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一個月,十月底,名人戰、王座戰、天元戰,預賽相繼結束。
而在這三場比賽中,無一例外,千原浩志全部獲得了本賽資格。
就在他準備即將到來的三場頭餃戰時,十月的最後一天,一位不速之客敲響了他家的房門。
「矢口先生,這位是?」
門口站著兩人,其中一位就是矢口干夫,而另一人的年紀稍大一些,頭發因為發蠟而顯得油光發亮。
陌生人一見到他,連忙抓住他的手,連說「久仰大名」。
矢口干夫似乎有些精神不振,連笑容都有些勉強,介紹道︰
「這是棋道總社的海守先生。」
而這位海守先生立刻掏出一張名片,恭恭敬敬地遞到他的手上︰
「鄙人海守大輔,如有不才,請多指教!」
自從上次的事件後,即便是對矢口干夫,他的態度也冷淡了許多,更別說是陌生人了,于是只是很客氣地問道︰
「海守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
見他沒有邀他們進門的意思,海守大輔有些可惜,但面上不顯,依舊說道︰
「我這次過來,主要是向您說明一些雜志社的情況。」
千原浩志搖了搖頭,道︰
「這是你們雜志社內部的事,用不著和我說,如果沒有別的事,就請回吧。」
「不是,您好歹也是我們雜志社的顧問,當然有權利知道一些事情!千原老師,我知道我們曾經犯過一些錯誤,還請您給我們一個改正的機會!」海守大輔急忙上前一步,說話時的聲音極為快速。
千原浩志則糾正道︰
「不是你們雜志社的顧問,只是《圍棋樂園》的顧問!」
不過,對方說到這個份上,他只好將大門完全敞開,讓開身子,放兩人進來。
三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見對方掏出一個錄音筆,放在茶幾上,千原浩志的臉色一變,語氣微冷︰
「如果是要采訪的話,請你們回去!」
「啊?您誤會了,我這是習慣,實在抱歉……」海守大輔只好將錄音筆收回包里。
「說吧,究竟是什麼事?」
面對他的詢問,矢口干夫依舊是一言不發,而海守大輔看了他一眼,確定他沒有開口的打算,表情顯得有些微妙,終于道︰
「千原老師,這次前來,主要是關于您和我社的合同……」
原來,對方想要延長雙方的合同,之前雙方簽的這一版,只有半年的有效期,這次對方希望能簽一個長約。
「……當然,對于您的酬勞,我們也會從15萬日圓增加到20萬日圓!如果您同意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簽!」
說著,他從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合同,放在他面前。
千原浩志沒作回應,而是先拿起合同,翻了幾面︰
和上一版相比,這一版顯然要厚上不少,也不再是他單方面的權利,也零零散散規定了一些義務。
而期限——
五年!
他倒是沒有生氣,而是耐著性子,一直看到了最後。
海守大輔從包里拿出第二份合同,並準備好簽字筆,殷勤地湊到他身邊,道︰
「千原老師,怎麼樣?如果您還滿意的話,現在就可以簽字!」
千原浩志抬頭看了對方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體素質’提高了的緣故,他現在看人,常常能注意到一些以前難以發覺的細節。
就比如現在,從對方的表情中,他看到的是自以為是的傲慢、不屑,但他的情緒並未發生改變,心平氣和地推開對方遞來的筆,說道︰
「我十七歲,入段才半年,六座曰本棋界的大山,除了小林光一和加藤正夫還沒遇到過,其他人都曾經輸給過我,至今在職業賽場上一共進行了126場對局,贏了其中的125場。
「你的年齡雖大,但可能進入棋界的時間尚短,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你可以問問你旁邊的矢口先生。
「一個月20萬日圓,就要買斷我五年,說句失敬的話,這未免有些可笑。」
听完這番綿里藏針的話,海守大輔有些目瞪口呆︰
原本,他以為對方只是一個小孩子,能懂什麼道理?听他說幾句,必然就簽了這合同,畢竟以現在的光景,一個月20萬日圓,已經著實不少了,卻沒想到遭到這樣的反擊。
一旁沉默許久的矢口干夫也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之前對方展現出的形象是一個恣意自信的少年天才,沒想到還有這麼一面,損起人來也絲毫不嘴軟。
啪!
合同落在了茶幾上,隨之響起了千原浩志的聲音︰
「這合同,我是不可能簽的。」
海守大輔站了起來,一邊鞠躬一邊說道︰
「千原老師,您要是不滿意條件的話,我們可以再談!關于您的酬勞,要是20萬日圓不行的話——」
他一咬牙,直接給出了總社的底線︰
「35萬!您看35萬日圓怎麼樣?」
千原浩志頗為無語地說道︰
「你誤會了,並不是酬勞的問題。」
「不是酬勞的話,是因為簽約年數嗎?我們可以縮短,您看三年怎麼樣?不行的話,兩年也可以……」
千原浩志阻止了他,道︰
「和你說的那些都沒有關系,原本我就想好了,和你們的合同結束之後,就不再續簽。」
這是他早前就做出的決定。
原因麼,除了上次著實被關西棋道社的操作惡心了一把之外,還考慮到他之後的發展。
隨著他賽事冠軍的增多,頭餃也是遲早的事,這時候,合同已經成為了他的枷鎖。
就比如上次的事件,不少人之所以會相信,就是因為他和該社簽了合同︰
‘這種立場的棋道雜志社,怎麼可能會編排千原浩志的話呢?一定是真的!’
海守大輔還在勸說,甚至有了幾分哀求的意味,直到看到千原的臉色有些難看,才閉上了嘴。
「千原老師,真的不能續簽嗎?」他還是不死心,又問了一句。
千原浩志哼了一聲,語氣很差,說道︰
「絕無可能,事實上,如果按照現在的合同,我隨時都可以中斷契約,而且不用付任何責任!所以,你不用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