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個人是誰？」
把那些各自算計的寒暄告一段落，崔寶英找到了角落里的林允兒。
這個人現在雖然已經適應了那間社長辦公室，但眼下這種場合還是需要慢慢習慣。
畢竟身份變了，不是以前那個混眼緣、給自己搏資源的藝人了。
「姜禹廷。」
抬手順了順頭發，林允兒化開了略有思索的眼神，重新變得攝人起來，拿起放在放桌上的香檳杯子，下巴再次微微仰起。
從「林允兒」切換到「林社長」，已經變得沒有縫隙了。
「是嗎？那看來我得過去打一聲招呼了。」
抬手按了按額頭，崔寶英定了定神，轉身走向陽台的方向。
照顧突然情緒激烈變化的沈恩勉一天一夜，這耗費了她許多精力。
又擔心林允兒拿不穩今天晚上的宴會，急匆匆地從療養院趕過來。
剛剛那一圈走下來，崔寶英已經有一些注意力不集中了。
「Unnie，我去見他，你在這里休息一會，秀容應該快到了。」
知道崔寶英擔心自己，也早已經認為自己該獨當一面了，林允兒攔住了崔寶英。
曙光社有鉉空集團的背景，崔寶英管理著沈恩勉在鉉空集團的股份，而更準確地說曙光社背後的那個影子就是沈恩勉曾經在的鉉空電子公司，所以雖然對沈聖京恨得入骨，崔寶英也不會對這個空降的策劃部首領有任何大意。
她們每一個人都有只屬于自己的、不適應也必須要適應的理由。
對于林允兒來說，曙光社是堡壘，也是懸崖。
沒有任何退路。
「簡單交流就好，不要有負擔，你背後有我。」
愈發覺得欣慰，崔寶英拉著林允兒的手輕輕握了握。
五年的時間，林允兒成長到今天這一步，南正勛知道了應該也會覺得欣慰吧。
不對，那個孩子應該會覺得心疼。
在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個人是在等著你的。
無論任何時候、任何地方，反正你會知道，總會有那麼一個人。
也就是因為這樣，曙光社才會有「林社長」。
然而，這位林社長已經等不到她的那個「你」了。
……
釘……
煙草的香氣沁入感官，姜禹廷收起打火機，輕輕呼出一陣煙霧，把面容也隱在了里面。
寬敞得能當作小餐廳的陽台上，他靠著欄桿，抬眸看著天上的月亮有些出神。
南正勛已經死去了，永遠沉睡在大海里。
現在活著的是姜禹廷。
除了宋敏奎這個眾所周知和南正勛曾經有過節的人，以及另一個能幫他復仇的人以外，他沒有打算和任何親人朋友相認。
這會給他們帶來不可知的危險。
爆炸也好，暴風雨也好，沈尚中說到底沒有從大海里撈出南正勛和俞佑熙的尸體。
那個人沒有看見兩個死人是絕對不會當真全然放松的。
而且，姜禹廷也不認為自己是南正勛了。
現在的他找不到一點過去的樣子。
看見過去的親人朋友，會讓他想到「南正勛」。
這對于只想復仇的姜禹廷而言，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姜部長，謝謝你。」
听了一晚上的「姜部長」，姜禹廷沒想到自己躲在這個大陽台上抽一支煙的功夫，也再次听見「姜部長」。
不過，與之前的「你好」「晚上好」不同，這一次听到的下半句卻是「謝謝你」。
「李知恩小姐？」
姜禹廷轉過身，看見了一個不算是熟人的熟人。
月白的絲綢長裙配一件絳紅的外襯，低髻盤發的李知恩從陰影里走出來，隨著話音落下，玫瑰的唇瓣在月光里看似輕描淡寫地落了不存留的痕跡，仿佛是花瓣渡在了月光下的水面上。
「是的，艾因•勞倫斯高級顧問。」
看似隨意實則穩定地對視著姜禹廷，李知恩一方面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和新高層拉近距離的機會，另一方面又疑惑于「姜部長」那一絲不符合年齡的滄桑感。
「沒想到在這里還能听見有人用這個名字稱呼我，是一件讓我感到親切的事情。」
取下嘴唇上的香煙，姜禹廷疏遠地笑了笑。
這個藝人在他眼里是一個要快速想辦法甩掉的包袱。
作為策劃部部長，是公司理所當然的高層，沒必要也不可能帶藝人，更何況這個藝人只是他們收購Loen的贈品，他們沒有也不需要藝人相關的業務。
可是，這個有名的藝人卻偏偏現在就掛在策劃部名下等待正式安頓，他要是全然不管不問，就等于浪費公司資產，對于初來乍到的姜禹廷來說，這也不太好。
而且，策劃部的那位次長最近可是相當不滿。
「不管怎麼說，還是很感謝姜部長的策劃案，以及勇氣。」
看出來姜禹廷並不打算和她多說幾句，李知恩沒有把這份疏遠放在心上，留下這句感謝就打算離開。
自然有室長負責她的工作，她只需要在部長面前問個好就行了。
勞倫斯家族的家臣，卻能使用勞倫斯這個姓氏，這樣的人不願俯身和路過的藝人打交道再正常不過了。
「多做一些幫助別人的事吧。」
重新把香煙咬在嘴唇上，姜禹廷目視這個曾經沒有多少交情的人的背影，下意識地眯了眯眼楮。
等把策劃部的事情理順了以後，就給這個女人開個工作室或者專門注冊一個公司，讓她自己發展去吧。
「是，我明白。」
與早些年那些壓抑著的執拗不同，度過了費盡心思謀算著拼命往上爬的時光，此時的李知恩已經越來越心平氣和，在鏡頭外用發自內心的溫柔看待身邊的世界。
她懂得姜禹廷說的是什麼意思，也的確本就打算這麼做的。
而讓她覺得意外的是，這個「外國人」能看明白她的心態。
轉身做了簡短的回答，李知恩再走回到門前，伸手去握扶手。
……
沒想到門卻在這個時候被打開了。
「林社長。」
以前同為藝人，李知恩對林允兒雖然不熟悉，但也不陌生。
「你好。」
藝人出道時間更早，年齡更大，現在的身份也不一樣，林允兒也就沒有像曾經在電視台里見面那樣客氣，簡單點點頭，模式化地回應一下。
不遠處，看到突然進入陽台的林允兒，姜禹廷蹙了蹙眉。
是不是應該和李知恩多說兩句話，讓林允兒主動離開。
嘖，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