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部長有什麼事，請說吧。」
攏了攏衣領，覺得有幾分冷意，林允兒把手放回到風衣口袋里，看著樓下的道路上人們來來往往，心里卻始終提著勁，不敢放松。
鉉空集團里但凡是長眼楮的，都知道姜禹廷是沈聖京請來的，這樣的背景很難讓人能想象到姜禹廷會對曙光社有什麼好感。
「那件事是林社長做的，對不對？當天晚上就立刻出手，方法利落，找的時間點也很準，把一次倉促決定的行動做得像是準備了很久一樣。」
站在林允兒身邊，姜禹廷漫不經心地說著話，隱在身側的手卻慢慢捏住了指尖。
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林允兒，如果提前能知道的話，他一定不會選擇在這里吃晚飯。
至于現在為什麼要和林允兒單獨談一談……
在和林允兒一起走進走廊之前，他沒有去想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復仇可以不顧一切，摒棄其他所有事情的干擾，這是在啟程前就想好的事情。
可是，現在站在林允兒身邊，他發現自己還是會下意識忍不住去擔心。
唉，這個女人很聰明，卻偏偏故意要在某些時候不聰明。
「是我做的，姜部長能空降到沈恩勉先生曾經的辦公室里，就應該有這樣的能力查清楚這件小事，現在是要警告我嗎？還是姜部長對這件事有其他的想法？」
微微眯了眯眼楮，林允兒轉身正對姜禹廷，下巴微微仰起，整個面部表情的線條像是被硬質鉛筆快速勾勒出來的那樣，稜角分明。
不再是需要維持好完美藝人形象的idol，現在的她是曙光社明面上的boss，有人追隨，有人仰賴。
只不過眼下這副像是炸了毛的刺蝟的樣子，還是被情緒所左右了。
側眼看了一下林允兒，姜禹廷重新把視線放在遠處，輕輕嘆了口氣。
「林社長，不知道有沒有人教過你，不要在談判的時候輕易把刀拔出來。」
嘖，這個蠢女人，已經過去一整天了，還在被情緒左右。
「這種看起來坦誠的行為只在你具備力量優勢的時候才會有用，在這件事過去之前，你最好少說話，不管是在集團里，還是在曙光社里。」
只看措辭像是在居高臨下，可姜禹廷的語氣卻過分平淡，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想說什麼？」
雖然疑惑于姜禹廷的狀態，但林允兒絲毫沒有放下戒備心，後退半步，咽了咽喉嚨，還是警惕地看著這個「沈聖京的親信」。
特別在沈勝元故去後，她對于鉉空集團幾乎所有人都抱有極大的敵意，從來不肯放松。
「給你一句忠告，最近如果給旗下藝人安排了活動期或者行程比較密集的話，就臨時縮減吧，不要想在近期做什麼了。」
花時間調整了一下心緒，姜禹廷終于眉眼鋒利地瞥了林允兒一眼，總算拿出來了一些屬于「沈聖京的親信」該有的模樣。
「姜部長親自操刀這件事嗎？或許你應該先了解這個圈子的……」
那些人拿「南正勛」這個名字開了不應該開的玩笑，現在又找上門來，所以明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收斂的林允兒卻用同樣的眼神回應了姜禹廷，不打算在沈聖京從國外臨時「租」來的新人部長面前退讓。
而且，金世正的專輯和李宣美的代言都已經到了撤不回來的階段，她相信姜禹廷說的是實話，但也只能咬著牙上了。
「是我親自操刀這件事，但我不需要了解這個圈子的生態，林社長也不必在我面前做煙霧，李知恩是我手下的藝人，就算整個曙光社投進來，也抵不過她一個人，所以最好還是接受我的忠告，保持安靜，這樣損失少一點。」
姜禹廷抬手輕輕抻了一下西裝的領子，視線落在地面上，微微頷首，然後轉身走開。
和林允兒說的話已經太多了，不該再繼續說下去了。
以後也最好離這個家伙再遠一點。
自己的半截身子已經被鬼抓著腳，陷進了地獄里，就不要再打擾這些曾經美好的人們了。
看著姜禹廷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林允兒松開了握緊的雙手，手心里是薄薄一層細汗。
她很清楚自己剛才的不冷靜是反常的，這是不符合「林社長」的行為。
但是，她剛才卻沒有想過要調整。
因為她當時看著姜禹廷的眼楮，腦海里毫無準備地響起了一個聲音。
——林允兒，練習結束以後不要覺得累就立刻坐下來，更別壓著腿。
這個多年以前的聲音驀然響起，讓她措手不及，再也顧不上管理好情緒。
——林社長，不知道有沒有人教過你，不要在談判的時候輕易把刀拔出來。
分明是兩個音色完全不同的聲音，語調也不相同，可為什麼會把都已經放在角落里覆了灰的記憶驚醒。
深吸一口氣，林允兒閉上眼楮，低下頭，抬手從額前撥向腦後，順著頭發按住了自己的後腦。
——林允兒，練習結束以後不要覺得累就立刻坐下來，更別壓著腿。
正勛，是你在天上正看著我嗎？
——林社長，不知道有沒有人教過你，不要在談判的時候輕易把刀拔出來。
嘖，姜禹廷這個沈聖京的親信為什麼……
緊蹙眉頭，林允兒的指尖扣進頭發里，隨著慢慢放開這一次深呼吸，肩膀的線條也在慢慢顫動。
「允兒？」
熟悉的聲音驅趕了腦海里的紛亂，林允兒像是從夢中醒來一樣，一頓一頓地松開了手指，放下了抓著頭發的手。
「發生什麼事了？不舒服嗎？」
看著已經沒有姜禹廷身影的走廊轉角，鄭秀容半摟著林允兒，輕輕撫了撫她的背。
「沒有，他剛才告訴我，讓我盡快縮減宣美和世正的行程，應該是沈俊昊那一派的人想要教訓我了。」
恢復了冷靜，林允兒當即就和鄭秀容分享了自己得到的消息。
姜禹廷沒必要嚇唬她，說的必然是真話，雖然不清楚姜禹廷這麼做是出于什麼目的，但林允兒不會懷疑這一點。
「他們能動用的最直接的手段……」
鄭秀容咬著嘴唇，眯了眯眼楮。
曙光社的體量可經不起折騰，現在好不容易上了正軌，保持穩定是最重要的。
對了，他的意思是說李知恩吧？」
……
「阿嚏！」
躺在自家的沙發上，李知恩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揉了揉鼻子。
嗡嗡……
茶幾上，手機屏幕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