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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盟友的青蛙

鄭成喜的暴喝讓張本民頭皮一緊,堂堂一個大隊書記不顧及面子找他這麼小孩算賬,那肯定是有不一般的事情。

難道就這幾十根針的緣故?張本民趕緊想著對策,好漢不吃眼前虧,得圓滑點。

「喲,嶺東大隊最大的官,咋非要揍俺呢?」張本民臉上帶著恭維的笑,「這里面,肯定是有啥誤會吧?」

「你還有膽子問?」鄭成喜來到跟前,捋著袖子。

看著一臉怒氣的鄭成喜,張本民琢磨著,為幾十根針事有點犯不著,難道是抹屎的事被這狗日察覺到了蛛絲馬跡?「不是俺有膽子問,而是得把事情弄個清楚不是?」張本民模著腦袋,「要不稀里糊涂地挨頓打,那不是很虧?而且對鄭書記你也有不好影響麼。你想啊,一個大隊書記,不問清紅包白地揍一個小孩,會被人家笑話的。」

「笑話俺?」鄭成喜又是一擼袖子,「告訴你,老子揍你,是為民除害!」

經過這幾句吵吵,引來了幾個好奇的莊鄰,張本民的目的達到了︰旁邊有人,肯定是會勸架的,不至于讓鄭成喜把他往死里打。最讓張本民有底的是,許禮霞也來了,她可是說過欠一次人情改日會還的,今天不正是時候麼?

張本民緊盯著許禮霞。

許禮霞是啥人?當然能讀懂張本民眼中的意思,她呵呵笑了兩聲,對鄭成喜道︰「鄭書記,這是咋回事啊,跟一個小孩子動了氣?」

「他娘的,真是個流氓的種兒!」鄭成喜抽動著鼻翼,欲言又止。

許禮霞見狀,上前一步,小聲問︰「嘎娃做啥了?」

「他模俺家閨女的 盤兒呢!」鄭成喜說著,惡狠狠地看著張本民。

張本民可听得清楚,原來他娘的是這麼個事兒,不由得哼哼一笑,暗道︰鄭成喜你個狗日的,這才在哪兒啊?以後還有更狠的呢,你就等著瞧吧!

「笑?你看,狗日的流氓種兒還笑呢!」鄭成喜似乎不相信所看到的,指著張本民對許禮霞道︰「你也看到了吧?」

「誒唷,笑不笑的你先別管,再咋樣說也得把事情問清楚不是?」許禮霞邊說邊放低了聲音,「鄭成喜你可別犯渾啊,金樺被模 盤兒的事,咋能這麼嚷嚷?假如是真的話,就算把嘎娃給揍死又咋樣?那假如不是真的,你這麼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劃算麼?」

鄭成喜吸了口冷氣,點點頭,「娘的,俺是一時沖動了。」

許禮霞不管鄭成喜,走到張本民面前,快速擠了擠眼,用極其微弱的聲音道︰「你就說你看到金樺的褲子上沾了幾個草屑兒,給她捏了下來。」然後,故意大聲咳嗽了下,問道︰「嘎娃啊,嬸兒這麼喊你沒事吧?」

「沒事,那咋會有事囁。」張本民正樂呵著呢,許禮霞這托辭還真不賴,到底是被各種洞穿過的女人,能更好地洞察世事,整歪點子。

「那俺問你。」許禮霞把聲音降了下來,然後對鄭成喜招招手,讓他過來旁听。

「俺倒要看看,這小雜子咋個說法。」鄭成喜大步上前。

「俺問你啊。」許禮霞繼續對張本民小聲道,「你說實話,到底有沒有模金樺的 盤子?」

「啥?」張本民一副驚訝不已的樣子,「這,這玩笑開大了吧?」

許禮霞看看鄭成喜,又轉頭繼續問張本民,「有人說,看見你在學校模的,就在教室里。」

「哦,終于知道是啥事了。」張本民恍然大悟的樣子,「那不是鄭金樺的褲子上沾了幾個草屑兒嘛,俺瞧上去似乎還挺硬的,萬一扎到了會很疼,所以就伸手捏了下來。而且這事兒也不是俺硬要做的,動手前俺都跟鄭金樺說過了,得到她的同意了。」張本民說話的聲音很大,因為他瞧見了躲在牆根後的鄭金樺,必須讓她明白是咋回事,萬一鄭成喜問她,也好有個對證,「鄭書記你要是不信,就問問鄭金樺是了。」

「你看,這不都解釋清楚了麼?」許禮霞臉上堆著笑。

「清楚個啥?」鄭成喜的氣兒還沒完全消,「不都是你家國防告訴俺的麼?」

「喲,是國防說的?」許禮霞露出了吃驚的表情,「這個小兔崽子,淨瞎說!回頭俺好好教育教育他!」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也沒啥了。」鄭成喜雙手背在身後,仰著下巴,斜眼看了下張本民,「這事可怪不得俺啊,要怪就怪國防吧。」

鄭成喜說完走了。

許禮霞松了口氣,俯子小聲對張本民道︰「嬸兒欠你的人情,今個兒是還上了啊。」

「啥還上了?」張本民裝起了糊涂。

「嘿,張本民你可別耍賴啊,糊弄俺可不成,俺知道你確實是模了金樺的 盤子。」許禮霞邊說邊扭頭看看四周,「告訴你,以後小心提防著點,那鄭成喜是啥樣的人?他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多少要找個機會修理修理你。」

「嗯,這個提醒蠻好,蠻好的。」張本民嘿嘿一笑,「他娘的鄭成喜要是敢整俺,俺就讓他閨女遭個大罪!」

「揍她?」

「揍?」張本民哼了一聲,「你以為我像鄭成喜個老狗日的一樣,整天耍威風,不是治這個就是敲那個的。俺告訴你,只要俺一出手,保證讓鄭金樺蒙羞一生,讓鄭成喜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說得倒是像回事,你有那能耐麼?」

「啥能耐,還用得上能耐?俺隨便整個局,就能毀了鄭金樺清白,保準讓老狗日的捶胸頓足!」

「你,你可別胡來啊。」許禮霞看著張本民,目光透著點驚恐,「莫不是你爹張戊寅的靈魂附了你的體?」

「瞎扯蛋吧,哪有的事!」

「那你說,小小年紀,咋懂那麼多?」

「也是哦。」張本民模著下巴,眨巴著眼楮,「難不成,還真是附了魂?」

「哎喲,說得俺心里頭發慌。」許禮霞臉色真的很不好看,她搖著頭轉身便走。

「嗐,嬸兒,今天的情俺承了啊。還有,你回去提醒下周國防,以後少跟俺作對,否則……」

「知道了知道了。」許禮霞回過身來,「你,你可別對國防做啥手腳。」

「嗯吶,這一次,就听你的吧。」張本民呵呵笑著,「因為你知道該咋樣做事。」

模 盤兒的事,就這麼解決了。

張本民樂滋滋地回到家中,拿出縫衣針和尼龍線,開始做釣具。其實特別簡單,就是在針上穿根小肉條,然後把細尼龍繩扣在中間就成。

現在針和線有了,就差肉條。

肉條?人都沒得吃,哪兒找去?

替代品有的是,青蛙肉或者是癩蛤蟆肉。張本民找了跟竹竿,拴了根尼龍繩,先去豆莢地里釣青蛙,反正時間還早。

走到村西莊稼地,滿眼里都是熟悉的景色,微微泛著金黃的稻田,即將迎來收獲的喜悅。豆莢其實已經不在季節了,不過有的人家並沒有及時清理死秧子,只等著深秋時節讓它們自然干枯再收割,用作冬天的柴火。

風吹樹葉嘩啦啦響。張本民站在路邊的楊樹下,抬頭望著夕陽,突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靜美,他甚至有種想讓時間停止的想法。

「嘎娃,瞅啥呢?」劉勝利扛著鐵杴從西嶺那邊的田地走了過來,看上去心情極好。

「喲,這不是劉隊長嘛!」張本民馬上笑起來,「俺在看哪塊地里有青蛙,釣兩條耍耍。」

「耍青蛙?」劉勝利眉毛一抖,「那有啥好耍的?」

「不是沒別的耍嘛。」

「那可不一定喲。」劉勝利扭頭瞧瞧四下無人,「鄭金樺的 盤兒,你敢說不好耍?」

「咿,劉隊長,這話咋說的囁。」張本民言語間有種竊喜的味兒。

「別裝了,你以為俺不知道?」

「你咋知道的?」

「那你就別管了。」

「想瞞俺?」張本民一歪嘴,他知道劉勝利肯定是听羅才花說的,不過沒法挑明。

「咋了,還想詐俺啊。」劉勝利壞笑著,「給你傳授點經驗,搞那種事,你得偷模的,沒別人的地兒最好。」

「劉隊長,俺就是幫鄭金樺捏了幾個草屑子罷了。」

「你不誠實。」

「不是,俺真的沒有,就是有那個想法,也沒那個膽子啊,她爹可是鄭成喜哦!」

「鄭成喜咋了?他娘的算個啥東西!」

「他是大隊書記哦。」

「大他娘的比!」劉勝利很夸張地吐了口痰,「狗日的有啥了不起的,仗著做了大隊書記就無法無天了,哼,不過那又咋地?還不……」劉勝利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還不啥?」張本民知道他要說啥,故意追問,「啥啊,咋不說的?」

「嗐,你小孩子不懂。」劉勝利一抹嘴,「反正啊,老子在狗日的鄭成喜心上,插了把刀!」

「喲呵,厲害啊劉隊長!」張本民覺得,在對付鄭成喜上,跟劉勝利還是可以結盟的,「劉隊長,咱家的事你是知道的,狗日的鄭成喜害死了俺爹,這輩子俺是要跟他沒完的,只不過現在俺還小,有些大事還沒法做,但小事還是能搞一搞的,所以,劉隊長如果覺得啥事俺能幫得上忙的,盡管說!」

劉勝利听了這話似乎很受用,他嘟噥下嘴唇,點了支煙,猛吸兩口,道︰「嘎娃,從今天起,在嶺東大隊,俺劉勝利會幫你的!」

「好,劉隊長,就憑你這句話,以後俺張本民會讓你享個榮華富貴!當然,你不能走大轍,要是被公安機關給法辦了,俺可就無能為力嘍。」

「哈哈……」劉勝利笑彎了腰,「嘿喲,你口氣倒不小啊。」

「到時看唄,反正俺說話算話。」

「好好好,人小志氣大!」劉勝利一抖肩,把鐵杴杠上掛的簍子取了下來,「俺也就憑你這句話,現來現的,給你個甜頭!」

「啥啊?」

「青蛙!」劉勝利伸手從簍子里模出兩只,「拿去耍吧!」

「那可好啊!」張本民接了過來,「可省俺釣的事了。」

「這可是俺捉回去喂鴨子的。」劉勝利扛起鐵杴邊走邊道,「少生個鴨蛋就少生個吧,誰讓老子高興呢。」

張本民這會兒可不在意劉勝利說啥,急著回家趕緊弄釣鉤,天也不早了。

回到村中,一眼望到巷子口那邊的高奮進,張本民突然想起今晚還得去他家看連環畫呢,高虹芬可是說過的,今晚能去。

「喂,高奮進!」張本民喊了一聲便奔過去。

這令人熱血沸騰的事情,得先落實好了才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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