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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匹馬如同閃電般往前奔跑, 卷起一片草屑塵土。

梅栗在這種讓人非常不舒服的顛簸中醒來,差點吐了出來。她身上裹著一卷毯子,被人抱在馬上, 眼前看到的是陌生而模糊的深綠色山巒,以及低垂的灰色雲層。

「哦?你醒啦?」亞歷克斯低頭看了眼, 笑著說︰「才一天就醒了, 看來波樂先生的昏睡魔法對你沒有太大的效果嘛。」

梅栗整個人都快顛散架了,一臉木然地看著他,隨即眼神又移到了他的頭頂——那里飛著一只很眼熟的貓頭鷹。

貓頭鷹正說著︰「快要下雨了, 亞歷克斯, 快一點到前方的小鎮借宿吧, 我可不想打濕翅膀……噢,我們的小女孩, 你醒啦!」

梅栗︰「你是……冬天見過的那只會說話的貓頭鷹,自稱森林的信使,對吧?」

貓頭鷹︰「噢, 是的,是我, 真高興你還記得我。」

梅栗︰「所以呢, 你們把我帶走, 想做什麼?」

她是想用嚴肅的語氣進行這場對話, 奈何在馬上顛簸, 又迎著風, 說出的話都一頓一頓的,听上去一點都不嚴肅,反而很搞笑。

貓頭鷹笑了一聲,收了翅膀停在亞歷克斯的肩上, 「這個再過兩天你就知道了。」

梅栗閉了嘴,神情深沉地回想之前發生的事。

被陷入瘋狂的妖精們撕咬的佩格夫人,還有融化了的沼澤怪物。

她當時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但現在清醒了再回想一下,就能猜到沼澤怪物肯定不會那麼容易死。

他不是第一次原地化掉了,所以,應該沒有大問題?

想通這一點,梅栗放松了很多。

還有赫莎,她當時看著她逃走了,也沒有事。

只是當時情況混亂,後來還來了許多人在外面喊殺死女巫,把屋子都給燒了……她恐怕是回不去了。

想到這又有些默然。

至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騎士和曾見過一面的貓頭鷹,梅栗大膽分析,覺得他們帶走她估計也不是為了什麼好事,畢竟這具身體親生的母親佩格夫人都不干人事,這一伙來撿漏的難不成還是別無所求救人來的嗎?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可能。

忽然,抱著她的那只手順著她的腰上下模索起來。

梅栗︰「……」

她看著亞歷克斯的神情變了,沒想到長得人模人樣,是個色胚。

「你要是想跟我一起摔下馬就繼續模。」她說。

亞歷克斯哈哈笑起來,「別緊張,我只是提前熟悉你而已,畢竟我們很快是要結婚的。」

梅栗︰「誰和誰結婚?」

亞歷克斯︰「你和我啊。」

梅栗︰「你和我什麼?」

亞歷克斯︰「結婚啊。」

梅栗︰「你什麼婚?」

亞歷克斯又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滿臉毫不掩飾的排斥,便挑了下眉毛,「你也不用這麼排斥,到時候跟我結婚的只是你的身體而已,安心吧,那時候你的靈魂應該已經升天了。」

梅栗︰「……」來了,又是沖著這具梅莉的軀體來的,所以這身體到底有什麼秘密?

看他毫不在乎劇透的樣子,要麼篤定她根本跑不掉,要麼就是篤定她跑了也能抓回來。這就有點難辦了,才出虎穴又入狼口,難不成就坐以待斃?

亞歷克斯策馬狂奔的時候,還不忘記又在她腰上模了一把,「所以,我只是在提前熟悉這具我未來妻子的身體……」

話沒說完,梅栗手掌朝上,往他下巴上一推——

也是恰好,這一下正好配合著馬的顛簸,成功讓他重重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亞歷克斯︰「呃……」

望著他猙獰的神色,梅栗冷靜以對。

呵呵,不是特地來搶這具身體嗎,就賭你現在氣瘋了也沒法殺人。

誰怕誰呢。

終于緩過了那陣疼勁,亞歷克斯朝她咧出一個帶著血腥氣的笑,「行,行,你很不錯!」

之後他那無處安放的手終于是安分了點。

等到這一隊人停在了一個小鎮旅館前,眾人下了馬,梅栗一改在馬上的老實,就要掙月兌亞歷克斯的懷抱。

亞歷克斯卻不放手,嘴里還說著︰「剛才在馬上的事,我們應該好好聊聊。」

聊聊兩個字被他說得格外曖昧。

梅栗用手肘頂著他,毫不客氣,「麻煩放手,你自己有狐臭,那味道多燻人不知道嗎,離我遠點好吧。」

那一隊騎士里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亞歷克斯臉色一黑,扭頭瞪了一眼他們,拽著梅栗往里走。

站在亞歷克斯肩膀上的貓頭鷹也看熱鬧地科科科笑起來,猝不及防被梅栗一把抓住了腳倒提過去,頓時發出一陣驚惶尖叫。

亞歷克斯抓著梅栗不放,梅栗揪著貓頭鷹不松,貓頭鷹只好拼命叫著亞歷克斯……真是一團熱鬧。

大雨嘩啦啦下來,一行人熱鬧地坐在大廳里吃飯,梅栗獨自被關在房間里吃,貓頭鷹站在旁邊的架子上負責看守她。

梅栗迅速吃掉了並不算美味的食物,坐在窗邊看外面的大雨,有些出神。

自從認識了沼澤怪物,每到下雨天,她就會想起他。

森林里許多妖精說,從前的沼澤怪物只會在雨天出現,他喜歡雨天時在曠野上行走。

可是自從和她認識,他便不只是出現在雨天,晴朗的月夜,她也曾睡不著覺,悄悄提著燈出門去尋找沼澤怪物,讓他陪著自己在山林間漫步。

……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她看著窗外的雨出神,或許心底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期待著能在雨夜中看到那忽然出現的瘦長人影。

「你是在想沼澤怪物嗎?」貓頭鷹飛到她身邊的小桌子上,一副要和她談心的模樣。

梅栗看也不看他,自言自語般喃喃︰「他在我面前融化了,不知道有沒有受到傷害,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原來的樣子。」

貓頭鷹︰「在佩格夫人的魔法干擾下,想要恢復原樣,需要三天,或許七天,我也不清楚,不過如果你想他找過來,那就不可能了。」

他用翅膀撫了撫自己的鳥喙,像個老先生,「沼澤怪物通常只會待在一個地方,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遠行,我們要去的地方很遠,它根本不會找過來的,而且還有芙瑞絲夫人的魔法掩蓋了你的氣息……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和沼澤怪物做朋友。」

貓頭鷹大大的圓眼楮里散發著好奇興奮的光,「你不怕沼澤怪物嗎?」

梅栗︰「他那麼可憐又可愛,還乖巧听話,哪里可怕了。」

貓頭鷹︰「呃——听起來你似乎很喜歡它。」

梅栗望著窗外,語氣平靜,「是的,我喜歡他。」

她從醒來後說了這麼多話,唯獨這一句沒有用尖銳警惕的語氣,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溫柔。

貓頭鷹瞪大了眼看了她一陣,終于明白了什麼,自己低聲叨叨咕咕了一陣,才說︰「我以為人類只會喜歡人類——嘿,你可真是個奇怪的小女孩,人類的小女孩不應該都是喜歡亞歷克斯那種長得好看的男人嗎?」

梅栗扭過頭,「哈?我的眼光可沒那麼差,就那種第一次見面會模陌生女人腰以及其他部位的色胚……」

亞歷克斯剛好推門進來,險些被這一句話里彌漫的嫌惡之情給逼出去。

「嘿、嘿,听著,我只是和你開玩笑,作為一個長相出色的男人,我以為你會很高興我對你那麼‘熱情’的。」

梅栗捂著胸口翻了個白眼,啊,好油膩!好油膩一男的!

還好飯已經先吃過了,不然肯定油的吃不下去。

像是不甘心自己的魅力在這里遭到質疑,亞歷克斯擺了個風流的姿勢靠在門邊,「怎麼樣,我們還有兩天在路上相處的時間,對我敞開胸懷,你會重新認識到我的好。」

面對他的搔首弄姿,梅栗的回答是︰「he ——tui——」

再沒有比這殺傷力更大的回答了。

亞歷克斯還不甘心,想再撩一撩,貓頭鷹小聲提醒了一句︰「被芙瑞絲夫人知道了你可就完了。」

模模鼻子,亞歷克斯干笑兩聲︰「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芙瑞絲怎麼會怪我。」

話雖如此,後面兩天他沒敢再對梅栗動手動腳,只是偶爾說幾句油膩語錄,梅栗就當沒听見,兀自沉思。

第三天下午,她們轉過一座山,眼前豁然開朗。

梅栗坐在馬上,看到了深藍色與淺綠色交織的海灣。

水晶一樣干淨,波光凌凌的海面在右側往前延伸,左側則靠著連綿的山,遠遠地能看到前方的山腳下建著許多屋子,那些大大小小的屋子聚在一起組成了一個不小的城鎮。

一隊騎士沒有在城里停留,直接從城中那條大路上掠了過去,奔向更遠處的峽谷。

那處峽谷里有一座被森林包圍的莊園,在綠色的杉樹與松樹中露出一點尖尖的屋頂。

海風與森林的氣息在這里交匯,和她生活了一年的地方有著截然不同的氣味。

騎士們停在了莊園前,除了亞歷克斯和梅栗,其余人都各自離開。

莊園里的僕人朝他們行禮,亞歷克斯對這里十分熟悉,帶著梅栗往那座大大的莊園里走。

大大的噴水池里兩尾擁抱的人魚雕像吐著水柱,花園里栽種了各色花卉和植物,一走進去就嗅到玫瑰濃郁的香味,小池塘里養著睡蓮,池邊一座圓頂的白色小亭子。

一位女士背對著她們,坐在亭子里喝茶。

亞歷克斯大步上前,從背後擁抱住她,熱情地親了她一下。

「親愛的芙瑞絲,我成功完成你給我的任務,把人帶回來了!」

那位正在喝茶的女士放下茶杯,姿態優雅地轉過身看向梅栗。

她有一張幾乎和佩格夫人一模一樣的臉,同樣的紅發綠眼,只是相比病弱削瘦的佩格夫人,她看上去更加健康豐盈,年輕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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