧禮法嗎?

在他的面前,上千名原‘滅影門’的舊部,正在向他們攻殺。

有一劍寒光三萬里,正宗無極聖劍的傳人。

有滅影絕殺江湖戮,左手持‘滅影刀’的刀客。

更有稀奇百怪的十大地煞,他們背有肉翼,三臂三手,鱗身青體,頭長腳大,各個吞雲吐霧,涌風聚浪,鬼魅身形,發出著陣陣如惡魔般的沉吟。

其余的,有千嬌百媚的小娘子,有斷臂殘肢的彪形大漢,更有砍不死的黑衣死侍。

面對著這樣的上千人,他根本什麼都做不了,甚至渺小得如螻蟻一般。

暮雲煙又一次倒在了他的面前,他怔怔地看著暮雲煙那面目全非的臂膀,那不斷躺著血的劍身,還有那雙腿上被削掉的片片皮肉。

他的內心,猛然有一種沖動,持劍刺向暮雲煙的沖動。

只要,他站起來,用手中的利劍穿透暮雲煙的後膛,他便就能立即揚名立萬。

他不但可以在江湖上炫耀,他殺死了‘江月門’的門主暮雲煙,且還能提著暮雲煙的人頭去立功。

就算對面原‘滅影門’的舊部,現下已是新建‘蒼瓊閣’的手下。

但是,這世上也是沒有人,會去拒絕實實在在幫助過他們的一個人的。

即使是新建的‘蒼瓊閣’,即使是被譽為天下第一故遺名的‘蒼瓊閣’,就算他們不感恩,至少,他只要提著暮雲煙的人頭,就能保下他自己的性命。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更何況,他只是一個江湖上的螻蟻,甚至連螻蟻都不如的一個人呢?

他已準備站起,他的手也已握緊了掉落在地上的劍。

他的眸光凌厲,繃緊著身上的每一根神經,身子也逐漸變得堅硬有力。

可,只在瞬間後,他的瞳孔竟開始收縮,在他的眼前,暮雲煙竟又站了起來。

拖著早已不能再戰的身軀,再次側抬起了劍身。

——為什麼?年過半百的暮雲煙,到底為了什麼要這樣做?

——難道難道,他不怕死嗎?

阿棠堅信,只要認真活過的人,且真正失去過的人,一定會比任何人都要珍惜生命。

暮雲煙絕對是一個體會過所有繁華沉浮的人,他根本沒有理由去堅持。

至少,他一定有更加美好且值得的活法,且是完全可以撫慰余生的活法。

但,此刻,他卻如此的義無反顧著

不遠處,顧遙峰已擋在了顧暖雨的身前,他的臂膀已被狠狠地劃了一道深深的傷痕。

他沒有嘶鳴,沒有慘叫,卻更加堅毅的將顧暖雨護在身後,怒狠狠地看著‘蒼瓊閣’的每一個人。

殤沫,已失去了全部的力氣。

縱使,他的武功再高,內功再深厚,但不可否認的是,他還只是一個不到20歲的孩子,他不但沒有足夠的體力,更沒有足夠扎實的歲月沉澱基礎。

除了一擊制勝外,他是根本打不了持久戰的,更是經不得長時間消耗的。

——可,他們都是為了什麼呢?

——是什麼原因,值得他們這般拼死一戰呢?

就算蕭氏四兄弟,早已成了「廢物」「累贅」,他們也絲毫沒有失去斗志。

——難道,敗一次就那麼難嗎?

——難道,妥協一次就那麼不易嗎?

阿棠已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中,有太多他想不明白的東西,緊緊纏繞在他的心頭。

也如百人撕拽一般,正將他的整顆心,無情地蹂躪、扭曲著。

他已不能再想,他只能仰天長嘯,感受著天際下的所有痛楚與悲涼。

這是世間最悲鳴的自問,亦是世間最無力的求知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凌余陣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九歌國殤,鎮魂曲,悠悠蕩蕩山河間。

諸子百家,崢嶸論,憤死猶生撼鬼顏。

他竟赫然間,想到了屈原大夫,想到了諸子百家,想到了千古賢聖。

這些,曾經阿爹對他講過的故事,講過的人,哪個不是曠古爍今,哪個不是古今稱頌。

而,這些先賢又是為了什麼呢?

甚至,不惜身死,不惜身敗名裂,到底是為了什麼?

或許,提起一把劍,殺死一個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或許,做一個自私的人更容易,只要視而不見,只要狠一下心就能過去。

——可,這世上怎麼可以沒有「正道」呢!?

正道,是什麼?

阿棠不知道。

他能想到的,也只是人一旦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一切也都完了。

可,這世間為何會有那麼多執拗的人,那麼多偏執的人,那麼多不懂得轉彎的人呢?

——以身殉道,到底「殉」得是什麼?

——只是一股正氣?一份倔強嗎?

想來不是,可能那些先賢,大概也不知道「殉」得是什麼?

——為什麼非要死

可能,他們只能死

當心中的「正道」不存,當心中的信仰破滅,就只能去死。

他們能被後人稱頌,大概的原因,也只是因為能夠列舉出他們的名字與事跡。

因為,留下的只能是名字與事跡。

至少,在提到某件事,某種氣節,某種骨氣,某種痛楚時,人們是可以找到原型,找到例子的。

若,無這些鮮活的例子,人們又拿什麼去堅守自己心中的「正道」呢?

若無「正道」,也便成了說不得,做不得,更談不得的事情。

什麼高尚,什麼氣節,什麼情懷,什麼家國大事,什麼為國為民,都成了妄談,都成了神話。

這便就是,那些先賢以身殉道,最大的價值。

他們不單單保下了一時的尊嚴,更保下了一個民族的尊嚴,與連綿萬代後人的尊嚴。

有尊嚴的活著,一身傲骨,不畏生死,這該是怎樣的氣概與豪情?

阿棠想不出,但他當下卻想這樣做一次。

因為,他好似已想通了一些東西。

今日身死,後世無存,他沒有千古留名的野心,更沒有千古留名的事跡。

但是,他想做一個有尊嚴的人,亦想做一個至情至性的人。

為朋友,他該為殤沫一戰;為信念,他更該為謝清瀾一戰。

哪怕,他是一只螻蟻,哪怕他是一個江湖上無足輕重的少年,他也想瘋一次,狂一次,就算是死,也無憾。

若,今日不死,他一定要做個堂堂正正、灑灑月兌月兌的人。

愛了就是愛了。

不愛了就是不愛了。

錯了就是錯了。

打不過就是打不過。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沒那麼多猙獰,沒那麼多糾結,不過一死,不過一敗,不過都是為「道」。

每個人心中的道。

他終是站了起來,終是拿起了劍,終是嘶鳴怒吼,震步拼殺

兩道凌厲的劍光,從山下襲來,破千人,滅百刃。

柳韻錦翩翩從天而降,謝清瀾也飛竄而來。

停姿的謝清瀾,反手一揮,劍氣橫掃,山河裂。

‘蒼瓊閣’來犯之人,不得不連退百步,踏足死守。

他們本還可以繼續戰,至少,左手持‘滅影刀’的刀客,已將‘滅影刀’遞在了施展正宗無極聖劍劍法之人的手中。

可,就在這時,顧遙峰也說出了一句話。

一句,從打斗開始,直到現在唯一的一句話。

「你們倆個還要繼續嗎?就算你們是武林中的前輩,但也要懂得適可而止。」

沒有人會听顧遙峰的話,‘蒼瓊閣’的人,也絕不會听顧遙峰的話。

因為,本就勝券在握的他們,只需要再堅持片刻,就能完全殺掉殤沫與顧遙峰等人。

上千人對八個人,本就沒什麼懸念,且邢雲飛、關塵等也已帶著眾‘天翱門’的弟子,趕了過來。

這次總攻,即是終極一戰。

左手刀客,將滅影刀遞向施展正宗無極聖劍劍法之人的手中後,也將眸光回側到了邢雲飛的身上。

額頭上滲滿汗珠的邢雲飛,不禁露出膽怯之色,隨後急切道︰「就差一點便能殺掉謝清瀾了,沒想到沒想到韻錦師妹趕到了」

孤芳閣本就離御劍台不遠,一縱即到。

原本,必死無疑的謝清瀾,在萬劍穿膛的前夕,卻硬是被柳韻錦給救了下。

而,柳韻錦只用一劍,便將他救了下。

被救下的謝清瀾,仍是六神無主的狀態,但一縷白紗裙擺的柳韻錦,降落至御劍台的高台上後,便也無一人再敢出手了。

就算蘇碧薇想要獨自挑戰她,也無法不去正視她那冷酷到了極點的眸光。

她們並沒有多做停留,也沒必要做任何停留。

因為,她知道謝清瀾無法出手斬殺同門,更無法面對蘇碧薇的攻殺。

索性,她們便直接朝‘君子閣’趕來

「韻錦」左手刀客,移動著陰惻惻地眸子,終是盯死在了翩翩而落的柳韻錦身上,「你最愛的人郭明軒的女兒」

邢雲飛,弱弱道︰「是。」

左手刀客,森然道︰「殺了她。」

邢雲飛怔住了。

他身後的蘇碧薇卻露出了淡笑,只要柳韻錦死,那麼邢雲飛就無從再愛,終會選擇與她在一起,她怎能不展露笑意呢

可,「殺了她」這句話,左手刀客到底是在說給誰听呢?

只見,施展正宗無極聖劍劍法之人正緩緩地走向柳韻錦,手持著這世間最霸道、最鋒利的‘滅影刀’,一步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開始皺眉,開始抬劍,開始凝氣,卻在一瞬間,她的眸光竟恍然失措起來。

施展正宗無極聖劍劍法之人,竟跪了下來,正跪在柳韻錦的身前。

他沒有說話,半句話都沒有,只是將‘滅影刀’慢慢地放在地上,慢慢的前傾上身,雙手伏地,額頭觸地,再也沒有直起過身子。

「這就對了,我已確定他們倆是誰了!」顧暖雨突然一言,猛然躍起,連發彈指,擊倒一片。

「殺!」暮雲煙一聲怒喝,一場淋淋盡致,招招到肉的廝殺,再次展開。

「蕭未遇!蕭未遇!你在干什麼?」左手刀客,連連對著施展正宗無極聖劍劍法之人叫喝著,「你別那麼沒出息,她不是你心中想得那個人,快給我起來!起來!」

——蕭未遇施展正宗無極聖劍劍法之人竟然是蕭未遇那麼,左手刀客就一定是應蕭索了。

殤沫聞聲,好似瞬間明白了一切,更回想起師父郭明軒給他講述過的點滴回憶。

——蕭未遇果然是一個瘋魔之人,為愛瘋魔,為師母瘋魔

御火真經凝結的真氣,已在殤沫的身上炸響,「結束了,遠在天邊的故遺名!你的這場陰謀就此結束吧!」

巨大的怒火,憤散開來,應蕭索左右移步,撿起地上的‘滅影刀’,並拽住了蕭未遇的臂膀。

可,無論他如何拉拽,蕭未遇都不曾移動一子,眼看就要支撐不住局面的他,只能丟下蕭未遇,獨自撤離。

千人敗退,一片血海。

千人已不足百人,逃離的腳印,綻出朵朵血蓮,侵入泥水,化作永恆。

謝清瀾持劍,將邢雲飛逼到了君子閣崖巔,他本可以一劍將他殺死,卻終是低垂下了臉頰。

「怎麼?時到今日,你還是這般懦弱?不敢殺我?」邢雲飛在笑,在譏笑,「若我說,碧薇師妹是在我的授意下,才與你做出那般苟合之事的,你是否就能對我痛下殺手了呢?」

「你走吧,」謝清瀾,無力道︰「帶著碧薇師妹一起走吧,以後還望大師哥能夠好好的對待她。」

「走?去哪?」邢雲飛繼續笑道︰「就算我走,我也不會帶上蘇碧薇的,她已對我無用了自古成王敗寇,我大不了就是一死,何必需要你來可憐!」

「大師兄」蘇碧薇含淚,緩緩湊上邢雲飛,「大師兄,我們走吧,無論到哪里,碧薇都會好生照顧你的。」

「呵呵呵~我需要你照顧嗎?你一個殘花敗柳,你也配?」

邢雲飛惡狠狠地瞪視著蘇碧薇,接著道︰「我看到你,就著實惡心,你真是個蠢女人!」

「大師兄我知道,我現在已配不上你,但無論做牛做馬,碧薇都願意跟著你,只要你一句話,碧薇死都不怕!」

「那你就去死!」邢雲飛,叫喝著,「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我從未喜歡過你!我只是在利用你!醒醒吧蠢女人!」

蘇碧薇聞言,癱軟在地,淚不成涕。

「你說什麼?」謝清瀾紅了雙眼,全身顫抖著,「你就算再不喜歡她,也不該說出這種話來!哪怕你顧念一點同門之義,你也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邢雲飛,譏誚道︰「怎麼?三師弟如今才看清我?」

「是的,現下我才將你看清,」謝清瀾淚眼相對,「但,並不是因為我蠢,而是我始終相信,我們的大師兄會回來的會再次成為我們心目中的那個大師兄的」

邢雲飛猙獰地笑著,猙獰地搖著頭,「敗了就是敗了,我輸得徹徹底底,若今日你不殺我,來日我勢必是要取下你的人頭的。」

柳韻錦側臉,突然冷冷道︰「是你帶著跪在我面前的這個人,去往‘天嵐觀微閣’的,對嗎?」

邢雲飛猛然回神,深情地看著柳韻錦,點了點頭。

「你不但眼睜睜地看著眾人圍攻蛇王嵐桑,且還一同動了手,對嗎?」

邢雲飛,又點了點頭。

「你知道他們之所以圍攻嵐桑,其真正的目的是要對我父親出手,對嗎?」

邢雲飛,繼續點著頭。

「門中其他的弟子,都被你們帶到了何處?殺了?」

邢雲飛痴痴地搖著頭,「沒有,都被困在後山竹海中。」

「既然沒有,那我就留你個全尸,且還會親手安葬于你」

話落,柳韻錦猛然抬劍,刺向邢雲飛,這一劍凌厲且致命。

可,最後發出沉吟的,卻是蘇碧薇,蘇碧薇硬生生地擋在了邢雲飛的身前。

沒等眾人回神,關塵突然出現,左手將蘇碧薇甩出崖頂,右手攬住邢雲飛,瞬間向遠處躍去。

謝清瀾見狀,直接向崖邊躍起,縱身出崖,抓住了蘇碧薇的手腕。

殤沫、暮雲煙先後湊上,拽住了謝清瀾的雙腿,蕭氏四兄弟掙扎挪身,相繼抱住了殤沫與暮雲煙。

垂在崖邊的蘇碧薇,沒有任何話語。

只是,閉目,眼淚流下,遲遲地淡笑著。

她好似在享受著人生當中的最後一縷驕陽,最後一抹花香

片刻後,她赫然睜眼,凝氣在掌,重重擊打在謝清瀾的手腕之上。

她的身子,開始墜落,淡入雲霧,漸漸消散在蒼茫大地上

謝清瀾欲哭無淚,想要隨她而去,卻被殤沫凝氣,提起了身子。

他開始哽咽,開始嘶吼,開始發狂

終是橫天一劍,長劍襲空,光寒九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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