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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涉及到認罪協商或者說庭外和解問題。

認罪協商是司法解決方案的一種,但本質上和普通合同也沒什麼區別,雙方討價還價然後相互交換承諾。

就和租賃、承攬、融資等合同一樣,只是利害關系不盡相同。

在認罪協商中,被告放棄憲法賦予他的可以擁有陪審團審判的權利,來換取相對輕微的刑期。

有時的利益相關會更大︰可能被判死刑的被告可以用這種法律允許的討價還價來挽救他那條罪惡的生命-比如連環殺手承諾供出更多的案子和埋尸地點,以換取免死。

庭外交易或者說認罪協議很容易讓人想到浮士德和魔鬼簽訂的合同,不同之處在于前者完全合法,法庭會執行這玩意。

從理論上說,人們就憲法權利進行討價還價是毫無道理的。

實際上也沒有一個法庭會容忍檢察官想被告提出用錢來交換其權利。

想象一下,法庭前明碼標價︰

被告自動放棄律師辯護的權利-100美元;

被告主動放棄不允許自證其罪的權利-200美元;

被告主動放棄陪審團審判-500美元。

這豈不是要亂套?

但聯邦最高法院批準,確切的說是鼓勵檢察官向被告提出一個比金錢價值更高的交換,即用被告的自由去交換其天賦的憲法權利。

听起來很荒謬,但實際卻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認罪協議可以大幅度減少司法成本,對于米國這樣一個建立在法庭卷宗的國家上而言,這是個符合實際的解決方案,雖然听上去有點違背憲法和人-權精神。

所羅門告訴海因斯,作為對他辛苦工作的回報與獎勵,行賄罪將放到州法庭審判,畢竟這才是兩人心知肚明的重頭戲。

海因斯還沒來得及表示感謝。

所羅門又表示,協調法官的事情,作為本地檢察官的海因斯比聯邦檢察官更加合適。

這種手段和做派施展下來,海因斯被拿捏的死死的,只能點頭答應。

至此,伯格曼的命運就完全由不得他自己掌控了。

……

「露絲伯格小姐,我覺得當務之急,是應該提起上訴。」在辦公室里,愛德華說道。

「伯格曼這個案子很特殊,同時涉及到州/聯邦兩級的初級法院,從技術上說我們必須同時提起上訴,然後重點盯住州這邊的司法系統。」

愛德華一席話顯得非常真誠,畢竟對方是漂亮的女老師,自己可不能拿出對漢森或者費里切的態度來。

他琢磨的挺好,之前能干的事情自己都干完了,眼下也只有提起上訴,但訴狀總不能讓自己寫吧,畢竟自己連執業資格都沒。

只要露絲伯格開始寫訴狀了,他就會輕松很多,最多是幫著查查法律條文或者核對些事實啥的。

「很好,你的想法和我一樣,所以,你去起草上訴文件文件吧。」露絲伯格道

「不,不……這,這個……」愛德華心說,大姐你不能把人往死里用啊。

「對了,我還得去趟法院,走司法流程要求他們暫緩拘捕伯格曼,所以,所以,時間上……」

「這是給你的作業,不管如何,你要把上訴文件寫好,至于是不是用你寫的那份,你就不用擔心了。好了,還有什麼事情。」

愛德華臉都綠了,想了半天決定還是實話實說比較好。

「露絲伯格小姐,我想,我想退出。」

「噢?」露絲伯格眉毛一挑,面對這個顯然是失禮的要求,她既沒有生氣也沒有震驚,只是轉過頭認認真真的盯著愛德華看了起來。

是的,直到現在露絲伯格才剛剛第二次正眼看他,第一次是愛德華進房間時,兩人相互問好。

愛德華被這雙略帶吊眼梢的琥珀色眼楮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下意識的想模模自己牛仔褲的拉鏈是不是沒拉好,否則對方沒有理由這麼盯著自己。

露絲伯格順手摘掉了褐色框架的眼鏡,半個身子斜靠椅背,翹著二郎腿,雙手交替疊在膝蓋上。

在辦公室里她依然是深色套裝,不過愛德華覺得今天的裙子似乎比往常要短了些,肉色絲襪包裹下的小腿修長勻稱,這讓他想到去年大賣的那部電影-《畢業生》里的著名場面來。

露絲伯格發現他眼光有異,頓時神色一窒,隨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恢復到了正襟危坐的姿態。

「艾德,我可以這樣稱呼你麼?」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我知道,你心里有不少怨氣吧,認為我是個不負責任的老師,自己接了案子卻不用心負責,反而是把學生當奴隸來用,是吧……」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愛德華雙手亂擺,心里不舒服是有點的,但也沒到這種程度,當然這和事情多少無關,而和人有關,處理謝爾頓案子時他就恨不得自己外祖父當場暴斃,說起來老拉比當時的態度可以露絲伯格要好上不少呢。

「所以,喝一點?」露絲伯格站起來,走到邊櫃旁,「抱歉,我這里只有國產的波本威士忌……」

愛德華心里一翻白眼「波本威士忌?媽的,玉米釀出來的那玩意,除了消毒外,沒有任何用處,喝這玩意是不符合人道主義的。」

但嘴上卻是︰「好的,我最喜歡田納西威士忌了,代表了米國的精神,不如歐洲那麼精致,但生機勃勃,充滿野性和活力。」

「拿著」露絲伯格遞給他一杯酒「想不到你對酒挺有研究,我就不一樣了,這東西對我而言就像是……嗯,興奮劑吧,平時,工作太累的時候,喝上一點,這種辛辣和刺激,會很快就讓人的腦子興奮起來。」

「那樣的話,我倒是可以推薦清涼油給你,效果更好。」

「清涼油?能吃嘛?味道如何?」露絲伯格好奇

「不不不」愛德華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似的,「這是油膏裝物體,抹在額頭兩側有很好的提神效果,是華夏和東南亞特產。類似薄荷膏,但更沖,因為是復合配方。」

「哦,那有機會我要試試看。繼續說吧,平時酒精是提神用的,但今天不是。」

愛德華不說話,輕輕呷了一口酒,一股子酸臭味直沖腦門,他臉上不動聲色作出洗耳恭听的表情來。

「知道我為什麼選擇你來當助手嘛?原因很簡單,在我看來你有著成為一個優秀律師的天賦,精明,銳利能從常人想不到的角度切入案件,同時也能注意到別人所觀察不到的細節。但是你越是這樣,就讓我越是擔心。」

「擔心?」

「是的。我見過不少人,他們精通法律,善于發現其中的漏洞,但不是去努力修補,而是通過這些漏洞去為自己謀取利益。」

「嗯?」愛德華心里嘀咕「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嘛?法無禁止即可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不犯法的發財有什麼錯?」

可臉上還是畢恭畢敬的。

「艾德,這是錯誤的啊!」露絲伯格放下酒杯,隨後抹了抹頭發,露出光潔的額頭來,烈酒讓她的臉頰有些微微發紅,好像涂了腮紅似的嬌艷,一番往日那種病態的蒼白。

「我們是律師,天生是為了維護法律正義而存在的,如果每個人都只想著鑽漏洞,那麼合眾國早晚會成為罪惡之城。」

「所以,我選擇你來當我的助手,把大量的任務交給你,一方面是培養你專業方面的能力,另一方面希望你能像我一樣,而不是成為那些庸俗的成功者,雖然後者很讓世人敬畏。」

「呃……」愛德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一方面他驚訝于露絲伯格的精明和識人之準,雙方認識才沒幾天,竟然能那麼準確的把握自己的心理活動,她沒說錯,渾水模魚才是愛德華的終極目標,如何利用法律給自己賺錢,賺大錢才是最關心的事情,至于維護法律尊嚴。

呵呵,抱歉,這應該是所羅門之流的事情,既然正牌子聯邦檢察官都不在乎,自己一個普通學生操這麼大心思干什麼?

何況,自己穿越而來,對這個國家可沒啥歸屬感。

憑啥要求自己去當資產階級的保衛者?

要是面對的是自己外祖父,他敢把這些話一句不拉的都噴出來,除了穿越者的身份外。

但面對眼前瘦瘦小小,端莊優雅的女士,他卻覺得自慚形愧,仿佛被壓榨出牛仔褲下的小來。

「艾德,我們都是猶太人,都是這個世界的流民,而這個國家也是,從五月花號到今天成為世界最強大的國家,靠的是什麼?」

「靠的啥?乘火打劫的傳統藝能唄!」愛德華心里吐槽

「靠的就是對法律的尊重與信仰……正是因為將法律在這個國家擁有的至高無上的地位,我們才能成為全世界的燈塔。我管不了太多,但在我目力所及範圍內,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明白嘛?所以我需要幫手,不但幫助我去打伯格曼的官司,也和我一起為了憲法的尊嚴的戰斗!」

「是,露絲伯格小姐,但我要說,雖然我很想和你一起戰斗,可,可這工作量擺在那兒,我一個人真干不來啊。」愛德華顯得非常誠懇,可實際上他還是想溜。

他可以和自己的外祖父把酒言歡,那是因為在一起能有足夠的錢賺,那辛苦點也沒啥。

跟著露絲伯格這算啥?

總不能年底總統給發個「1968年度法律界十佳青年」,然後耶魯給自己帶個大紅花啥的。

關鍵是這得罪人啊,而且還和全部媒體對著干。

吃飽了!

「這不用擔心。首先我已經寫好了上訴書的大致提綱,你在此基礎上擴寫就可以。至于工作量的方面,我可以再招一個學生來,讓她當你的助手。」

「她?!」愛德華的敏銳再次發揮作用,立刻注意到重點。

「茜萊瑞,如何?」

「啊?」

「她最近在學生中很出風頭,因為她經常會說自己在謝爾頓案子中擔任助理的事情……」

「哈,哦……嗯」愛德華不知道說啥好。

這不是什麼大事情,年輕人,誰沒點虛榮心。

但總覺得有點不舒服。

「既然你們合作過,那我我就把她放到你手下,讓她听你指揮如何?」

「這……」

「你還想要什麼幫助?可以和我說,我會盡力滿足你的。」

「我想你手把手教我」,他沒敢說出來,只是心里嘀咕。

「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好了,我要繼續工作了。」

眼看對方下了逐客令,愛德華只能灰溜溜的告辭離開。

心說這算怎麼回事,明明是去辭差事,結果被灌了一肚子愛國主義雞湯,外加收獲助理一個。

但話說回來,愛德華這回對露絲伯格倒真是發自內心的尊重起來。

因為她之前是一直反對和伯格曼參與「三國四方會議」的,三國是被告、公訴人、法庭,四方是聯邦/州兩級的檢察系統和法院。

庭外協議之所以能夠大行其道,很大程度是是由于被告律師的貪婪所致。

律師雖然名義上說會為了委托人的利益而去和法官檢察官殊死博殺,但實際上往往是怎麼輕松賺錢怎麼來。

眼下美國律師收費,尤其是出庭律師收費多半以打包為主,處理一個案子多少錢是雙方事先談好的,那種影視劇中動輒對客戶耍帥「我每小時收費100美元」的場景,在現實中並不多見。

要麼是大律師合伙人級別的精英律師,要麼是對接企業客戶,要麼是單純的提供法律咨詢,除此外,都以打包為主。

從律師的角度說,如何能和檢方達成庭外協議,那麼他花在這案子上的工作時間將會大幅度減少,雖然總體收入不變,但單位時間收入上升,意味著他能節約下很多時間去接別的業務。

但露絲伯格卻一反常態,當時堅決要求伯格曼不要達成任何協議,把官司打到底!

這份豪氣與擔當讓人崇敬。

這也是愛德華對她很有好感的原因。

……

當天晚上,愛德華在露絲伯格給他的上訴狀大綱的基礎上,添加不少東西,形成一份更加嚴謹細致的細綱,然後在圖書館找到茜萊瑞,給她一份清單,吩咐她把清單上載明的法條和判例都找出來。

自己則連夜駕車回到紐約,他心里還有個很大的疑問,為什麼伯格曼在並非完全處于劣勢的情況下卻選擇進行庭外和解,進而簽署認罪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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