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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爸爸出事了

早上九十點的樣子,姐姐和妹妹上學去了,胡銘晨由于剛受傷初愈,他暫時不用去上學,而是坐在土院壩里的一張小板凳上曬太陽。

坐在胡銘晨家的門口,極目遠眺,三面群山盡入眼簾,如果不是對面遠處有一座山包擋住,他還能看到遠處鄉里面的街道和他就讀的小學。

胡銘晨家所在的這個地方是涼城市高山縣的杜格鄉黃泥村,杜格鄉屬于當地的貧困鄉之一。四面環山,鄉鎮府就在山窪中心的一小塊斜坡地上,旁邊還有一條涼水江流過。

杜格鄉之所以貧困,與它的地理環境有很大的關系,全鄉除了一個緊挨著鄉鎮府的杜格村之外,其余的鄉村全都分布在四周的山坡上。

這樣的一個地理環境首先就使得交通成為一個大問題。目前鄉鎮府雖然通了三條公路,然而悲慘的是,沒有一條是水泥路或者瀝青路,其中到縣城最近的那一條路還是去年剛剛開挖出來。

為了挖這條路,鄉里沒有錢,縣里也只支援了一些**等物資,其絕大部分的工程還是靠周邊違規計劃生育的村民投工投勞完成的。胡銘晨的父親胡建軍和母親江玉彩就曾經為這條沿著干溝開挖出來的路投入了一個月的時間。

越是窮的地方,越是計劃生育難以正常開展。在杜格鄉,百分之七十的人家都會多少在計劃生育上有所違規。也是因為窮,通常采用的罰款措施根本就沒多大的成效,除非鄉鎮府要將那些村民統統弄得食不果月復乃至于家破人亡,此外,杜格鄉還是一個多民族雜居的鄉鎮,除了漢族之外,還居住著不少布依族,彝族等,因此啊,毫無辦法的鄉鎮府也不知道誰那麼天才,居然想出這麼一個以工代罰的政策來。

杜格鄉政府通了三條土公路,也只帶動了杜格村等三個村子間接性的通了公路,可是,因為本地村莊通常居住並不綿密,村民是散落在周圍的大山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村民組,實際上就只有小路聯通。

胡銘晨家的黃泥村,所有的村民組就沒有一條能夠通過馬車的道路,無論是他們互相之間還是到鄉鎮府,都只能走崎嶇的山區小路。

從胡銘晨家這里走到鄉鎮府,要是大人空著手的話,半個多小時,要是背糧食瓜果去賣的話,沒有一個小時很難到達。而且,這中間還得從干溝那條小河涉水才行。

干溝在枯水期的時候水量的確不大,就是一條小河而已,然而如果在漲水的時候,由于它就是一條峽谷,水量不但大,而且湍急迅猛,別說是人,就是牛馬等大型牲畜也能沖走。

住在黃泥村的這些孩子,在漲水的時候有一個特權,就是不用去學校上學。家長怕孩子在干溝過河遇到危險,學校何嘗不擔心呢。悲劇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胡銘晨他們村子里就曾經有一個孩子,幾年前在去上學的路上,強行涉河,結果站立不穩,被沖到了下游一公里多的地方。等被發現的時候,那孩子已經慘不忍睹了。

胡銘晨想要改變自己和家庭的處境,然而現實的艱難環境卻對他形成了很強大的障礙。

舉目望去,四野茫茫,山還算青,天也很藍,微風吹來的空氣鑽進鼻孔里也的確散發著一股田野的清香。

胡銘晨背靠門口的一棵桃樹,右手拿著一根小樹枝在地上劃拉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就是在玩小孩子的把戲,其實呢,他是在思考何處為自己改變的突破口。

「江玉彩,江玉彩,江玉彩」就在胡銘晨沉寂在自己思緒中的時候,他听到有人在大聲叫他媽媽。

胡銘晨站起來,循著聲音朝下一看,見到是女乃女乃鐘英站在她家牛棚的旁邊大聲叫。

胡銘晨的女乃女乃家住在他家下面二十多米遠的地方,中間間隔幾塊地。分家了之後,他爺爺女乃女乃就和還沒結婚的三叔住在一起。大伯家又住在女乃女乃家前面的坎下頭。

「女乃女乃,我媽不在家,你叫他有什麼事情啊?」胡銘晨大聲的問道。

「哎呀,你媽又跑到哪里去了嘛,急死人,你趕緊去找她,趕緊點,你爸爸在礦上出事了。」鐘英听說江玉彩不在,一拍大腿,又急又怒的抱怨道。

一听說爸爸在礦上出事了,胡銘晨的心就往下一沉,暗呼不好。

胡銘晨的爸爸此時並不在家,而是在鄰省的一個錫礦上幫別人挖礦賺錢。

胡銘晨雖然沒有在錫礦上干過,可是他們這邊周圍是有不少煤礦的,這礦上出事,通常就不是小事,弄不好就會出人命。

「好,女乃女乃,我馬上去找,我馬上就去,女乃女乃,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時候,胡銘晨腦子里什麼都不想了,當務之急沒有什麼比父親的安危更重要。

「我剛才去街上,三家寨的大爹讓人稍話回來講的,你別磨蹭了,趕緊去找你媽。」

在當地方言中,大爹和大伯是一個意思,大媽相應的就和大嬸畫上等號。

「好,我馬上就去找,馬上去找」胡銘晨將手上的小樹枝隨手一扔,拔腿就朝廂房旁邊的小路上跑。

胡銘晨其實也不知道江玉彩到哪里去了,是去地里種地還是到別人家串門,反正他起來後就沒有看到媽媽,這才一個人在院壩里曬太陽。

但是胡銘晨有一個基本的判斷,也是一個與他現在的年齡並不相符的判斷。

女乃女乃既然在下面喊,媽媽沒有出現,而是自己站出來回應,那就說明母親並不在下面的大伯家,也不會在下面的地里面。那只剩下一種可能,她要麼在山上的地里,要麼在山上的別人家串門,只有這樣,她才會听不到女乃女乃的呼喊。

這樣的判斷看似簡單,可是要在一瞬間就有清晰的判斷,對一個九歲的小孩子還是挺難的。

「媽,媽,媽媽」胡銘晨沿著小路一直往上跑,邊跑嘴里邊大聲喊。

胡銘晨只確定母親應該是在上面,但是他也並不肯定江玉彩具體在什麼地方,這能這樣借用聲音的傳播來撒網。

胡銘晨家的土地下面有,山坡上也有,分布在好幾個地方。而且,山坡上的人家也是東一戶西一戶,基本上沒有超過三戶人家連在一起的存在。

「媽,媽,你在哪里啊?媽,你在哪里?」在小路上跑了三四百米,口里面喊了無數聲,胡銘晨還是沒有听到江玉彩的回應。

「胡銘晨,你找你媽干什麼啊?」就在胡銘晨站在一座小山梁上大喊和眺望的時候,江玉彩沒出現,反而是童家的二大媽從地坎下的玉米地里走了出來。

「二大媽,你看到我媽沒有,我找他有急事?」

都怪這個時候沒有手機,要是有手機的話,就不存在這種找人靠吼和問的問題。

「有什麼急事啊?」胡銘晨嘴上說得急,可是童家的二大媽似乎並沒有看出來,淡淡的問道。

「我爸爸哎呀,二大媽,你有沒有看到我媽嘛,我真有急事呀。」胡銘晨本來想如實相告,可是想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爸爸出了什麼事,還是不節外生枝,于是口頭上緊急剎車。

「看到了,剛才我還和她聊了兩句呢,她應該是去上面徐家了,听說她是要去徐家」

胡銘晨根本就沒听童家的二大媽將話說完,拔腿就往徐家上面跑。

「這女圭女圭我話都沒說完嘛,跑什麼跑,難不成你家房子垮了不成。」胡銘晨拔腿跑了,卻留下了童家的二大媽在背後搖頭戲謔。

就目前來說,胡銘晨家的房子在這周圍算是比較差的。雖然普遍村里面的人沒有哪家多富裕,但是,起碼人家的房子看起來還像是那麼回事,而胡銘晨家的房子,好多地方都破了,甚至姐姐和妹妹住的那一間和隔出來當做廚房的那一間還會經常漏雨。因此在背後,村里面會有一些人背地里拿胡銘晨家的房子來說事和揶揄,其實就是有點嫌棄和看不起他家了。

胡銘晨一口氣跑到徐家,果然看到江玉彩在徐家的門口和徐家大嬸在開懷的聊天。

「小晨,你怎麼跑上來了?你這才好,應該呆在家里,跑上來干什麼嘛?」見到胡銘晨的出現,江玉彩收起笑容,奇怪的問道。

「哎呀,你別管我為什麼跑上來了,走吧,快和我回家,女乃女乃有事情找你。」

「她能有什麼事情呀?」江玉彩像是在問胡銘晨,又像是自言自語。

而徐家的大嬸也好奇起來︰「小晨,你爺爺家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啊?我听你媽說你滾到,好點沒有呀?」

「徐大嬸,我差不多好了。媽快走吧,女乃女乃叫我來找你的,她還在我們家門口等著的呢,要是拖時間長了,她搞不好又會罵你。」胡銘晨應付了徐大嬸一句之後,對江玉彩催促道。

在胡家,鐘英是一個十分強勢的人,不管是對爺爺胡二華還是對大伯,對胡銘晨的爸爸媽媽,她都是很少有好話的,惹急了就會罵就會吵。

「徐大嫂,那我就先回去了。」听說鐘英還在家里等著,江玉彩的確坐不住了,站起來告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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