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個離開的身影,松葉立新啞口無言。
也許對方說得沒錯,自己確實是個令人討厭的人,一直都在自說自話,總是想當然地自以為是。
受到了傷害,也傷害到了他人。
往日的舊事浮上心頭。
松葉立新心中一痛,無力地扶著額頭。
「我果然……還是不適合這里啊……」
白山高中校門處,正是各個部門結束社團活動的時候,學生們熙熙攘攘。
西野和哉低著頭,走出校門,往家里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著。
「和哉……」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西野和哉看過去,還是那個總是對他帶著微笑的人。
「阿哲,你怎麼在這里?」
「說什麼傻話,不是你之前和我說,要社團活動之後一起回去的嗎?」
「哦……是這樣,我忘記了。」
「那現在就走吧,回去了。」
「嗯。」
不同于夏大會半個月內或者小一個月內就打完的密集賽事,秋季大會的賽程長達幾個月,每一場比賽的間隔時間都很長。
秋季大會的比賽是嵌在高中第二學期的學習里的,由此前幾輪棒球部沒有合宿的需要。
白山町地域較大,一些學生的家離町東居民區和校區遠,所以他們多數住在了學校宿舍,而另外一些家離學校近的就日常走讀。
西野哲的家離西野和哉的家只有幾個路口,以往兩個人常常約好一起回家。
九月的天氣已經消逝了一些夏日的味道,夕陽時的微風多了起來,街道兩側民宅里的風鈴也叮叮咚咚地響著。
「亞青賽的時候,我不是去了宮崎嘛,中間休息日那天,我還和前輩們一起去了商場。」
「別看那些前輩們在投手丘時一個個嚴肅到不行的樣子,其實他們私底下人很好的,相處起來也很容易。」
「和哉,我跟你說,我從前輩們身上了解到了很多他們學校特有的訓練方法,很有趣的。」
今天的西野哲同以往相比傾述欲更強,也許是球隊的狀況好轉讓他心情放松。
「怎麼了?這麼消沉?你這樣子跟有時候松葉前輩的表情好像。」
「你在說什麼?!!!」西野和哉情緒突然大變。
「我誰都不像!也不想要像!」
西野和哉的身周似乎出現了很多尖銳的鋼針,尖芒畢露而且危險非常。
「為什麼?」西野哲不明白他驟然爆發的原因。
「你沒看見我之前的投球狀態嗎?!」
「我沒辦法像你那樣去對待比賽!也沒辦法像那個人一樣!」
「如果我是捕手,也會不願意和這種投手一起配合呢!」
「哈!這就是我沒拿到1號背番的原因吧?!」
此時兩個人已經走到西野和哉的家門前,發泄一陣後西野和哉轉身不想理會西野哲,拉開們就要進去。
「和哉你在說什麼?」
「就算是其他背番號,我們也可以一起組成投捕啊。」
「哈?!」
听到這話,西野和哉眼里閃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
「你知不知道1號背番對一個投手來說意味著什麼!」
「說得也是,你在甲子園打得那麼好,又入選了U18,當然不會明白我這種人的心情,呵!」
「回來之後你就一直對我袖手旁觀,甲子園那天之後我的投球姿勢就調不回來了,你知道嗎!」
「現在‘還可以一起組成投捕’是什麼意思?事到如今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同情!!!」
「以後別再和我說這些了!!!!!!」
西野和哉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
站在原地,西野哲任憑他吼出來,隨後才以冰冷的語氣回話。
「如果我說,‘夏天的甲子園準決賽,都是因為和哉你才輸掉的’,那你就滿意了嗎?」
西野哲的神情讓人陌生,說出的話更是西野和哉心受沖擊。
「如果你希望我這麼說,然後再安慰你,要我說多少句都行。」
「我們的甲子園、前輩的甲子園、大家的甲子園,就是因為你才輸的。」
平靜的言語卻透著刺骨寒意。
「如果沒有你丟的那6分,那場比賽我們還是有機會贏的。」
「……」
西野和哉被說得無法反駁,嘴唇微動卻始終說不出話來。
看到他心受震動的神情,西野哲緩了下來,毫無表情地說道。
「現在你知道了吧,我認真起來根本就沒有必要同情你,別以為只有你一個人為此而痛苦。」
「還有,我指責起來,把你罵哭輕而易舉。」
從未從听過的刺痛入骨的話,西野和哉低下頭,顫抖的雙肩無聲地散發著他受到的沖擊。
「阿哲你……你懂什麼?!」
「別以為說這些風涼話就……就……」
西野和哉抬頭望望天空,希望能將快要涌出的淚水倒回去。
絕對不要在阿哲這個混蛋面前哭!
轉過身,西野和哉沖進了家里。
走到二樓房間,他衣服也不換就撲到了床上,將臉埋在被子里。
「混蛋!混蛋!阿哲這個混蛋……」
亮晶晶的淚珠在西野和哉的眼楮里滾動,然後一顆顆閃閃發亮的淚珠順著他的臉頰滑下來,滴在被子上。
西野和哉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和西野哲十五年相識的感情,竟然比不過一個剛剛入部的人。
西野哲的反應已經十分明顯了,就是他向監督推薦將1號背番交給松葉立新。
「嗚……」
西野和哉在努力著,不想讓悲傷蔓延,卻無法壓制住心疼的擴散。
正是因為忘不了小時候西野哲接球時笑容,西野和哉才逐漸走上了棒球的道路。
西野和哉很喜歡看西野哲打棒球時的樣子,想一直一直看下去。
如今好不容易才有機會結成Ace與正捕手的投捕,結果西野哲卻毫不理會他的心情,擅自認為自己的做法是合適的。
啜泣聲中,一幅幅照片靜靜地貼在房間的照片牆上。
左上角的第一幅。
兩個幾個月大的嬰兒熟睡在同一張嬰兒床里,稚女敕的兩只小手緊握著。
右下角最後一幅。
一個人拄著優勝旗,另一個人比出勝利的手勢,兩個人互相摟著對方的肩膀。
那個時候,照片中的兩人臉上都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