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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回憶二 栗子園

女乃女乃來了,找張本民回家吃早飯,說別等你爹了,他今個兒早上不回來。

張本民搖搖頭說不餓,喝了紅糖水又吃了小餅,很飽。說完,他撩起衣服,抿著嘴唇,使勁鼓起了肚皮,拍了拍,道︰「女乃女乃,看到沒?飽了!」

女乃女乃搖了搖頭,紅著眼楮嘆著氣,走了。

張本民看著女乃女乃的有些松垮的背影,突然覺得她很可憐,像片孤零零的樹葉,如果秋天來了,是不是會飄落呢?他想讓女乃女乃高興些,便跳下大青石,準備跟她回家。

這時,從街北面蹦蹦跳跳來了個一般大的小女孩,帶著一身歡快。張本民的小眉頭頓時就皺起來,他咬著牙,攥起了小拳頭,走上前攔住她。

女孩是鄭金樺。

「你哥,臭二孩,他打俺了!」張本民叉開腿站在鄭金樺面前。他覺得,如果鄭金樺能道個歉或示弱一下,那他就會好受一些。

然而,這個年齡的張本民對驕橫的理解還不是太深,根本就預測不到以此出名的鄭金樺會有什麼反映。

鄭金樺歪眼瞧了瞧張本民,哼了一聲,「你個臭嘎娃,打就了打了唄,是不是想再挨一頓狠揍?」

張本民一下子感到頭頂直冒火,實在忍不住了,便做了個老鷹撲小雞的姿勢嚇唬鄭金樺。

鄭金樺趕忙一躲,不巧的是腳下墊了個圓石頭,摔倒後歪進了路邊溝里,恰好又正面踫到一塊青磚,磕破了左眼角上方,頓時鮮血直流。

張本民嚇壞了,沿著小巷奔向村東屏壩河邊,那里有栗子園可以躲藏。

栗子園其實算不上真正的園,確切地說是一片松散的小樹林,靠著河堤,里面有不少毛桃、杏子、鴨梨和木瓜樹,還有幾棵高大的白果,只是栗子樹居多而已。

這些果樹雜亂無章地長著,形成大大小小的空地。

屏壩河,倒是一條像樣的小河,有幾百米寬。

此時,太陽已經露出個頭尖兒來,少許陽光投灑到河面上,波光粼粼,泛著刺眼的金光。

堤上緊靠果樹園的一大塊空地上,一二十個姑娘手持紅纓槍在「嘿嗨、嘿嗨」地操練著,有幾個還抱著步槍,身上佩戴著子彈帶,很是有模樣。

眾多姑娘當中,有一個比較特別,腰挎槍匣,面色莊重。她叫王一玲,女民兵排長,她爺爺和一個伯伯在解放戰爭中英勇犧牲,是絕對革命的後代,根正苗紅。

「練好本領扛好槍,閑看敵人竄得慌。扛步槍的姐妹一定要注意要領!」王一玲走到一個背著步槍站軍姿的小姑娘跟前,幫她扶了扶步槍,「背步槍有兩種法子,第一種是豎背,要把槍豎直背在身後,靠著右肩,右手肘臂要夾緊槍身,手要拽住槍帶三分之一長的地方,讓上面的一截差不多與地面平行;第二種是斜背,把槍自左肩至右胯,斜背在身後,槍口朝上,槍柄朝下,不用手抓槍帶。」

講解完,王一玲拿起步槍,帶著大家一起做沖刺練習。「殺!殺!」的叫喊聲,在晨光中盤旋而起。

張本民最喜歡看民兵訓練的樣子,個個都很威武,他羨慕得要命。

一時間,張本民完全忘了鄭金樺的事,便坐在不遠處的土埂上望著那群生猛的姑娘,他已經開始知道,原來女人也這麼厲害!

沒多遠的地方還有個大姑娘,捧著本書在看,很認真,根本沒留意張本民的到來。

大姑娘叫童海青,是從市里來的知青,在村里教育紅班,也是張本民的老師。

張本民看到了童海青,不敢吱聲,朝旁邊靠了靠,用一棵果樹擋住自己,繼續看女民兵操練。

看得正起勁,頭頂上突然炸了雷。

張本民抬頭一看,是怒目圓瞪的鄭建國,連忙爬起來要跑。

「你個臭小流氓分子,還想跑!」鄭建國只是一腳,就把張本民踹倒在地,「果真又犯了俺的惡,這一次,俺可要踢你到死!」

鄭建國不是說著玩的,他凶狠地踢嘎娃的頭、脖子、胸口還有小月復和襠部各個要害部位。

張本民兩手抱頭,蜷縮著身子。

「你們把他的手扯開!」鄭建國指揮著賈嚴肅和高前進,「看俺一腳是咋樣把這小流氓分子的臉踢開花的!」

高前進沒動,賈嚴肅嘿嘿地上前幾步蹲下來,一邊扳住張本民的手腕朝外拉,一邊道︰「干脆把這小流氓分子帶到南大場上,和他大流氓分子的爹一起批斗得了!」

動靜鬧得可不小,童海青听到便後走過來,「你們要干什麼!」

賈嚴肅一抬頭,看到水靈靈的童海青後,頓時咧嘴笑了起來,「童老師啊,俺們在教訓小流氓分子呢!」

「對,嘎娃他爹張戊寅昨晚耍流氓時,被俺爹抓了,成了大流氓分子。」鄭建國轉身正對著童海青,道︰「今個兒早上,嘎娃在大街上公然把俺妹妹鄭金樺推到路邊溝里,也想干壞事,所以,他實打實是個小流氓分子!」

「俺爹不是流氓分子,俺也不是!」張本民躺在地上不忘反抗,挨打可以,但在人格尊嚴上必須有態度。

「娘個比的!」鄭建國听後,回身一腳重重地踢在嘎娃後背,「 」的一聲。

這一腳力氣特別大,張本民翻了翻眼,喘不上氣來。

「不能再打了!」童海青立刻上前把鄭建國和張本民隔開,「你們不能在這兒亂來,事情的對錯,得有大人來處理。」

「俺們已經是大人了,很大了呢!。」賈嚴肅探著鼻子貼上來,他喜歡聞童海青身上說不出名堂的香味,「為啥說大了呢,因為俺們下面毛都差不多長齊了,要是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看呀!」

賈嚴肅的流氓話讓鄭建國很沒面子,而且還被搶了風頭,便對著他一瞪眼,「賈嚴肅,你趕緊一邊兒去,別逼著俺對你動手!」

此刻的賈嚴肅特別想表現一番,于是縮著脖子笑了笑,對鄭建國慢聲細語地道︰「鄭建國,嘎娃這事兒,要不就听童老師的話,甭再打了,放他一馬行不?」

鄭建國一歪鼻子,哼地一聲使勁把將賈嚴肅推開,「娘個臭的,你腦袋壞了吧,也想造反是不是?」

賈嚴肅忙吐吐舌頭,閃到旁邊。

鄭建國挺了挺胸,對童海青說道︰「童海青,你讓開,今天俺非把這個臭小流氓分子踢到死不可!」

「真的不能再打了!」童海青不讓,「鄭建國,你已經是三年級的學生了,不能亂來。」

「你要袒護笑流氓分子?」鄭建國不買童海青的賬,「還有,你想不想教育紅班了?俺爹要是把你拿下來,讓你到嶺渠上去抬大泥,受得了嗎?」

「吵啥!」

這時,王一玲一陣風似地走過來,她比童海青還小一歲,但做起事來卻風風火火。

陽光直照在王一玲紅撲撲、滿是汗水的臉上,一縷頭發被汗水沾在額前。她抬手理了理,捋到耳後,順勢用指頭刮了下臉頰上的汗珠,「童老師,啥情況?」

還沒等童海青回答,鄭建國就接上了,「嘎娃跟他那流氓分子的爹學著耍流氓!」

「俺爹不是流氓分子,俺也沒耍流氓!」此時的張本民緩過了氣,爬起來後拍拍身上的泥土。

「你爹就是流氓分子,昨個夜里頭他和魏春芳在村西菜園頭的草垛空里抱在一起,被俺爹用大隊部的強光手電筒照到了。那會兒,你爹已經把魏春芳的褲子拉到了大腿上。」鄭建國擺著一副審判的神態,「嘎娃,俺讓你說,你爹是不是流氓分子!」

賈嚴肅一直在流口水,因為王一玲的薄布衫差不多被汗水濕透,緊貼在胸前,很凸起,他直勾勾地看得想入非非時,又听到鄭建國說魏春芳的褲子被拉到了大腿上,頓時一個激靈,道︰「鄭建國,張戊寅把魏春芳的褲子拉下來,上衣呢?上衣有沒有拽掉?」他邊說邊把倆手掌平著朝上端起,放在胸前上下快速抖動著,「這玩意,兩個這玩意兒有沒有露出來?!」

「住嘴!」王一玲瞪了賈嚴肅一眼,「你名字叫嚴肅,咋就一點兒也不嚴肅,俺看你這樣子倒像個流氓分子!」

鄭建國一听不對勁,賈嚴肅如果是流氓分子,那他不就是同流合污嘛。「你娘個比的,真他女乃女乃的丟人!」當即,他照著賈嚴肅的狠狠踹了一腳,「還不他娘的快滾!」

賈嚴肅哈哈著,模著撒腿就跑,還不忘回頭多瞅王一玲胸前兩眼。

「你也趕緊回去吧,不要鬧了。」王一玲對鄭建國道,「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同樣,沒有文化的人民群眾就是愚蠢的人民群眾,你現在想的應該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做智慧的勞苦大眾,而不是和小朋友搞斗爭。」

面對王一玲的革命教導,鄭建國歪了歪頭,「東風吹,戰鼓擂,革命小將誰怕誰。俺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嘎娃他爹張戊寅是典型的流氓分子根本就不用懷疑,童海青不是住在魏春芳家里麼,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她,張戊寅晚上去找魏春芳胡模亂耍的,可不是一次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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