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珍聞听老王頭的分析，對于自己得以到糧局來工作有了新的認識，好似這里的的負責人都有些背景，這樣的單位如同數張無形的大網交織在一起，解決問題的關鍵也許還是要從這些人做起。
穆珍突然感到肩上的擔子重了許多，偉人開的調查座談會就根本不用考慮了，憑他一個新來的青年人，沒有人願意配合做調研，就是糧食局派出人來陪同自己去調研，調查到的也如同面前的這堆材料一樣，空洞無物，避重就輕，沒有多少參考價值。
既然不能做到這一點，又如何找到敢說真話的職工與自己交流呢？穆珍真的解不開這樣的疙瘩，也極難找到突破口。
自工作以來，穆珍在工作上還從來沒有踫到這到難啃的骨頭，說起來好似這骨頭並不難，隨便去下面走走，隨便找幾個人了解一下情況，再按照面前的這堆報告內容摘抄些冠冕堂皇的官話，來塘塞一下，是很容易混過去的，那樣的話，別說讓關局長不滿意，讓天成叔失望，就是自己都難免覺得對不住自己。
穆珍眼光又投向窗外，那兩位洗衣服的老婦人依然還在那里忙活著，穆珍突然後悔剛才只听老王頭絮叨局里的各種關系，竟然忘了問及下面洗衣服的老婦人什麼來頭。穆珍不由得仔細研究起這兩位老婦人來。
兩位老婦人都穿著花色的裙子，就憑這個，穆珍斷定，這兩位都不是農村人，能來到這里洗衣衣服，自然也會與糧食局有些關系，如其坐在這里冥思苦想，不如下去找他們聊聊天，說不定有什麼意外的收獲。
穆珍快速跑下樓，直接走到樹陰下的水籠頭，裝做洗手的樣子，靠近水籠頭。
「水好涼！」穆珍邊洗著手邊嘆道。
「這大熱天的，水不涼啥涼？」一位老婦人快語道。
「你們洗衣服感覺更涼吧？」穆珍問道。
「我們習慣了，你是來做什麼的？」快語的老婦人問道。
「我剛來這里上班，對這里的什麼都不熟悉！」
快語的老婦人投來的驚疑目光，立時讓穆珍停住了解釋，並迎合著那婦人的目光對視了一下。
「你來這里上班，我怎麼不認識你？」
「我來得時間短，這很正常，本來我在這里就不認識什麼人！」穆珍回道。
這樣的問題對于穆珍來說感覺有點怪，糧食局三千多人，哪里就能認得過來，就算是糧食局本身，進來新人上班也是正常的，怎麼能讓這老婦人全部認識呢？難道都要找她報到才行嗎？
「難怪俺看著你陌生呢！」
「現在的糧食局不是以前的糧食局了，以前權力大得很，管著全縣人的吃飯問題，現在的糧食局只是空殼公司一樣，還能管得了什麼？年輕人去哪里不好，為何還來這單位混飯吃啊？」一直沒有說話的老婦人突然開口道。
「大姨，你這說的，現在的糧食局怎麼就成了空殼公司，不是依然管著三十五家單位嗎？」穆珍回道。
「三十五家單位，還有幾個能吃得上的單位？除了面粉廠還勉強能發得下工資，以前紅紅火火的糧所，也都撐不住了！」這老婦人剛才沒有說話，沒有想到一開口還真的如關不上的泄洪水閘一樣，很自然地流露出一些不滿來，穆珍要的就是這些。
「怎麼會發不動工資呢？」穆珍緊跟著問道。
「這還用問，這些糧所以前多少人吃飯？現在多少人吃飯？收的糧食卻沒有增加，吃飯的人員翻了倍，靠什麼吃飯？」那位老婦人繼續發著牢騷。
「你嘴閑不住啊！閑住會招蒼蠅不是？」水籠頭前的一扇窗戶里傳來的呵斥聲，打斷了穆珍的問話，穆珍回頭看了一眼，隔著紗窗站著一個老頭，老頭鐵青著臉，裹挾著一股怒氣襲來，穆珍知趣地走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