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在朝堂上神恩如海,神威如獄,但在生活中和普通女子無異,嘰嘰喳喳的,和葉修說些自己經歷的趣事。
這就是葉修最喜歡她的地方,很清楚什麼場合該做什麼事,朝堂就是朝堂,餐廳就是餐廳,大床就是大床,場景自由切換,而且都做得極為出色。
葉修想,如果在這個世界一定要娶個媳婦的話,女帝就是最適合的人選了。
「對了,我封你為一等子爵,爵位是不是低了些?」女帝姜璃眼波流轉,看著葉修。
「封子爵就像踩住那幫老家伙的尾巴一樣,你要是封我個伯爵侯爵,與挖他們祖墳何異?」葉修吃了口燕窩,微笑道︰「我終究根基尚淺,崛起太快,不是什麼好事。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來日方長,一切水到渠成最好。」
「他們終究還是格局小了,看不到城市改建的深層次意義。你的功勛,不亞于為帝國開疆拓土的將軍。」女帝姜璃搖頭嘆息。
「決定腦袋,每個人的目光都會受到自己所處位置的局限,這也不能完全怪他們,」葉修笑道︰「如果大臣們個個都有帝王的雄才大略,該擔心的就是你了。」
女帝姜璃微微頷首,‘決定腦袋’這句話,雖然粗俗了些,但仔細一想相當有道理,她很難想象,葉修年紀輕輕的,嘴里卻總能蹦出一些極有智慧的金句。
「以你的才華,擔任‘外事司’五品郎中,著實屈才了,就像你說的,你初來京城,根基尚淺,等你羽翼豐滿了,我再封你做大官。」
「有件事情我有點好奇,」葉修說道︰「如果做了王的男人,有啥說法沒?」
「封親王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阿姨,我不想努力了。」葉修咧嘴一笑。
「好啊,那你入宮吧,朕巴不得你能天天陪著我呢。」女帝姜璃莞爾一笑。
「入宮……不要淨身吧?」葉修本能地夾緊了雙腿。
「什麼是淨身?」女帝疑惑道。
咦?看來這個世界沒有太監這個職業?
于是葉修簡單解釋了一下。
「中原帝國和西秦帝國的宮中確實有太監,但我東華帝國沒有,」姜璃促狹地一笑,「不過,你可以做第一個……」
「不了不了,你還是閹別人吧,做個五品郎中挺好的,親王位置太高,葉某德不配位啊。」葉修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嘻嘻嘻嘻……」女帝姜璃嬌笑不已。
「我知道你不會入宮的,所以也沒有公開宣布我們的關系。否則直接封個王爵,誰又敢多說一句?」女帝眼神中的霸氣一閃即逝。
「靠裙帶關系得來的爵位,終究心虛,」葉修笑了笑,「我想要王爵,會憑自己的實力去拿。」
「這就是我欣賞你的地方,」女帝歪著腦袋,仰視著他那張俊臉,說道︰「對了,你在朝堂上說的‘大航海時代’,具體是怎麼回事?星羅洲的國家,真的領先我們那麼多了嗎?」
「是的,從現狀看來,我們在某些方面,已經落後了。」葉修便詳細和女帝講了大航海時代的概念。以及把目光從大陸轉向海洋的戰略意義。
他給女帝分析的內容,都是地球切切實實發生過的歷史。華夏國那些走過的彎路,血的教訓,都在史書上記錄著,且對今天依然有深遠的影響。他的分析有理有據,鞭闢入里,而且代入感極強,女帝感覺,葉修說的那些不良後果,好像曾經發生過一樣。
事實上,這些的確已經發生了,只是在另一個世界而已。
女帝是個聰明絕頂,且頗有戰略眼光的一代雄主,葉修稍加點撥,她便听明白了。
中洲大陸的國家,到現在還沒有‘海洋權‘的概念,大家都把目光放在廣袤的大陸上。而像星羅洲這樣的大陸,已經把目光投向海洋了。
「原來瑞英國的那兩名使臣,真的是狼子野心,」女帝咬牙道︰「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會答應他們的請求,開埠通商,允許他們的軍艦停靠咱們的港口。歸根結底,還是我們不看重海洋,而且有輕視他們的心態。」
「最可怕的是朝野上下,每個人都有這種傲慢與偏見,還活在帝國過去的輝煌中,殊不知人家的科技和武力,早已超過我們。」葉修徐徐道︰「有一天,被人用堅船利炮打醒,那就晚了。」
女帝頷首道︰「感覺你對他們很了解。」
「因為我經常和他們打交道,否則我怎麼會說他們的語言?」葉修微笑道︰「還記得‘東華易購’嗎?很多新鮮貨,都是從星羅洲進的。」
「那麼,我們怎樣做,才能趕超他們?」
「組建自己的海軍艦隊,開海禁,做貿易,把國策的重點從中洲大陸轉向海洋。東華帝國,一定要從自給自足的農業國,變成海洋霸主!」葉修徐徐道。
女帝點了點頭,說道︰「你要求合並兩個部門,成立‘外事司’,是不是就是在為這一天做準備?」
「是,主客清吏司在東華帝國只是個五品部門,足以證明你們對外事其實並不重視。事實上,如果東華帝國是個海洋強國,外事司就會提升到和六部一樣重要的位置。在我的計劃中,外事司只是開始,以後會升級為‘外事局’甚至‘外交部’。九洲世界絕大多數區域都是海洋,如果我們把目光投向大海,你就會發現,目前東華帝國的外部危機,其實不算什麼。」
「我現在知道,即便修煉了‘絕玉功’,依然還會對你動心的原因了。」女帝嫣然一笑。
「怎麼說?」
「在百花谷中,你就是這樣侃侃而談的。總能說出一些看似荒誕不經,事後仔細思索卻回味無窮的言論。」
「你相信我嗎?」
「我信。」女帝的眼神無比堅定。
「時間會證明,你這份信任,會讓你,以及整個帝國都受益無窮。」
兩個人談談說說,吃完中餐之後,很快又滾到龍床上去了。
「姑姑,姑姑……」一個清亮動听的女聲在華清宮外響起。
是安寧公主。
女帝想要起身,但葉修正值緊要關頭,又把她按了下去。
站在宮殿門口的榮嬤嬤,攔住了安寧公主。
「榮嬤嬤,干嘛不讓我進去啊?」安寧公主瞪大了眼楮。
她是女帝最疼愛的佷女,皇宮對她來說沒有禁地,除了皇極殿不能隨便闖之外,包括華清宮在內,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從來沒有人敢阻攔。
「陛下在會客,煩請公主稍微等一下。」榮嬤嬤面無表情。
她在女帝身邊待地最久,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她。
適才華清宮內發出的那些不可描述的聲音,榮嬤嬤自然知道怎麼回事。
在這種時候,怎麼能放別人進去呢?親佷女也不行啊。
「現在不是皇帝姑姑用御膳的時間嗎?什麼貴客,居然要這個時候見?」
「好像是……一等靖海子,葉爵爺。」榮嬤嬤也不敢隱瞞。
「是靖海子嗎?我認識的我認識的。」
安寧公主說著就要往里闖,榮嬤嬤正想阻攔,里面響起了女帝的聲音︰
「無妨,讓她進來吧。」
榮嬤嬤退到了一邊,安寧公主推門進去。
女帝和葉修已經穿得整整齊齊,一個坐在龍案後面,一個坐在賓位,一本正經的樣子。
「噓噓……什麼味道?」安寧公主鼻翼抖動,她聞到了這一生中從未接觸過的奇怪味道。
如果是個老司機,絕對秒懂︰面前正襟危坐的皇帝和子爵大人,剛剛做過狗男女才會做的苟且之事。
但這位安寧公主還是個未遭受污染的小白花,只是覺得這味道有點奇怪,讓人心里面熱熱的,卻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咳咳……」葉修裝作沒听見,眼觀鼻鼻觀心,老神在在。
有些事,只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女帝。
女帝果然很尷尬。
「安寧,朕正在和靖海子共商國事,你如果沒事的話……」
「皇帝姑姑,你們繼續,就當我不存在。」安寧公主找了個椅子,毫不客氣地坐了下去。
「其實……我們已經商量地差不多了。」女帝對這個佷女,完全沒辦法,無奈地說道。
繼續?你確定當著你的面,那事兒還能繼續?
「真的啊?那太好了。」安寧公主湊到葉修身邊,展顏道︰「靖海子,你答應我的事,沒忘記吧?」
「什麼事?」葉修微愕。
「你不是說要教我槍法的嗎?」安寧公主野性的大眼楮,仿佛隨時都在燃燒著火焰。
「呃……冒昧問一句,你是修仙者嗎?」
「我跟著皇帝姑姑修行,目前是築基六層。」安寧公主傲然道。
「那就沒辦法了,必須是歸元境以上的強者,才能修習我的槍法。」葉修淡淡道。
這當然是瞎扯的,只是為了搪塞安寧公主而已。
他可不想給自己找個麻煩。
收徒是輕易不會收徒的,多一個徒弟就多一份牽掛。
「奧,」安寧公主嘟嘴道︰「那我只能勤修苦練,盡快晉升到歸元境了。」
「陛下,既然國事已經談完,臣就先告退了。」葉修正色道。
「葉愛卿,請便吧。」女帝同樣一本正經地揮了揮手。
葉修目不斜視地走出了華清宮。
「姑姑,沒有外人,你就別騙我啦。」眼見著葉修從宮門口離開,安寧公主展顏一笑。
「騙你?」女帝愕然。
「你說和靖海子共商國事,是假話對吧?」
「…………」
女帝一時語塞。
這個問題真是不好回答。
難道朕要跟你說,我和靖海子剛剛滾過床單嗎?
孩子啊,成年人的有些話,並不能追究真假,有時候,就是個禮貌而已,你非要這麼認真嗎?
「共商國事是假,個人私事是真,對不對?」安寧公主睫毛忽閃忽閃的,像兩排小扇子。
「這……」女帝愈發震驚了。
莫非……這小妮子知道我和靖海子的私情了?
「姑姑,我還小,並不急著出嫁的。靖海子雖然長得不錯,也有點本領,但你也不要急著把我嫁給他嘛……人家還想在皇宮里多陪陪姑姑。」安寧公主兩頰緋紅。
「當……」女帝手里的茶杯掉落在了地板上。
「姑姑,你怎麼了?」
「沒事……沒事……」女帝急忙將茶杯撿了起來。
合著,這妮子以為我找靖海子說媒呢?
壞事了,安寧不會看上小色批了吧?
「安寧……你覺得,如果靖海子做你的駙馬,如何?」女帝試探性地問道。
「他是怎麼說的?」
「你別管他怎麼說,朕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今年才十六,如果真要出嫁的話,能不能再等兩年?不過,如果他不願意等的話,現在大婚也是可以的。母妃嫁給我父王的時候,也不過才十四歲呢。」安寧公主羞赧地一笑。
唉。女帝撫了撫腦門,無奈嘆息。
想想也很正常,連她這個修煉‘絕玉功’的帝王,遇到葉修之後都淪陷了,更遑論這個情竇初開的小妮子。
只是……這姑佷爭夫的戲碼,未免太狗血了。讓女帝覺得有點羞恥。流傳出去,絕對是皇室的污點啊。
「安寧,你才見過靖海子一面而已,這就想嫁給他了?」女帝依然在做最後的努力。
「不知為何……我不討厭他……這可能就是緣分吧。」
好吧。
女帝深深嘆息。
緣分這東西,說不清道不明。
她不會把小色批拱手相讓的,希望時間能解決問題。
葉修壓根不知道這些,回到自己家中之後,發現門口聚集了不少人,正在對著他的府邸指指點點。好不容易擠進去之後,才發現是宮里派出來的黃金甲士,已經給他換好了牌匾。
原來‘葉府’的字樣,已經換成了紅底燙金的大字︰靖海子爵府。後面的落款是女帝的御筆親批。
候大牛二和兩名俏丫鬟,都站在門口,一臉懵逼。
看到葉修回來,候大旋風般地沖了上來,問道︰「老師,這是怎麼回事?您上個朝,就封爵了?」
「一等子爵,世襲罔替,一般般吧。」葉修老凡爾賽了。
「官位呢?封官了嗎?」候大急切地問道。
「‘外事司’郎中,正五品吧。」
「外事司?是不是就是原來的‘主客清吏司’?」
「沒錯,我給陛下建議,將主客清吏司和會同四譯館合並,成立‘外事司’,她就同意了,然後讓我負責這個部門。」
「老師,您太牛了!」候大眉飛色舞,「我寒窗苦讀十年,即使金榜題名,進入朝中為官,開始也許就是個七品芝麻官。哪像老師您,上了一趟早朝,就封了爵,官居五品!」
「不要受我影響,還是要好好備考,不是每個人都能走為師這條路的。」葉修淡然道。
老子睡了當今聖上,你們可以嗎?
沒有這金剛鑽,就老老實實讀書考試。
「是,謹遵恩師教誨。」候大恭恭敬敬地說道。
「葉兄弟……」狄英從人群中分眾而出,笑吟吟地來到了葉修面前。
「你這是?」葉修見狄英身後的兩名家丁,捧著兩個禮盒,疑惑問道。
「特來慶賀葉兄弟你榮升一等子爵啊,」狄英笑呵呵地︰「他們都不敢來,我不怕。坦白說,我就看你對脾氣,朝堂上那些老家伙,太虛偽,我瞧不上。」
葉修心里面明鏡似的,如今的朝堂,被溫禮仁等人把持。今天的早朝,他和溫禮仁,明王之間的交鋒,大家都看得到。
誰敢來給他慶賀,那就是給溫禮仁和明王上眼藥。
也只有狄英這個混不吝敢來,當然,還有一個人。
上京府尹花慕蘭,也來了。
從葉修身上獲益最大的新任工部尚書白玉京,卻沒有來。
這里面透露的信息,就很值得玩味了。
不過,也很符合白玉京這老銀幣的行事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