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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看起來還頗為年輕,最多60歲的樣子,臉上皺紋都不多,坐在病床上,與家人說說笑笑的。

看到醫生們浩浩蕩蕩的過來,正躲在開水房里抹眼淚的病人妻子,連忙用圍巾擦了臉,走了出來。

「李女士,我們凌然醫生剛過來,準備見見姚學義先生。」賀遠征向病人妻子笑一笑,又介紹了旁邊的霍從軍,然後讓出了人群後方的凌然。

呂文斌輕輕的將凌然推到了前面。

單腳掛著甲板的凌然,在輪椅上正襟危坐,看起來依舊……很帥!

李女士則是愣了愣,道︰「凌醫生……凌醫生就是給梅老做手術的醫生?」

她原本多半是想說腳的,轉瞬醒悟過來,才換了一個說辭。

凌然微微點頭,道︰「我只做了肝內膽管結石。」

李女士也趕緊解釋一句︰「我家學義以前和梅老是病友,在一個療養院里住過。我不認識。也是听金先生說,你的手術做的非常好,就想能不能幫我家學義也做手術……」

這些消息是霍從軍等人早就听說過的,此時都禮貌的點頭。能與梅老住一個療養院,而且認識了,那都不是一般人。

霍從軍跟著問道︰「姚學義先生此前是為什麼住療養院?」

李女士愣了一下,道︰「他是得了省級的勞動模範……」

霍從軍等人恍然大悟。

他們此前還從政商方面做了些思考,有些不太理解對方的選擇。

梅老是很特別的人,有特別的要求,但就算他選擇在昌西省內做手術,他認可並派遣的黃教授,也是考察了凌然很長時間以後,才做出的決定。

相比之下,姚學義夫婦的選擇就比較直接了。他們是從金醫生那里得到了信息,就立即聯絡了這邊。

如今看來,姚學義夫婦采取的是非常純粹的跟隨策略了相信梅老的選擇,然後做出相同的選擇。

換一個條件更好的家庭,此時明顯應該做更多的前期準備和分析。

不說是聘請黃教授或金醫生這樣的專業醫生,至少也應該多方打听,了解肝癌的情況,了解主刀醫生的情況。

但是,去掉梅老的關系之後,姚學義夫婦其實只是普普通通的市民階級而已。他們既沒有能力去聘請黃教授或金醫生,也缺乏資源去做進一步的了解了。

甚至說,了解了也沒有什麼用。

找梅老的醫生,或許就是他們所能做出的最好選擇了。

這樣的病人,其實是病人中的大多數。

就好像在協和門前排隊的病人,在華西門前排隊的病人,或者在雲醫門前排隊的病人。

他們並沒有能力和實力去做全面的病情和醫生的分析,就只能是哪里人多去哪里,哪里的口碑好去哪里。實際上,醫生擅長的領域,手術的預後,甚至是不是該醫生做手術,都無法確定。

但是,對于普通人來說,這已經是最具性價比的方案了。

找大醫院口碑好的醫生,就是普通人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了。

姚學義夫婦找凌然也是一樣。

他們並不懂醫學,身邊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來咨詢和打問,最終,選擇跟梅老相同的選擇,就是他最好的選擇了。

倒也沒錯。

當然,這是凌然的認識。霍從軍和賀遠征就不能保證凌然的水平如何了。

兩人都見過凌然做肝內膽管結石的手術,可肝癌手術的話,畢竟是一片新天地。

「姚學義先生知道自己的病情嗎?」凌然轉動著輪椅,緩緩前往病房。

李女士連忙跟上,道︰「知道,他情緒還挺好的,也挺有信心的。」

凌然點點頭,道︰「畢竟是肝癌。」

「是,我們知道。」

「恩。」凌然也不多說什麼,雖然是早中期的癌癥,盡管他具有完美級的淋巴清掃術,以及大師級的肝切除術,但是,癌癥從來都不是單純的外科問題。

凌然所能做的工作,也極其有限。

做多最多,也就是讓自己手下的病人,比在別人手下,多活幾年罷了。

凌然進入病房,和姚學義打了聲招呼。

姚學義面帶詫異的看了過來,然後不由地笑出了聲,下意識的開玩笑︰「凌醫生,你該不會是怕給我做手術,才把腳給摔斷了吧。」

「只是扭了。」凌然認真解釋︰「再幾天就好了,現在是為了快點恢復。」

「腳扭了還打夾板?」姚學義哈哈的笑了出來︰「我們在工廠的時候,腿砸斷了都不打夾板的。」

凌然「哦」的一聲,問︰「跛了嗎?」

姚學義沉默幾秒鐘︰「跛了,也沒多丑,後來也取了老婆的。當然,凌醫生你是不怕的,你人長的帥,瘸了也不怕找不到老婆……」

「爸!」坐在床腳的兒子喊了一聲,一臉無奈對凌然道歉︰「凌醫生,不好意思啊。」

「沒事,我是懶得拆夾板。」凌然停頓了一下,多解釋了一句︰「腳扭了是不用打夾板的,但既然已經打上了夾板,也就不用特別取掉了。」

姚學義愣愣的看了凌然幾秒鐘,笑了︰「你們醫生耍人玩都不一樣。」

「爸!」姚學義的兒子又喊了一聲,再次向凌然道歉。

凌然露出一個符合社會期待的微笑,道︰「你爸爸能保持良好的心態也很重要,這也是指南上的要求。至于其他方面,我的腳是不會影響到做手術的。」

凌然說著就站了起來,兩腳著地,做了一個彎腰開刀的動作。

他的腳只是扭傷,不走動的情況下,是完全不會疼的,就是走兩步,也無非是稍稍有些痛罷了。

而做手術的時候,主刀醫生大部分時間,也是不需要走動的。

凌然知道自己是扭傷的,在場的其他人就不是那麼確定了,包括賀遠征在內,都是一下子站了起來。姚學義的兒子更是馬上做出了要保護他的意思。

姚學義的兒子是機械廠的工人,猛的站起來,還頗有些古代猛將的感覺。

呂文斌下意識的也站了出來,和姚學義的兒子肉隔著肉,胸隔著胸,四目相對,惺惺相惜。

出了門來,凌然又要了姚學義的核磁共振片,在電腦上默默的看。一千多張片子,粗看可能幾分鐘,細看就不知要花多少時間了。

呂文斌陪在跟前,瞅著凌然的表情,小意的道︰「凌醫生,咱們給姚學義做肝癌手術,能有幾分把握呢?」

「肝癌能有多大把握?」凌然看向呂文斌,道︰「就算切干淨了,還是有可能會復發的。」

「唔……」呂文斌嘆了口氣。

「我們做了100多例肝切除了,再做肝癌的切除,也不會有太大的區別。剩下的就是掃淋巴,還有內科的活了。」凌然聳聳肩,再道︰「從今天開始,你就跟著姚學義,一天三查房,每天的情況整理報告過來,我跟組掃淋巴去了。」

「咦,不是立即做手術嗎?」

「消化內科的意見,是先做一輪化療或放療,然後再做手術。我贊成。」凌然並不掌控整個病程,事實上,在癌癥治療中,外科醫生很多時候,只負責其中的手術部分而已。

不過,對于小醫生來說,手術部分就足夠令人心馳神往了。

呂文斌再將凌然推出去的時候,腳步都快了三分。

……

霍從軍則是注意到了幾個人的表情動作,默默的走到了角落里,打開手機,道︰「鄧記者,你有段時間沒來我們醫院了啊,得回來看看啊……好的好的,這樣子,我弄幾只竹鼠,咱們也嘗嘗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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