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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三日,王海洋重新被喊來了手術室。

踩開手術室的門,王海洋就戴著口罩,問︰「這次是幾指的?」

作為手外科的主任醫師,常年奔波于各地,飛刀價格穩定在一萬元的高級醫生,王海洋同志已經到了入手術室而隨心所欲的年紀了。

尤其是到別人家的手術室,他反而更能放得開。

麻醉醫生蘇嘉福也是才趕來的,腳底下踩著兩個凳子轉悠著,像是玩弄健身球似的,听到王海洋的問題,就看看表,道︰「四指。」

王海洋嘖嘖的贊嘆︰「老霍可以啊,三天找來兩個四指離斷的?別真是現砍的啊。」

蘇嘉福的眉毛一挑,對此場景很熟練的道︰「臂叢麻醉。王主任。」

王海洋的嘴一禿嚕,就拐道︰「你們一般不都是全麻的嗎?四指離斷的臂叢麻醉啊,20個小時要把病人無聊死嗎?」

嘴里開銷著快樂,王海洋扭頭看向患者,準備給予一個歉意的微笑。

齊樂秋的臉上,此時正掛著尷尬的笑容︰「王主任,又見面了。」

王海洋訝然的看看齊樂秋的手,認了出來︰「不是吧,你手又斷了?」

「沒……不是,我就是看韓劇來著……」齊樂秋想解釋的內容太多,麻醉又干擾了她的大腦運作。

「血管危象。」凌然清清嗓子,皺眉道︰「我應該讓通知的人說明了……」

「我沒仔細听。」王海洋呵呵的一笑,把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

「肝素和尿激黴都用了,沒什麼用……」凌然簡單的介紹了兩句,道︰「切開看吧。」

王海洋點點頭,都到這個份上了,不切開的話,手指肯定是保不住了。

齊樂秋眨巴眨巴眼楮,期期艾艾的道︰「那個,我不是有意打擾啊,咱們切開以後,要做多久啊,真的要做20小時嗎?」

「那不一定啊。」王海洋笑呵呵的道。

「20個小時真的會無聊死的。」齊樂秋可憐巴巴的看著王海洋,問︰「能不能也給我看個屏幕,發個劇什麼的?」

王海洋年老遲鈍,旁邊的呂文斌已是感慨起來︰「您是心真大啊。」

「可以給我看一個心情平靜的片子啊。」齊樂秋認真的道︰「我不看韓劇就好了吧。」

「動物世界也不行啊。」王海洋進入了聊天狀態的同時,手術刀也切了下去,口中道︰「你要是看著一只可愛的小鹿被狼咬死了,你血壓不是得飆啊,這個手術啊,最怕的是血壓忽起忽落了……」

麻醉醫生蘇嘉福同志咳咳兩聲,道︰「王主任,別看不起人啊,你放一個動物世界看看,病人血壓飆起來算我輸。」

躺在冰冷的手術床上的齊樂秋,莫名的感覺自己很適應手術室的對話,不由笑道︰「這樣是雙輸吧。」

蘇嘉福踩著凳子的腳都抖起來了︰「我輸你不一定輸,血壓飆起來也有處理辦法的。」

「我不管,你拿病人打賭了。」齊樂秋哼哼兩聲,道︰「你給我放個劇,我就當沒這回事。」

蘇嘉福的聲音登時弱了下來︰「沒法給你放劇的。」

「那你唱個歌給我听。」齊樂秋很順暢的提出要求,一點都不因為在手術室而改變什麼。

蘇嘉福哼哧哼哧半天,小聲道︰「我也不會唱歌啊。」

「講個故事。」

……

王海洋和凌然互相看看,都默默低頭,悄悄的割著齊樂秋的手指。

不到一小時,手術宣布完成。

凌然跟著推車一起出門,對齊樂秋和剛剛趕到的病人家屬,道︰「手術後的預後也很重要的,這一次就不要給看韓劇了,容易導致激烈情緒的電視電影小說等等,都不能看。」

「漫畫呢?」齊樂秋說的比誰都快。

凌然沉默了幾秒鐘,道︰「你們先跟病人去病房,稍後我讓護士去給你們做詳細宣講,你們選出兩名家屬,好好的听一下。」

患者家屬順從的同意了。

回過頭來,凌然想了想,問後面出來的王海洋,道︰「我們是不是可以給病人和病人家屬考試?」

「考試?」

「恩,注意事項什麼的,要求病人和病人家屬必須考試及格才行。」

「否則呢?」

「否則?」凌然想了想,道︰「否則護士就應該特別注意吧,病人的出院時間等方面也要相應延長……應該與復健是同等對待吧,病人如果實在不願意,我們也不可能強迫,但至少知道會遇到什麼。」

王海洋想了想,道︰「你這麼說,協和好像是有對病人考試的,但急診科的事,我管不著的。」

「我去找霍主任。」凌然一個磕絆都沒有的,轉身就走。

王海洋在後面招招手,想叫住凌然,想想算了。

要是普通的醫生去找大主任提意見,還是這種關乎全科室的工作意見,被罵的概率不大,被鄙視的概率是很大的。

但是,提出意見的如果是凌然的話……

……

辦公室。

霍從軍認真的听了凌然的建議,緩緩的點頭,道︰「你既然覺得有需求的話,我可以跟護士長商量一下,無非就是把宣教的流程給加長了,咱們現在正在搞急診中心,也是需要一點新氣象的,可以向協和學習學習……」

對霍從軍來說,這樣的小改革都不用太在意。尤其是急診科需要這個政策的只有凌然的病人。

既然新政策只涉及到了凌然的治療組,那凌然有要求的話,修改一下也就是了。

不過,說到急診中心,霍從軍的興致又來了,道︰「我們現在的條件就是稍微也有一點不具備,我還在推動當中啊,凌然你的牌子也是要打起來的,我記得你還有老外醫生轉診的病人?再有的話,就要打咱們雲醫的牌子了,知道吧。」

「現在就有的。」凌然翻出手機看了看,我約到了後天,今天準備登機。

「後天來?」

「一名肯尼亞的田徑運動員。」凌然道。

「一名啊……也好,咱們積少成多……」

「亞非拉地區的病人都缺少醫保,再加上機票費用的話,他們就不感覺劃算了。」凌然隨口解釋了一句。

霍從軍听的眼楮都綠起來了︰「有外國病人因為費用問題不來的嗎?」

「有六七人吧。」凌然道︰「我只聯系得到醫生,不能確定原因。」

「把他們喊過來,機票我們沒辦法,醫療費用我們可以適當減免。」

「好。」凌然不會去糾結費用的問題,當著霍從軍的面,就編輯了一段英文發了郵件並抄送給多人。

霍從軍滿意的點點頭,又意味深長的道︰「醫療服務啊,不說醫療的部分,單論服務,它歸根結底也是一種經濟活動,咱們雲醫的技術要提升,就不能局限于昌西一省,就像是你做跟腱修補術一樣,你的競爭對手,不是昌西省的其他醫生,而是全國的運動醫學方面的醫生了,再進一步,像是現在,你的對手就是全世界的高級醫生了,這種時候,幾萬塊的醫療費算什麼?」

凌然「恩」的一聲,表示自己听到了。

「梅奧就是面向全世界,吸引到了大量的病人,才能發展到今天的程度的。咱們國內也有不少醫院,都在跟梅奧合作,剛開始的時候還給病人打折醫藥費,送人過去,現在你看……」霍從軍嘖嘖兩聲,望著凌然,道︰「一個陣地,你不去佔領,敵人就會去佔領。」

凌然「恩」的點點頭。

「你怎麼想?」霍從軍追問。

凌然想想,道︰「我想……您是因為對急診中心的建立過于執著,心情過于亢奮,交感神經興奮,心搏加強和加速……另一方面,患得患失的心態促使你將目標定的非常高,這樣就算是失敗,也不會感到過于失落,畢竟,沒有成為梅奧的醫院很多,比起沒能建成急診中心,在心理上更容易接受,這也是為什麼許多人考學找工作買房買車的時候,會有意喊出一個高不可攀的目標,因為喊出一個很低的目標,他們也是達不到的……」

霍從軍拍拍自己的腦門,做出這個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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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霍從軍清清嗓子,道︰「你看我這個腦子,我剛才有點走神,咱們剛才說到哪里了?」

「交感神經興奮?」

「前面一點。」

「你問我的想法。」

「再前面,對了,我想起來了,你把外國的病人聯系好了嗎?」

「我看看。」凌然低頭看手機,翻了翻郵箱,再抬頭︰「還沒人回答……霍主任?」

他的面前,哪里還有什麼霍主任啊,寂靜的辦公室里,只有幾盆綠蘿,像是剛剛被澆灌了似的,濕噠噠的,還往地上滴水。

順著葉子滑下來的水滴略有些粘稠感,在重力的作用下,被拉出長長的絲線,被陽光照的亮晶晶的。

綠蘿自己慵懶的舒展著葉子,仿佛適才的吸水過程,就耗盡了全部的體力似的,一副不堪承受的模樣。

唯有干淨的綠顏,展現出獨屬于綠蘿的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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