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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天下二三 (上)

故人相逢,或許不單單只有喜悅,也會有憎恨與仇怨。

然,冷溶月在見到故遺名後,既沒有喜悅,也沒有憎恨與仇怨。

她有的只是冷漠,如黑夜冰雪一般得冷漠。

當,飛雪不再是錦衣華服之人眼中的浪漫時,它就會變成一場災難。

一場致命,甚至,滅絕人性的災難。

正如,此刻故遺名正一字一字說出口的言語那般,就好似一場冰雪災難降臨,也在一下一下地凍結著冷溶月體內的每一根血管,乃至心髒中樞。

只因,他說出的每一字都冰冷刺骨,每一字都淒厲得像是萬口刀鋒,字字惡狠,字字使人震恐,他的手上也握著足以能讓天下人恐懼的一口漆黑色的寶刀——滅影刀。

就這樣,滅影刀再次出現在了這江湖之上

冷溶月終于明白,那日在應天故府‘海棠如舊閣’中,念順夫人與她說的話語間得含義了

——師父的確變了,雖然她沒有見過師父是怎樣從滿是戾氣,變成和顏悅色的,但她卻親眼見到了師父是怎樣從和顏悅色,變成另外一個人的。

冰冷、淡漠、桀驁、自負、霸道、蒼老

她眼前的師父故遺名,正如一個六親不認的冷血魔鬼一樣在怒吼。

且,還是用滅影刀的刀鋒,直接指著她的正臉在怒吼著,「臭丫頭,你想死嗎?我數三下,若我還能看到你們,那你們便都要死!」

——都要死?一萬名錦衣衛真的能在一瞬間全部都死去嗎?

在這樣的怒吼下,在這樣的恐嚇下,她根本不需要念順夫人口中,所謂得一個女人的直覺了。

單是這赤果果的言語,便已能讓她感受到師父故遺名,真的是變了

——不!這根本不是變了!

——她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會是師父故遺名!也不可能是昔日的師父故遺名!

難怪,念順夫人不跟著他一起離開應天故府,這樣的他又怎能讓念順夫人跟他離去呢?

當,一個女人不再願意跟一個男人走時,絕不是因為這個女人不想走,而是根本就無法找到再跟他走的理由,絲毫理由都不會再有

細雨無聲,滅影刀刃,無雨。

就連血液都不會沾惹上一滴的滅影刀,又怎會願意留下雨滴呢?

滅影刀依舊是滅影刀,永遠泛著陰森、鬼魅黑氣的滅影刀。

倘若有陽光,最起碼它還能發出一絲寒光,一絲烏黑的寒光。

倘若,故遺名還顧念一丁點師徒情誼,他也會在這一刻喚出一聲「溶月」的,哪怕是喚得一聲「冷溶月」的全名,也至少證明他們之間是相識的

可,他的言語與舉動,充滿著不相識,更代表著不相知。

冷溶月很難想象,她眼前的明明就是自己的師父故遺名,卻怎就已判若兩人了呢

昔日的容顏,昔日的體貌,昔日的聲音,就算這聲音已然顯得蒼老,那也是歲月留下的痕跡,也絕不妨礙他就是她的師父啊!

那一席長衫披風,依舊是雍容華貴的黑色,也依舊是暗紅色的花紋在他身上嵌著,那花紋極美,如游龍戲鳳,如九天雲闕。

然,就在什麼都一樣,什麼都未變的情況下,她的師父故遺名卻已不再與她相識了

——若是偽裝,這一定是天底下最鈍痛的掩蓋,掩去了內心的情感,蓋去了曾經的點滴。

——若不是偽裝,難道是那神秘黑影人給師父施了咒,下了蠱嗎?

——或許,那神秘黑影人向師父許下了余生得萬千繁華,武林中最絕頂的武學,不然,又是什麼樣的誘惑,值得一個人能夠與昔日的愛徒,瞬間陌路的呢?

好似都不是,好似一切也都不對。

不是、不對的,永遠是再也找不到當初的任何感覺與感觸

——在冷溶月的心中,師父故遺名雖貴為武林第一人,但也絕不是一個貪戀權勢,六親不認之人,否則他為何會救下還未出生的冷溶月,他又怎能甘心無任何名分得陪伴念順夫人如此之久呢

——更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父親郭明軒在他面前肆意妄為的,他不過是始終顧念著其女兒柳若錦,與其外孫女柳韻錦的情分,罷了。

——正如念順夫人所說的,他可以不再是昔日武功處于巔峰時期的故遺名,但他的‘滅影門’卻一直都是巔峰中的‘滅影門’,一直擁有著武林至高權勢得他,又怎能容忍任何人在他面前放肆呢

冷溶月已不敢再想,也絕沒有時間再想。

只因,站在那傾倒的峭壁之上的故遺名,已然出刀。

這一刀也是鬼神皆滅的一刀,方才前去推倒那峭壁的上千名錦衣衛,已然倒在了她的眼前

然,她眼前的這上千名錦衣衛,也不止是簡單得倒下了身子,而是在瞬間四分五裂、血肉模糊,與細雨泥濘化為一潭,換染了整片大地的顏色。

而,故遺名也只是如此簡單得揮了一刀,便就使得眼前的大地完全變成了血紅色

「師父!」冷溶月嘶吼著,「師父,我是溶月啊!」

故遺名未答,只是嘴角微微上揚,陰惻惻地笑著,好似死神那般屹立著不動。

片刻後,沒等冷溶月過多反應,他又直接揮出了第二刀

刀光凌厲,且霸道,正直直的對著冷溶月襲來。

冷溶月知道,這一刀她是躲不過的,即使用盡全力躲了去。這一刀襲過,她身後的眾錦衣衛也將全部殞命。

「不能再死人了真的不能再死人了」她咬緊著牙關,不停地喃喃著,卻終是默默地緊閉了雙眼,用盡著全力去凝聚真氣

天際下的雨滴,在不停的向她身前聚攏著,一滴一滴地築起著冰牆。

這時,她身後的眾錦衣衛也弓弩齊放,紛紛射向故遺名。

故遺名從傾倒的峭壁上躍下,持刀一橫,只見那傾倒的峭壁,瞬間在空中旋轉著,欲要去抵御射向他的萬千箭雨。

片刻後,雙眼緊閉的冷溶月,突然置身在了一片靜寂當中,她下意識地懷疑,她是否已緊張的喪失了听覺

——若,不是喪失了听覺,難道她已經死了嗎?

——與她身後所有的錦衣衛都已不在人世了嗎?

她的心中已然空寂,臉上也失去了所有神采,她仍在嘗試去听著周圍的一切聲響,哪怕是一滴雨聲也好。

可,細雨終究是細雨,又落在了這植被茂密的深谷中,又怎會有聲呢?

然,她身後的眾錦衣衛,已是比大明軍隊還要裝備精良的精銳之師了,難道也只發了一次弩箭嗎?

——怎麼就听不到第二輪箭雨射出的聲音呢?就連上弦的音聲都未曾出現過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她終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氣,緩緩地睜開了眼楮,她看到了聳立在她面前的那堵厚重且高大的冰牆,冰牆也並未碎。

——方才,師父故遺名揮出的那一刀斬偏了?

——這也是絕不可能的事情,她是眼睜睜地看著一道凌厲的刀光,直直地朝她襲來的。

——對于縱橫江湖幾十載的故遺名而言,他的任何一刀都不會有絲毫偏差的。

她仍不敢向後看,她的內心甚至已開始作嘔,她已不能再面對死亡。

此次,她本就是打著‘滅影門’的聲勢出行的,她已絕不敢去面對獨留她一人存活的結局。

百般掙扎後,她猛然蹬直身子,咬著下唇,眸光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直躍而上,騰至面前的冰牆之上,突然,她的眼前出現了一片莫名得平靜。

這平靜,更來源于她的心中

只因,她的眼前本就變得平靜了起來,故遺名依在,依舊緊握著滅影刀

但眼前,也赫然出現了另外三個人

這三個人,也是這世上最能讓她感到平靜得三個人。

秦樓客、初涵影、謝清瀾,居然就這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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