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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盤踞天地 (中)

天宮雲闕,白玉拱橋。

鶴飛鵲鳴,柳拂秀水。

水是靜止的,卻又是涌動著的,好似無根之木,又好似懸天冰瑩。

如湛藍水鏡,卻又次次被錦鯉敲破,濺起粼粼水波。

瓊樓玉宇,雲霧縹緲,卻掩蓋不住樓外樓的壯麗與瑰宏。

凌天懸嶺,飛雲閣猶在;孤芳泉下,孤芳閣靜幽。

這座由‘玉面公子’素海棠一手建造的‘天翱門’,盡顯著一個女子所有的想象與思緒,亦是一個女子嘔心瀝血的傾力杰作。

當然,‘天翱門’的建造也是離不開蕭左的,亦凝結了建文帝時期的所有親衛力量,更成為了大明朝開國名將之後的棲息地。

如今,這里的一切都好似沒有變,卻又好似全都在變。

單是空無一人的庭院,便就像置身于廣寒冰闕之中一般。

‘蕭府’雖在‘天翱門’外,但門中的事情,也自是躲不過蕭月的耳目的。

他不光要為殤沫看好‘天翱門’,更想保下這世間最後一方淨土,一澤棲息地。

「少主,他們都在御劍台上。」

御劍台,這‘天翱門’中最莊嚴之地,也是門內弟子習得萬般劍法之所。

曾幾何時,挽劍負背的郭明軒,凌空甩姿,向弟子們招招揮舞,快慢有度。

他雖從不講話,但也不厭其煩地演練了一遍又一遍的劍法與動作要領。

能領會的弟子,自然也能領會。

不能領會的弟子,也便會不覺撓頭,議論。

可,無論能不能領悟,‘天翱門’上下皆是一片安寧與祥和。

如今,盤落在樓外樓之後的御劍台,卻成了弟子們互相殘殺的所在。

御劍台,御劍之所,當下的修羅場。

邢雲飛傲視高懸,持劍屹立高台。

高台共有五處,圍御劍台而立。

除了邢雲飛外,同樣站在高台上的,還有‘天翱門’二弟子關塵。

此刻,與謝清瀾對峙的,則是門中弟子行天陽與小師妹蘇碧薇。

若按這種情況,謝清瀾雖貴為門中三弟子,也是沒有絲毫優勢的。

畢竟,門中的大弟子、二弟子、小師妹與頗有人緣的行天陽,都站在了謝清瀾的對立面。

可,使人意想不到得是,即便是如此,謝清瀾也未顯劣勢。

只因,謝清瀾的身後,站滿了平日里最刻苦、最好學的年輕一代弟子。

這些年輕弟子,大概也是習慣了謝清瀾帶領著他們去練習本門的劍法的。

從時不時的爭吵聲,殤沫也明確了這一點。

言語中,年輕弟子也列舉出了行天陽領練本門劍法時的種種苛刻與敷衍來。

並,直接說出了大弟子邢雲飛與二弟子關塵,從未帶領過眾弟子練習本門劍法的怨言。

殤沫不僅沒有直接走過去,也攔下了一行人的腳步。

他極速向前竄去,躲在了御劍下的一角。

他之所以,選擇不出現在門人的面前,也只是想不明白一件事。

——若按之前冷瞳所言,門中弟子間早已紛爭多時,且已有死傷。

——但,若單看現下的情形,只是在爭奪領劍劍首的職位,也是不可能造成大打出手的局面的。

——最多,也只是持不同立場的弟子們,無奈妥協,或者是繼續力爭,罷了。

難道,在這之前,門中弟子之間就已相互出手了嗎?

殤沫想不明白,只能細細地听著。

只听,小師妹蘇碧薇譏誚道︰「就你們,還妄想讓大師哥親自傳授劍法?你們也配?」

一年輕弟子,回道︰「如何不配了?大家都是‘天翱門’的弟子,有什麼配不配的?」

第二位年輕弟子,接著道︰「就當我等不配吧,可是謝師哥想要用心教我們,你們又為何要阻攔?非要卸去他劍首的領劍之職?」

行天陽,連連冷笑,「謝清瀾?一個齷齪至極的小人,又如何能教你們劍法?更何況,有大師哥與二師哥在,又何時能夠輪得上他謝清瀾為劍首領劍了?」

第三位年輕弟子,喝道︰「行天陽,你休要口出狂言,我謝師哥光明磊落,總比你這個陰險小人要強上百倍,你一個劍法平平之人,也想取代謝師哥的位子,簡直是痴心妄想!」

第一位年輕弟子,又道︰「從‘天翱門’建立至今,領劍的劍首一直都是謝師哥,這也是師尊默認下的,怎麼?如何師尊閉關不在,你們就想要變一變這門中的規矩嗎?」

行天陽突然狂笑了起來,「呵呵呵,你也知道師尊不在啊?師尊不在,你等更應該以大師哥馬首是瞻,但你們卻處處維護那謝清瀾,真是愚昧至極」

他又將眸光瞥在了謝清瀾的身上,森然道︰「謝清瀾,要不要我把你干過的齷齪之事,給一一地說出來啊」

——齷齪之事?謝師哥難道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嗎?

——不會謝師哥雖在平日里沉默寡言,但為人也是最正派的,又會做出怎樣的齷齪之事呢?

殤沫繼續听著。

謝清瀾提劍向前,一字一字道︰「你想說,便說。但我謝清瀾做過的事情,就絕不會不認。」

蘇碧薇湊了上去,沉聲道︰「你認,便好。」

面對著蘇碧薇的謝清瀾,不由低下了臉頰,皺眉間掩不住懊悔之色,持劍的手似也在顫抖,「小師妹,你要殺要剮,我都隨你。但是,還請你不要再為虎作倀了,這樣會毀掉全門弟子的前程的。」

蘇碧薇發出連連冷笑,似陰風拂過,讓人膽寒,「全門弟子的前程我的前程都已被你毀了,還提什麼全門弟子的前程謝清瀾,你真虛偽」

——難道,謝師哥與小師妹蘇碧薇之間發生了什麼?

——以謝師哥的武功修為,自是沒必要和行天陽與蘇碧薇有過多爭辯的

——或許,之前也的確是不需要多去爭論什麼的,只因謝清瀾手中的劍,已能說明任何問題,但,如今謝清瀾卻是遲疑的

殤沫很清楚,有時,人是不能有半分遲疑的。

人一旦有了遲疑,就會錯過最佳的機會與時機。

遲疑有時也代表著短暫的選擇,人一旦有了選擇,便都會多多少少去權衡利弊。

這,恰恰也是最致命的。

正如,一件事發生後,你該去如何做,就要立即去做,去表明立場。

一旦猶豫了,就算再去力挺、維護,都已沒有任何意義了。

所以,人與人之間最怕的就是會有遲疑,任何情感之間,最毀人得也恰恰是遲疑。

「那晚之事,我一直都存有疑惑,你卻也未曾給過我細說的機會,」謝清瀾緩緩地說,「不過,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我以命相抵,又有何難?」

「以命相抵?」蘇碧薇持續冷笑著,「別以為你私下山門,在外面隨便得個什麼武功天下第三的名頭,就覺得自己的命值錢了」

她又道︰「我告訴你,你在我蘇碧薇眼中連螻蟻都不算,也是一個我看到就惡心的人!」

她已不想再去多言,只因,她已拔出了劍。

劍鋒也在向謝清瀾的胸膛狠狠地刺去

——是怎樣的不解之仇,能讓一個女子如此干淨利落地拔劍呢?

——又是怎樣的怨恨,能讓同門的師兄師妹反目成仇的呢?

或許,這之間的事情,真的如謝清瀾所說得那般,存在著太多的疑點。

若,此事是與謝清瀾有關的,就連謝清瀾都尚有疑惑的話,只能說明,這件事並沒有那麼簡單。

殤沫已直起身子,因為他看到謝清瀾已閉上了眼。

——一個男人,在面對著利劍穿膛之刻,居然閉上了雙眼,這又與送死,有什麼區別呢?

「呯~」的一聲脆響,蘇碧薇的劍,已掉落在地,正在眾人紛紛向遠處望去之時,顧暖雨竟赫然躍上了御劍台,一臉淡笑的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殤沫一臉驚容地望著地面上的一枚銅錢,又側臉看了看剛剛完全繞過樓外樓的蕭氏兄弟與顧遙峰,不禁流出了冷汗。

——那麼遠的距離,顧暖雨居然能用一枚銅錢,打落蘇碧薇手中的利劍

——在這至少幾百丈的距離間,別說看清一件東西了,恐怕空氣中的阻力就已經不少了

——可,顧暖雨彈出的銅錢,不但帶著強勁的內力飛了過來,還準確無誤地打在了蘇碧薇的劍柄之上,這本就是一件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至少,這一點,殤沫是完全做不到的。

御劍台之上,所有人的眸光也同殤沫一樣,最終都落在了地上的那枚銅錢之上。

他們在紛紛看向顧暖雨的同時,也看到了御劍台下的殤沫。

「少門主」

「少門主回來了」

「我們的少門主回來了!」

殤沫的出現,已足可以讓眾人忽略掉顧暖雨的存在,紛紛跑向殤沫那一側的御劍台端頭。

他們的臉上揚起著振奮異常的笑意,那笑意中覆滿了希望與力量。

這也許便是精神信念的偉大之處。

很多時候,當精神信念出現時,是不會管這份信念到底能不能勝任,能不能扭轉全局,能不能獲得最終的勝利的。

因為,只要這一份信念存在,便就會有無窮無盡的力量與希望

就在這時,後山之中突然傳出一陣狂嘯。

這並非是人的狂嘯,只因為狂嘯聲似已震天動地。

如巨龍沉吟,如蛟蛇怒吼。

仿佛匯聚著萬千生靈的悲鳴,就在那一剎那間全都爆發了出來

殤沫高高躍起,落在御劍台的高台之上。

他望向的方向,正是後山林海,‘天嵐觀微閣’的所在之處。

他慌亂轉身,再次看向蕭氏兄弟與顧遙峰,心中瞬間升騰起一陣刺骨的鈍痛來。

他已完全站不穩身子,不得不猛然彎下腰,捂住胸口,半跪在了高台之上

可,他又在片刻間緩緩站起那抖動著的身子,奮力踏腳,向狂嘯之處竄去

眾人這才發現,柳韻錦已不在了

沒人知道,她是何時離去的

更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但,所有人也都瞬間覺醒,後山那聲狂嘯,定是和柳韻錦撇不開關系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 盤踞天地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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