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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案件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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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伯格曼這個年紀和地位的人來說,金錢並非第一位的,他一輩子積攢下來的最重要的是名聲和地位,只要名聲不臭,哪怕忽然一貧如洗也能很快恢復過來。

反之,雖然有錢但陷入社會性死亡,對這樣一個成功人士來說比真死都難受。

以伯格曼的智慧應該不能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但為什麼他依然不顧露絲伯格的堅持,還是選擇認罪呢?

而且其中有一條是向國會議員行賄,作為一個商人去指控前途無量的政客,這里面的風險也是一望可知,為什麼他會這樣做呢?

雖然露絲伯格在辦案的備忘錄里寫道︰「面對可能支持的高額律師費,對自己健康情況的擔心,以及擔心被煽動起來的公眾情緒影響陪審團做出正當裁決,導致審配結果對自己不利,伯格曼沒有接受律師的建議去由審判來決定一切,而是同意通過庭外協議來解決問題。」

但依然讓人有語焉不詳之感。

愛德華決定找伯格曼問個究竟,這個案子里有著太多讓人覺得心里發涼的隱情。

越是這樣他就越佩服露絲伯格的勇氣來。

在開庭前掌握的信息越多,那麼勝訴也就越大,否則很容易在法庭上陷入束手無策的境地。

到紐約已經是十一點多了,但伯格曼依然在辦公室等著他。

「謝謝你能來,艾德。」伯格曼說道。

「用不著謝我,露絲伯格小姐恰好是我的憲法課老師,我是被她抓了差事的。」愛德華悻悻道。

伯格曼卻笑道「米茲拉西拉比和我是老朋友,他說過,你的性格和他非常類似,如果自己不願意,那麼外界通常很難讓你改變的。好了,這麼晚來,肯定也不是找我聊天的,說說看,你想問什麼事情。」

「很簡單,你為什麼決定和海因斯達成認罪協議。不要用擔心死在監獄這種言辭來搪塞我。這當然是你的顧慮,但我相信絕對肯定還有其它因素。」

伯格曼嘆了口氣,坐回辦公桌前,燈光照在他臉上,讓大量的老人斑顯得格外醒目「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但希望你替我保密。」

「好,我發誓絕不對第三人說起。」

「他們」伯格曼嘆了口氣「威脅我說,如果我不進行庭外認罪的話,哪怕法庭判我無罪,他們也會用類似的罪名來起訴我唯一的兒子,阿爾伯特。」

「是的,他也參與了部分養老院的經營管理工作,但很多時候,他只是一個執行者,我雖然老了,但依然控制所有的產業,我知道這錢賺起來不容易,所以我很小心的不讓他參與到任何有可能惹來麻煩的工作中。」

「我很仔細,也很有前瞻性,但是我依然高估了對方的職業操守和道德。」伯格曼滿臉苦澀。

「來到這個國家三十多年,兒子是我最珍貴的寶物,我決不允許他有任何閃失,你能理解這種心情嘛?」

愛德華沉默,哪怕伯格曼是撒謊,但他也無力去面對這樣的謊言。

這讓他想到了贖罪日儀式上母親的痛苦,還有自己素未謀面的父親,那個男人給了自己生命和姓氏,卻付出了最大的代價,大概那時他和此刻伯格曼的想法相似吧。

「艾德,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相信我,伯納德•伯格曼或許不是一個好人,但是個好父親,我向上帝發誓,我剛才說的句句屬實。」

「我明白」愛德華感到渾身無力,他甚至無法維持站立的姿勢,軟軟的靠在沙發,那陳舊而發霉的味道讓他覺得安心不少。

這是他在襁褓中就熟悉的味道,在sh那陰暗潮濕的小房子里,約瑟芬緊緊抱著年幼的兒子度過了一天又一天。

「伯格曼一身沒有怕過任何人,我和紐約最凶殘的黑幫份子正面相持過,最後退卻的不是我,但面對海因斯我沒有別的選擇。哪怕是讓我承認向大衛•希爾行賄。」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愛德華忍不住插嘴。

「當然,我又不是小孩子,實際上這也是我自己不好。當時,他們威脅說要起訴阿爾伯特我就慌了神,海因斯抓住這個機會,把話題往大衛•希爾身上帶。」

「其實我有權力不回答這方面的問題,一個憲法賦予的沉默權,另外我知道這是嚴重的罪行,比廚房里有蟑螂要嚴重的多,所以要求獲得‘交換性豁免’外加承諾不找阿爾伯特的麻煩……」

交換性豁免是指犯罪者獲得完全免于對他所供述的罪行起訴的豁免。

用簡單的話來說就是「只要你招了,就放你回去,從此沒事。」

「這倒也公平合理。給交換性豁免是檢察官常用的手段。」愛德華說到

「可是,海因斯拒絕了……」

「為什麼?」

「海因斯擔心,如果大衛•希爾的律師知道我用交換性豁免為條件來招供行賄罪,那麼在‘美國政府訴大衛•希爾案’中,他們就會全力以赴的攻擊伯格曼證詞的可信度,以及伯格曼在大衛•希爾一案中作證的動機是否純正。」

「嗯,可以理解,檢察官會認為你是為了月兌罪才故意去栽贓大衛•希爾,這樣不管法庭怎麼判,在輿論上他們可以以此作為反擊,而且勝算很大。」

「是的」伯格曼點點頭「露絲伯格小姐也是這麼說的,但海因斯不死心,他一定要把這個案子拿下來,為此他又反復再其中折騰,就有了今天這個協議認罪的方案。」

具體來說,幾方找到了一個新的解決方法,但目的依然是和原先一樣的︰由聯邦法官判決一項罪行的刑期(選擇較輕的那項罪名-違反聯邦食品條例,然後以有認罪表現為由,從輕處理),但不要求州法官預先正式保證按照協議行事。

而是在聯邦法官宣判後,由州特別檢察官向州量刑法官提出建議︰不在聯邦法院的判決上加刑,州法院隨即立刻判決。

這樣的話看起來就不保險了,但海因斯表示聯邦法官弗蘭克爾向來公正嚴明,這點舉世聞名,他不會重判,而州法官利亞德處于謹慎考慮,不作出書面承諾,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這樣還能避免之後大衛•希爾方面繼續找麻煩。

同時在談判中州法官利亞德還公開表示「我已經告訴律師和檢察官,一般情況下我接受檢察官判處最輕處罰的建議,我認為這次並沒有理由去破例。」

這實際上是個口頭承諾,通常而言法官極少當眾承諾,可一旦做出了,就意味著不會食言。

當然他還警告伯格曼「不管聯邦法院怎麼判,州法院都有可能頂格判決」。

因為這些談話都要被記錄,利亞德法官的「威脅」被大家一致認為純屬走過場,畢竟大家達成共識「伯格曼只會被判一次刑」,即由聯邦法官弗蘭克爾來宣判!

「所以,最終達成協議,我承認行賄,但海因斯承諾通過司法技術性手段來輕判我,行賄罪只是列在上訴書上,實際上只要以違反聯邦衛生條例去坐幾個月的牢就行。」

難怪啊。

愛德華恍然大悟,為啥之前只判伯格曼四個月有期徒刑-這對于廚房里出現蟑螂而言確實是重判了,但對于向國會議員行賄而言,呵呵,罰酒三杯,如果米利堅也有這個規矩的話。

現在他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脈似的,對這個案子的來龍去脈都門兒清了。

「那麼聯邦檢察官所羅門•布隆海姆在這案子里扮演了什麼角色?」他又問道。

「所羅門,我只是在簽認罪協議的時候見過他一次,事實上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州特別檢察官查爾斯•海因斯在搞」伯格曼搖搖頭。

「一開始就是他盯上我的,開始對我各種詢問,最後又是他牽頭檢察官和法院來做認罪協議。我就是搞不懂,既然如此,這個案子他一個人拿下不就好了,為什麼還要把所羅門拖進來……」

「是啊。」愛德華也撓頭「算了這個反正也不是大問題。沒準就是海因斯討好所羅門呢……」

伯格曼點點頭「誰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我因為廚房里有蟑螂被判了四個月,但是司法部門里爬滿了蟑螂卻依然不影響這個國家的偉大。」

「所以,艾德,希望你幫助我,我相信露絲伯格小姐的能力和眼光。」

愛德華見問不出什麼來後,便起身告辭。

回到那棟小樓里,他靠在沙發上,睡意全無,腦子依然是這個案子。

該有的碎片都有了,總算能拼起個全貌來。

但似乎還缺點什麼。

那就是為什麼,紐約州最高法院負責審理此案的利亞德法官會「毀約」。

他翻出卷宗,再次仔細研究起那份認罪協議來。

隨著對案情的逐漸了解,這份協議在他眼里也展現出更多的東西來。

在協議的附件中,他看到了不同尋常的東西。

所羅門提出的,姑且稱之為「聯邦/州聯合辦案」模式,並非其獨創,歷史上就有過好幾個判例,但隨著法律的逐漸完整,以及司法體系的日漸完善,近年來已經很少見到,課堂上也不說。

「聯辦/州聯合辦案」的核心是「同時」。

這是司法形式上的要件。

從之前的案例來看,聯辦/州檢察官在不同地點的同一時刻分別向聯辦/州法官遞交一模一樣的上訴書,法官簽收後;會選擇在同一時間對外發布判決書,針對兩個不同罪名,做出相同的量刑決定,最後就是合並執行問題。

但在伯格曼這里,紐約州的利亞德法官卻掉了鏈子,他不但判了伯格曼兩年有期徒刑,而是在聯邦弗蘭克爾法官宣判後兩天才做出這個判決的。

結果「聯邦/州聯合辦案模式」不管是形式還是內容乃至記過都被他這一舉動打個稀爛,形成了一個司法笑話和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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