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之中,一處山間水塘,一位絕子破開水面,酒紅色的頭發,在瞬間就干爽起來,在朦朧水霧籠罩的水潭之中,這女子潔白如玉的肌膚,不似世俗的容顏,讓其像是那天上的仙人臨塵。
春季剛開始,但是這處水潭卻冒著熱氣,水溫還不低,咕嚕嚕的聲音像是在鼓掌贊美著女子那傲人的身材以及雪白的肌膚。
「我四處找人,你卻在這里泡溫泉?」一個聲音在迷霧之上飄來,顯得有點哭笑不得。
女子不以為意,揚起一捧水在臉上,然後道︰「怎麼?你想要一起?」
那聲音頓時啞火,「太燙了,不合適。」
「那你再不收回你的目光,我就把你在這里煮了。」女子的聲音也不咸不淡,仿佛不在意那人的窺視。
「你怎麼能這麼不上心?」那聲音有點怒意,「就因為他放了你?你可別忘了預言,那人可是讓琉璃如墨的存在。而且這一次,玉京城也在干擾皇朝運行了,難道真等著玉京城一統琉璃陸後,看看天地死寂的後果會不會到來嗎?」
「呵,琉璃如墨?那間神廟被極道皇朝做了手腳,以為我沒看出來?」
水潭中的女子冷冷一笑,「因為一個預言,就斷別人的修行,搞得我們和反派一樣。」
「極道皇朝現在可以說是千瘡百孔,玉京城不出手,我們不出手,你覺得還能堅持多久?就因為正統就不能被推翻嗎?荒唐,誰規定的正統?」
「但是他們插手了。」葉流形語氣也變得平淡,帶著一絲的疏離,「步壞真也出手了,極道皇朝如何,自有天下人去爭,玉京城過界了。」
幾乎是歷史默認的,琉璃陸的統一,都在中央區域競爭,王朝更迭,四極勢力不能插手。
這是宗師與四極勢力之間的默契。
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水潭中的女子沉默片刻,嘆息一聲,充滿了對宿命的無奈︰「我明白。」
嘩啦啦水聲響起,潔白的嬌軀出水,自顧的穿起了衣服,所有的水汽籠罩著,看不清她的身段。
待到水汽散去,一位單馬尾的女子,眉峰似刀,英姿颯爽。
「走吧,祝駁現在在哪里?」孟佳人問道。
「應該在求生寨。」
…………
刀奴睜開雙眼,全身上下卻沒有一點力氣。
就這樣躺在木板上,轉頭看到了屏風之後的身影,「屬下參見教主。」
「任務失敗了?」
屏風後的剪影發出了聲音,公鴨嗓而導致不分男女。
「屬下無能,敗在玉京城主手上。」刀奴苦澀無比,很委屈,祝城主陰魂不散,我一個小小的第四境,竟然硬懟那位天下第一?
「你可知道這次計劃對我們來說有多重要?」屏風後的人影語氣有些怒意,「你為什麼還活著?」
刀奴聞言渾身冰冷,來不及細想自己為什麼突然出現在了教主面前,道︰「求生寨殺安平公主,引鎮異司鄭東來和武備全員出動,滅殺太後最後的依仗。這個計劃失敗了。」
「本教主又是怎麼和燕王合作?」教主反問。
刀奴心里微微覺得這個提問有些怪異,但是面對教主他不能猶豫,接話便答︰
「不僅是燕王,還有五冠侯。等鎮異司土崩瓦解之後,逼宮太後,交出皇權!」
「本教是誰?!」屏風後的身影身影微微顫抖。
刀奴高呼一聲,「陛下!」
!
一聲巨響,幽暗的環境,眼前的屏風,屏風後的身影,剎那間支離破碎。
然後他看到了光線,以及一張他永遠不想看到的臉。
「豬……豬……」刀奴瞪大了雙眼,眼底布滿了血絲,掙扎吼了兩聲後,撒手人寰。
祝駁臉色瞬間黑了,「竟然還罵我,又不是我把你榨干的。」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豬大哥,我們懂你。」
彈幕上笑瘋了。
……
祝駁卻有點笑不出來,他終于知道了清皇教教主的身份。
竟然是極道大帝,怪不得清皇教與各大勢力聯系這麼緊密,就連武備一組也是听命于他。
這樣說來,鎮異司里,鄭東來應該不是極道大帝的人。至于還有沒有人已經暗中投靠了皇帝那一邊,這說不準。
「這位小弟弟是個狠人。」祝駁想了想關于極道大帝的資料。
韓慕瑾暴斃的時間是十年前,那時候的朝政已經被當時的皇後夏亦嫣把持,十年前,登位的極道大帝就是一個傀儡皇帝,當時才七歲。
十年後也才十七,十七歲這般手段,聯合了碩果僅存的燕王,又聯合五冠侯,還暗中培養了清皇教這個龐大的勢力。
極道大帝韓宏應有兩把刷子,心狠手辣帝王家果然是名不虛傳。
夏安平是他妹,竟然一心想把她殺了,作為除掉鎮異司的誘餌。
「慕瑾亦嫣,有我在,你死不了。」祝駁低聲喃喃一聲,站起身來,身影一下模糊,已經消失不見。
…………
求生寨不遠處,深林之中的蒼老聲音的主人已經走了出來。
此人一頭白發,身材佝僂,橫背著一根玄金色的龍棍,走出深林時小心翼翼,還是不小心棍子卡住了兩根小樹。
佝僂的身子往前了,沒有用,無奈之下還是退後一步,側了一子,這才從樹間走了出來。
這樣的出場方式,對不認識老者的禁衛軍來說,覺得有點好笑,差掉笑出聲。
「哈哈哈。」夏安平已經開始笑的,看著老頭子,「老爺爺,你為什麼不把棍子豎著背呢?」
「老頭子我這個身高,棍子比我高啊,更不雅。」老者笑呵呵的回答。
「你可以把兵器打造成伸縮的,這樣就肯定沒問題了。」夏安平好心好意的提建議。
老者笑著搖頭。
武魁凝重的看著那根玄金龍棍,他開口道︰「北海乾坤洞,龍棍壓四海。」
「呵呵,沒想到三十余年沒在江湖行走,還有人記得老頭子。」老者感慨著,「當今的三位宗師,叫什麼?」
「曾昂前輩,你錯了,不是三位,是四位。」武魁的身份也是老一輩的,但是面對這一位和姜來一般無二的老怪物,他還稱不上老一輩。
龍棍曾昂花白的長眉一抬,「看來魔仙堡還是出了一位預言中的魔頭。」
「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除魔大業,三位宗師不做,我們這群老骨頭也能出出力。」曾昂說起這些話,輕輕松松,像是沒把宗師放在眼里一般。
只有武魁知道,這些老頭子的傳說。
這些老前輩鼎盛的年代,是百年前,與上一代宗師們一起爭鋒的年代。
就如同當今的範颯、二絕等人。
在百年前的這些老怪物,也有一群人,光輝與三大宗師等同,這一位乾坤洞曾昂就是其中一位。
上一代三宗師東渡蓬萊不歸島之後,曾昂也隱居閉關北海,創立了乾坤洞。
夏安平的注意力卻在另外的地方,她好奇的問道︰「老爺爺你說的那個預言是什麼?」
「呵呵,預言吶,那可是三大宗師口口相傳,一代又一代傳下來的。」曾昂的目光落在夏安平身上,老眼昏花的雙眼頓時一亮,「小女女圭女圭,做我徒弟如何?」
夏安平不接老頭的話頭,而是癟了癟嘴,「不想說就算了,既然是宗師代代相傳,老爺爺你又不是宗師,肯定也不知道,是在隨口亂說呢。」
「我亂說?!我曾昂從不說謊。」曾昂吹胡子瞪眼,然後差點月兌口而出宗師世代相傳的預言,深吸一口氣後,「小女女圭女圭激將法用的不錯。這樣吧,你當我徒弟,我就把這個世上最大的秘密、只有宗師才知道的秘密告訴你。」
「我不想知道了。」夏安平把頭扭到一邊。
「前輩千里迢迢來這荒山野嶺,看來是為了除魔大業而來。」安西跋忽然開口,指了指東北方向,「魔仙堡往這個方向去。」
「哦對了,差點忘了。這次是有人請我出關,殺幾個人,並不是為了除魔。」曾昂好似才想起正事,拍了拍額頭,慢慢悠悠把背後的玄金龍棍抽出。
「小女女圭女圭,最後的機會,做我徒弟,或者和他們一起,死在這里,拋尸荒野。」
曾昂龍棍在手,佝僂的身軀像是瞬間拔高成為了可怕的巨人,咚的一聲,龍棍杵地,氣機撕裂了大地,裂縫滿布。
禁衛軍的陣勢直接被一棍震亂,一時間人仰馬翻。
「鎮山!」
武魁雙手迅速結印,一個暗綠色的蒼山大印形成,雙手按下,擋住狂風肆虐。
曾昂呵呵一笑,「這一手不錯,夠我一棍挑翻。」
他雙手持棍,就這麼平平無奇一棍橫掃。
身影瞬間跨越數丈之遠,龍棍狠狠掃在了武魁的鎮山印上。
!
一聲悶響,武魁的身影像是一個沙包一樣直接拋飛。
「這里你們解決。三成。」交代一句,曾昂屈身一躍,地面留下一個大坑,身軀已經拔地而起,繼續在空中揮出三棍。
武魁一次次被打飛,在空中留下一圈又一圈白色的氣浪,轟的一聲撞到一座山崖,這才停下。
夏安平著急如焚,「小寧,快去幫老頭。」
寧鈴面色沉重,把夏安平擋在身後,低聲道︰「公主,一會兒你不用管我們,先走。這里了結之後,我們再來找你。」
夏安平不是傻子,听得出寧鈴語氣中的死志。但是她也不會多說什麼要走一起走的話,畢竟這里這些人都比她厲害,如果他們都解決不了,自己留下來反而是累贅。
禁衛軍在最外層,尤安山等在第二層,第三層是寧鈴與安西跋,三層護衛著最中間的夏安平。
兩個黑衣身影出現在了群人之外,就是兩個單薄的身影,卻像是把這二十多人給包圍了一樣。
他們渾然一體,像是把二十多人隔絕出了天地。
夏安平緊盯這其中一人的雙眼,最後身體如遭雷擊,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不是害怕,而是不敢置信。
「莉姐姐,是你嗎?」
寧鈴安西跋,以及一眾鎮異司武備的成員,皆是心頭一震,看向那其中一位黑衣人。
黑衣人猶豫了片刻,最後嘆氣一聲,摘下了面罩,露出了一張英氣勃勃的面容。
「武備一組?!」尤安山大驚失色,然後是覺得甚是荒唐,「為……為什麼?!」
另一個黑衣人也揭下了面罩,身材矮小精悍,黝黑的皮膚,充滿野性的眼神,不是一組的乾坤洞傳人棍奴又是何人。
「莉姐姐,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要殺我?」夏安平眼神灰暗,雙眼帶著水霧。
槍奴吉莉搖搖頭,「公主贖罪。」
「嘿嘿嘿,全部殺了!」棍奴的嘴角裂開,露出癲狂的笑容。
一道暗黑的劍光瞬間圍繞著外部一圈,環狀的劍氣還未消散,那些禁衛軍手上的兵器被一分為二,連帶著身體一起,上下兩分。
滾燙的鮮血淋在尤安山等人的臉上,讓他們渾身一個激靈,剛回過神,一根玄鐵棍,迎頭而下。
嚓。
巨力砸碎了長刀,玄鐵棍絲毫不停,啪的一聲打在了尤安山的肩膀,後者半邊身子頓時無力。
又是一劍從虛空生出,直取他的喉嚨。
……
「那邊有人激斗。」葉流形看到空中的氣浪,沉聲道,「五境圓滿。」
孟佳人停在樹梢之上,皺眉看了看,只得看見一片綠色。
「你上去看看是哪位。」
葉流形點點頭,身形已經在空中,毫無借力的懸浮而起,越來越高。
群山森林之中,一道血色的紅袍如游龍,拉出極長的殘影。
葉流形眉頭一凝,急忙落下,「有第六境!」
「是祝駁在趕往那邊激斗之處。」
孟佳人不發一言,全力施展身法,葉流形飛掠而過,在前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