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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有水即波瀾

這次看《人生》,張本民真的思考了很多人生問題。

高加林不惜一切往高處走,包括忠貞的劉巧珍也被甩到了腦後,可最後他還是被打回了原點,不過,卻永遠不能走回當初的那條路上。從他的經歷上看,取與舍該如何把握?還有,被拋棄的劉巧珍,她那被踐踏的至純真情,是給世人的一劑醒神藥麼?

由此,張本民想到了薛金枝,她的選擇也許是對的。活著,還是現實一點好。因為一定程度上說,現實就是實惠。

就像朱延富和宋廣田,現實的他們緊盯趙德柱,像蜜蜂繞花百般勤快,終是得了實惠。

在春意盎然時節,政社分離改革推行到了屏壩公社。屏壩公社大院的稱呼已不在,大院門兩邊懸掛的是黨委和政*府兩塊牌子,有的人成黨委大院,有的人稱政*府大院。

大院的稱呼其實沒什麼,關鍵是大院里的人的稱呼有變化,一撥人如願以償,其中就有朱延富和宋廣田。朱延富由民政助理變成了副鄉長,宋廣田從秘書變成了政*府辦副主任。

兩個歡天喜地的人結伴找到了張本民,幾乎是感恩戴德。

「來來來,你不喝酒,喝點飲料!」朱延富拿出托人專門從縣城買來的飲料,給張本民倒上滿滿一杯。

宋廣田也沒閑著,拿著筷子夾了個雞大腿,「這只雞是俺從家里捉到飯店燒的,養了好幾年,肉絕對有嚼勁!俺讓廚房師傅特地把整雞腿留著,給你啃個過癮的!」

張本民喝著飲料,撕咬著雞腿,「嗌,早知道你們請客吃飯,俺就把兩個小兄弟帶過來了,讓他們也過過癮。哦,還有賽豹,這麼多雞骨頭,也讓它吃個夠!」

「下次,還有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呢……」朱延富笑著,「往後吃個飯,那還不是小意思麼。」

「是的呢,小小不然的,俺這辦公室副主任也能辦了!」宋廣田紅光滿面。

「唉,你老婆呢?」張本民想到了宋廣田怕老婆的事兒,想取笑一下。

「她啊!」沒想到宋廣田一臉不在意地道,「現在她就歇著吧!也該換換天了,輪到俺當家作主嘍!」

「哦,對,這點俺能作證。」朱延富笑道,「自從小宋提拔成政*府辦副主任,地位一下就竄上去了,他老婆現在乖巧得很吶。」

「那還真不是吹的,確實如此。」宋廣田說著,嘆了口氣,道︰「這男人啊,要麼有錢,要麼有權,那腰桿子就是硬!」

張本民听了,正要感慨,不過朱延富提到了另一件事。「哦對了,今天還有個話題呢。」他臉色有點嚴肅地說。

「瞧你這樣子,似乎問題還有點嚴重?」張本民不以為然,「啥事吶。」

「有關趙德柱的。」朱延富放低了聲音,「他老是問俺,你上面到底有啥關系。」

「對付這個小事還不容易?」張本民呵笑道,「還跟以前對張書記一樣,就說俺上面有親戚做官,還真是不小呢。他再要求具體說,你就告訴他俺講過,那是組織紀律,不能說。」

「哦,那也只好恁麼匯報了。」

「趙德柱會明白的,上升到組織紀律層面,起碼得是省里的官兒!」

朱延富模模額頭,又看看宋廣田,道︰「俺還真不懂哩。」

「俺也從來沒听說過。」宋廣田搖搖頭。

「其實吧,趙德柱的意思也很明顯,無非就是想拉個關系。」朱延富道,「他那人,是很現實的官迷子。」

「拉關系不就是想幫忙麼,如果他再問,你就說事先不用拉關系,等有事時可以吱聲。至于能不能幫上嘛……」張本民放下雞腿,笑道︰「幫上,自然很好,幫不上,那就是不湊巧,誰還能百分百保證?」

「行,俺知道該咋說了。」朱延富點點頭,道︰「對了,俺再提個事兒。就是,就是你家曾經發生的種種不幸,現在俺有所了解了,所以呢,覺著有些個事情,是不是應該抓緊辦一下。」

「朱鄉長,你指的是啥啊,有話就盡管說吧。」

「就是你爹的事兒,當年的一切都太荒唐了,雖然那些已經過去的沒法改變,但如今嘛,還是可以采取措施彌補一點的。」朱延富道,「俺知道那是個傷心事,你可能不願意提及,可為了你爹,也為了你,還是要拿出來說道說道。明個兒俺就理個材料出來,上報到縣里,看能不能把你爹流氓分子的帽子給摘下來。」

說到這事,張本民低下了頭,其實他不是想不起來給爹平反,只是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畢竟還太小,不過既然朱延富提了出來,那就順其自然吧。「朱鄉長,那就拜托你了。」他說得有點黯然。

「俺肯定會盡力的,應該沒多大問題,這幾年咱們公社,哦,咱們鄉,陸陸續續辦了不少呢,都給平反了。」朱延富嘆了口氣,「行了,這個話題就到這兒了,等俺辦齊了再說吧。另外啊,還有個事得說一下,就是屏壩河嶺東大隊和桑窪大隊夾段的中線問題,趙德柱挺上心的,正在想辦法解決得更好一些。」

「 ,趙德柱還真是個有心人吶。」張本民听後一笑,「當年犯下的錯,現在想抹平,恐怕有點難度。」

「可能他讓俺透露這個信息,就是表示下歉意,讓你甭計較那事。」朱延富說著,向張本民投去近似征詢的目光。

「不計較,誰能沒有個私心?再說了,那又不是專門針對俺的。」張本民笑道,「歸根到底你,中線劃到哪兒都無所謂,哪怕都劃給桑窪村……朱鄉長,現在各個大隊改稱村了,你得記著,剛才就沒改過來。」

「是的,現在沒有大隊的說法了。」朱延富連連點著頭。

張本民接著道,「哪怕屏壩河都劃給桑窪村,也無所謂,因為將來俺要把咱們鄉的那個人工湖和下游一大段屏壩河,給買下來。」

「啥?!」朱延富和宋廣田都張大了嘴巴,「你想干啥呢?」

「現在還不能說。」張本民搖了搖頭,開玩笑地道︰「也是組織紀律哦。」

朱延富嗐嗐地笑了起來,「那就不問了,不能問,也不敢問。」

「來來來,還是吃吧,看恁多菜,不吃多可惜!」宋廣田喝了口酒,拿起筷子,「反正往後的路啊,好走啦!」

「好不好走,得多留點神,趙德柱可不是一般的人,跟他一個隊伍,千萬不能大意。」朱延富拉著嘴角尋思著,「俺吧還好說,反正弄了個副科,也是船到碼頭車到站了,實在不行管他誰誰誰呢,只要不犯錯,哪怕把俺調到犄角旮旯,也還享受副科待遇,而且還落得個清閑。可你不一樣啊,小宋,你的路還長著呢。」

「這個……」宋廣田抿了抿嘴,「俺听新來的呂鄉長說,可能年底要動一批干部,趙德柱多數要調離。」

「那可能是他想攏一批人,耍了個手段,潛台詞就是說甭都團著趙德柱,否則等他一調走,再想過來團俺,俺理不理你們還是回事呢!」朱延富擺出了高深的模樣。

張本民听了,朱延富這話說得確實在理,他看得還挺透,「唉,果真是干一行精一行,甭管是江河湖海,還是池塘小溝,只要有水,那里面的波瀾就不簡單。」

「不不不,甭管大巫小巫,在你面前都得嗚嗚。」宋廣田對張本民拜服得很,「就咱屏壩鄉大院里的那點波紋,你撒泡尿的花子都比它大!」

「宋主任萬萬不可那麼說,俺只是個五年級的學生,暑假後也不過才上初一,可受不起任何一點抬舉的。」張本民拿起雞大腿,「兩位領導請俺吃個飯,俺就已經高興得手舞足蹈了。」

張本民表現得是很興奮,吃過後還打了包,把所有的東西都帶走了,說回去能吃的就跟小伙伴一起再吃,剩下的給賽豹。

其實,張本民的內心有股難以名狀的憂傷,深重的往事被提及,情緒不可避免地要受影響。回到村里的時候,劉勝利正帶人在村部大門旁掛新牌子。

張本民把劉勝利叫到一邊,說老張頭那個人,要好好照顧,村里有啥好處不能漏了他。

「咋突然想起他了?」劉勝利不明白。

「當初俺爹從縣城監獄回來的時候,是他趕著毛驢車接的。」張本民眼楮望著東南方向的一個個山頭頭,「父愛如山,可給俺造山的那個人,被一群雜碎們給毀了……」

劉勝利心里一驚,不敢多說什麼,只是就老張頭的事表態,「放心,有你的話,俺就照辦!剛好老張頭路邊的那棟宅基地正被人打主意,俺馬上主持個公道!」

「誰啊,心恁狠的,連個老人都不放過?」

「曲合業唄,他不一直陰吧吧的嘛。」

「哦,是他啊。」張本民低著頭想了一陣,道︰「劉哥,你整個法子好好弄他一下,啥分地、補貼的,使勁擠擠那個臭狗日的!」

「哎唷,這個……恐怕就有點難度了……」劉勝利支吾了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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