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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巧合的,只有天意。

可天意也不是什麼都能算到的,至少……被呼做天意的姑娘自己這麼認為。

比如海棠和甘棠。

海棠是一朵花,狸花也是花,姑娘很喜歡。

杜棠是甘棠,可她是一個怕疼、寫字很好看的姑娘,于是重要的不是杜這個字的意義,而是十娘。

……

呂少君心想是自己的錯。

也怪她,滿心都是那海棠姑娘。

海棠嘛,是白龍的妻子,雲淺說九華山的人覬覦春風城說不得就和那海棠有關。

棠梨卻是杜十娘,與春風城的主母八竿子都打不著。

所以「海棠今日是甘棠」這句話是錯的。

呂少君心道海棠可不能是甘棠,杜十娘一個尚未嫁人的姑娘怎麼能和春風城的主母牽扯到一起……這怎麼想都對杜十娘不公平。

「念錯詩了還行,姐姐你可真夠絕的。」紅吟啐了一聲,旋即眨眨眼,反問道︰「正確的念法應該是……浩蕩春風載酒過,來歲游人應解笑,甘棠終少海棠多?那還真的是一手景詩。」

「對吧。」呂少君輕輕點頭,說來奇怪,也不知是怎麼了,她方才的第一反應就是方才那句話。

「可對比之下,我還是更喜歡「海棠今日是甘棠」這句,而並非是現在的「甘棠終少海棠多」。」紅吟哼了一聲,心道如果甘棠指的就是十娘,那還真的就映照了現在的場面。

十娘只有一個,但是喜歡十娘的人卻有那麼多。

于是兩句詩都有了自己的意思,那麼究竟哪一個才是映照現在的事實……想來應當是僧多粥少的那一句,畢竟春風載酒也是很重要的。

紅吟在心里反駁念叨了幾句後,抬頭說道︰「我記住了,姐姐你可以走了。」

「沒良心的小東西。」呂少君呸了最後看了一眼側臥在車廂中的紅吟,放下了簾子。

「妹妹照顧好她。」呂少君與縴阿說道。

「嗯。」縴阿點點頭。

旋即呂少君就走了。

片刻後,紅吟輕輕拉開簾子,瞧著前方逐漸遠去的馬車,問道︰「她走了?」

「走了。」縴阿心想紅吟這分明都看見了。

「那魚姐姐看起來還挺高的,就是沒有瞧見臉……」紅吟搖搖頭,不再去想魚行舟的事情。

「說實話,我還真的挺喜歡她的。」紅吟喃喃說道︰「昨日海棠是甘棠?姐姐是相與我說……海棠依舊嗎?對于她這樣的仙門來說,能見到的應當都是這樣的滄海桑田吧。」

紅吟很難理解這種時代變遷的味道,卻多多少少能夠感覺到呂少君的孤獨。

當然,現在想來,她那分明就是沒有人陪著,太孤單了。

「滄海變桑田,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看的。」縴阿說道。

紅吟視線挪到縴阿的身上,片刻後點點頭︰「姐姐說的不好看,那可能就不好看吧,只是……如果沒有人與我說,我還真的無法想象,她們那樣的人居然……」

居然是仙門。

「居然?」縴阿眨眨眼。

此時,縴阿還沒有忘記,紅吟是妄想要將元君「弄髒」的姑娘,她見識過紅吟言語的厲害,所以她才不會去問。

「沒什麼。」紅吟往後挪了幾步,靠在自己那一堆柔軟的禮物上,瞧著那漸行漸遠的馬車,說道︰「阿縴姐姐,你說……如果忽然發現身邊的人其實很厲害,那會是一種怎麼樣的感受。」

又來了。

縴阿心想這句話已經問過了。

「每一次問,心境都不一樣,姐姐也別覺得煩。」紅吟笑著。

「我不知道,不過……會是很可怕的事情。」縴阿說著,瞧著紅吟那帶著幾分疑惑的眼神,嘆息道︰「其實,你也是很厲害的人,也很可怕。」

世界上,有幾個人敢把主意打到元君身上的?

紅吟敢。

並且已經付諸行動了。

「我不厲害,更不嚇人,姐姐說話可真不討人喜歡。」紅吟啐了一聲,對于縴阿的回答十分不滿。

她覺得,忽然發現平娘是很厲害的人……不會害怕,而是會高興。

縴阿不明白姑娘家的矯情,她只能問道︰「要回去嗎?」

紅吟回了神,望著滿車廂的禮物,嘴角微微抽動,她抬頭問道︰「姐姐的點心都買的差不多了?」

「嗯。」縴阿點點頭。

「可我怎麼瞧著……這比我給姐姐寫的多了那麼多呢?滿滿一車廂的禮物,你是去買點心,不是去進貨。」紅吟輕輕嘆息。

「妹妹給的銀子用完了,我又瞧見了一些新點心,就用了自己的銀子。」縴阿解釋道。

「行吧……這麼些東西,杜七要是全吃了,那不得胖上天。」紅吟抽了抽嘴角,無奈說道︰「罷了,姐姐與我一起去七姨的院子吧,這些點心就拿去小宴吃。」

「欸?」縴阿一愣,她可還沒有準備好呢。

「別欸了,我身上難聞,咱們得早些趕過去,正巧,咱們一起洗洗,換身衣裳。」紅吟嘟囔著。

實話說,呂少君說她難聞這件事……真的很傷人自尊。

紅吟望著依舊發呆的縴阿,無奈的說道︰「姐姐別愣著呀,時候可不早了。」

「嗯……」縴阿模上了腰間的馬鞭,嘆息。

……

……

七姨的院子里。

大雪變小雪,緩緩從天上落下來。

因為姑娘們要出門,所以估模著再過一會兒,這雪就會徹底停下。

「手開花徑錦成窠,浩蕩春風載酒過。

來歲游人應解笑,甘棠終少海棠多。」

一首詩,將春風城,海棠和杜十娘全都概括了進去。

其實春風城里姓杜的姑娘很多,但是杜七只認為,這兒的甘棠就是在說她的十娘,而不是其他人。

可她卻忘了,她自己如今也是姓杜的姑娘。

說不得,這兒的甘棠是在說她,而並非杜十娘。

杜七十指放在火盆上取暖,望著那灼灼的火苗,碳火的亮星飛揚,一旁的明燈見狀,伸出手輕輕揮去了飛向杜七面紗的火星。

杜七輕輕一笑,旋即回頭往十娘的方向看了一眼。

說起來,人死了是會像寸心變成白玉盤這樣的,按照姑娘們的習慣,該是稱作……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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