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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熱鬧沒看成。

鄭成喜沒有發作,他從一開始進巷子就放慢了速度,到劉勝利家門口後站了會,默默轉身離去。

張本民一琢磨,估計是鄭成喜還不知道自家門上被抹了屎,按常規推算,等會兒還應該有戲,于是返身跟了上去。

經過代銷店時,鄭成喜有片刻的猶豫,不過沒有多做停留,直接回家。幾分鐘後,他的家門口就傳來怒罵聲︰「劉勝利你個狗日的,還得理不饒人了,竟敢往老子的門上抹屎!」然後,就見鄭德喜氣勢洶洶地奔到大街上,還沒到代銷店就嚷嚷起來,「媳婦,起來跟俺走,去找劉勝利個狗日算賬,他竟然敢在俺們家門上抹屎!」

嚷了一通,代銷店里沒啥動靜。

「媳婦!咋睡得跟豬一樣!」鄭成喜很惱火地上前拍起了門鎖掛。

這一捶不要緊,整個手掌滿滿的都是屎。「誒唷,劉勝利唉劉勝利,俺糙你個八輩祖宗了啊!」

「哎哎哎,干啥呢你?」羅才花不緊不慢地拉開門,「這深更半夜的,你嚷嚷個啥?」

「嗐喲,你個憨睡的婆娘,懂個屁!」鄭成喜神經性抽搐似地甩著手,「俺他娘的這回是吃了大虧,吃了他娘的劉勝利的大虧,這,這都屎堵門上了!」

此時的羅才花也聞到了濃烈屎臭味,她嗅了嗅鼻子,「哎呀,真是臭死了!」

「就是啊,要不俺能深更半夜地要找他劉勝利算賬?真是缺了八輩子德了,把家里、店里的門上涂得都是!」

「你,你能確定是劉勝利干的?」羅才花的問話充滿疑慮。

「百分百!」鄭成喜跺著腳,「沒想到俺中午的道歉連鳥用沒有,他還是半夜來報復了!」

「你咋就能百分百確定是劉勝利?」

「咿,你他娘的幫誰說話呢?咋就不信俺的話?」

「不是,這事可不小,萬一要是搞錯了,從哪方面說都不好。」

「保證沒錯!」鄭成喜邊說邊蹲下來,在土里蹭著帶屎的手,「俺,俺不是起夜的嘛,剛好听到大門外有動靜,就大吼一聲過去開門看是啥情況,一下瞄到了一個人影,那俺還能不追?結果追到了劉勝利家的巷子。你扳著指頭算算,那排人家里,除了他劉勝利,哪個不是軟不拉嘰的?誰有那個膽子在老子家門上抹屎?」

「要是這麼說,那還真有可疑。」羅才花還是不確信,「不過,你有沒有想過,會不會有人故意搞破壞,專門抓住劉勝利和你今天鬧矛盾的機會,挑起事端?」

張本民躲在暗處听了,不由得對羅才花刮目相看起來,這個肥婆倒是有二兩腦子啊,看得還挺透。

果然,鄭成喜听了這話後也歪起了腦袋,「咿,也有點道理啊。那你說,誰他娘的能有這個膽子?」

「那還不得問你!」羅才花氣勢一下強了起來,「你翻過誰家的牆頭、鑽過哪片莊稼地,自己不清楚?上次有人砸店里的窗戶,沒準就是個提醒,結果你還死不知悔改,結果現在……」

「你,你瞎扯個啥?」鄭成喜站起身來,「那你說現在該咋辦?」

「還咋辦,難道你想丟人丟到全大隊?」羅才花單手掩鼻,另一只手指著鄭成喜,「還不趕緊悄聲地回去,弄點水把門給沖干淨!這事啊,就當沒發生,咱們暗地里慢慢查個清楚!」

「唉,也只好這樣了。」鄭成喜腦袋耷拉了下來。

「這樣,既然你的手已經沾了屎,就趁手一個人干了吧,俺就不髒手了。」羅才花說完,「吱嘎」一聲把店門關上,「俺睡了啊,明個一早還得給金樺做早飯囁。」

鄭成喜听著關門聲,傻愣愣地站著,好一會才拔腳往回走。

此時的張本民,暗暗一聲嘆息,一場好戲就這麼不聲不吭地收場了。不過也沒啥,機會多得是,總歸會讓鄭成喜糟糕得一塌糊涂。

感慨過後,差不過該回家了,張本民正要從石堆後走出,突然听到代銷店的門發出個輕微的動靜,忙又伏來,睜大眼楮看著。

門開了,一個泥鰍一樣的身影閃了出來,鬼鬼祟祟地走到大街上後,迅即像野兔一樣蹬跳著跑了。

誒呀呀,真是老天有眼吶!

張本民恨不得拍著巴掌滿村跑著叫好,狗日的鄭成喜你也有今天,真是好一頂綠帽!暗喜之余,他有點懊悔沒及時跟上看看那人是誰。不過這個遺憾無所謂,給鄭成喜送綠帽的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鄭成喜準確地戴上了。

大快人心!

走在回家的路上,張本民是一陣陣興奮,這種殺仇的快感,甚至比晚上在高虹芬屋里發生的事都令人按捺不住。

到底是誰這麼英勇呢?張本民還是忍不住去尋思,到底是誰能夠爬到羅才花的床上。

想著想著,腦間一個激靈。張本民停住腳,馬上回身向劉勝利家跑去!

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個英勇的人應該就是劉勝利啊!因為從一開始羅才花就表現出懷疑到底是不是劉勝利抹的屎,也就是說,只有在羅才花能準確掌握他行蹤的前提下,才可以那麼質疑。進一步講,鄭成喜來敲門說撞到劉勝利正在抹屎的時候,那會兒沒準劉勝利正在羅才花身上顛著呢。

再次跑到劉勝利家門前時,張本民發現他家堂屋的燈亮了。看來他已安全到家,這會沒準正眉飛色舞地對盧小蓉講著精彩的故事呢。

此時的張本民不由得佩服起盧小蓉來,那水靈靈的女人倒是有些頭腦,辦事效率真是高,中午說出話,夜里就成了事實。當然,反過來也能看出,羅才花估計也是饑渴難耐,狗日的鄭成喜心思都在外面,搞不好一個月也不給她交次公糧。

這事幾乎是塵埃落定了,真是個天大的秘密。張本民邁著悠哉的步子,回到家中,覺得心中對鄭成喜的那口惡氣,壓力值小了一下小了不少。

「咕咕咕」肚子又叫了。張本民又想起釣老鱉的事,明天一定得狠下心來,把李曉艷的洋車子好好作弄一下,以保證能從鄭金樺手中拿到針和線。

不過,第二天當張本民看到李曉艷的洋車子時,又猶豫了。

車子換了一對嶄新的輪胎。

「余糧,有點不忍心吧。」張本民咂吧著嘴,「新新的,足有十成新啊。」

「那肯定是。」孫余糧蹲在洋車子旁,伸手捏著車 轆,「多大的膠皮子味!肯定是剛出廠的!」

「唉,別管那麼多了,耍兩下吧。」張本民很是無奈,「抓點緊。」

「好咧。」孫余糧說著,開始搖起了腳蹬子。

「別玩了,你們別玩了。」突然間,李曉艷出現了,她苦苦哀求著。

孫余糧嚇了一跳,立馬站到了一邊,無助地看著張本民。

張本民看著比自己還要高一截的李曉艷,呵呵一笑,上前兩步,「到底是比俺多吃一年飯,長得就是高,不過女孩子力氣不行,你攔不住俺。」

張本民彎下腰來,抓住了腳蹬子。

李曉艷趕忙跑到洋車子的另一邊,蹲下來,死死地抱住另一個腳蹬子。

「讓開,要不然下午放學後,俺到嶺渠上攔你,讓你回不了家,等天黑了就有野狼,還有鬼,看你咋辦!」張本民唬起臉。

「別玩了,你們別玩了。」李曉艷依舊是那句話,不肯松手,急得要哭。

張本民看著李曉艷的樣子,嘆了口氣,「要不這樣吧,以前俺們天天玩,現在兩天一次,咋樣?」

李曉艷的眼淚出來了,「兩天……不行,一個星期,一次吧。」

孫余糧被李曉艷的眼淚弄得六神無主,他戳戳張本民,「要不,要不就一個星期耍一次吧,那,那也挺好的。」

張本民當然也是不忍心的,之前就有了不再捉弄李曉艷的想法,因為經過長期觀察,他發覺李曉艷人真的很好,特別是性格,感覺生來就是讓人疼愛的。

可是,現實殘酷啊。

「好吧,那就一個星期一次,時間定在星期六下午。」張本民嘆著氣道,「剛好俺們耍過後,高高興興地回家過星期天。哦,你也不用太擔心,俺們就是簡單地耍一下,時間很短的,不會讓洋車子的大皮子受多大傷。」

事情就這麼定了,而且從地下轉到了地上,也就是說,可以在同學們面前光明正大地表演了。張本民覺得,這樣可以更好地用來利用鄭金樺,得點眼前的實惠。

上午第三節課課間,張本民開始履約,他讓孫余糧出手。

孫余糧以前所未有的豪氣,趾高氣昂地推著李曉艷的洋車子,來到教室窗戶前。

張本民站在窗戶前,對鄭金樺招招手,「美人,馬上開始表演嘍!」

鄭金樺走到窗前看了眼,立刻回身到座位上坐著,她只是听就可以了。

然而,周國防又出現了,他瞪著孫余糧。

孫余糧又跑了。

張本民敲敲窗戶,「鄭美人,周國防又不給耍了,咋辦?」

鄭金樺一听,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她走出教室,有意經過周國防身邊,氣勢洶洶地小聲道︰「周國防,你真是愛管閑事!」

周國防模了模腦袋,跟了上去,「鄭金樺,你跟李曉艷是親戚噯,應該團結到一起對付張本民的,他太壞了,都把李曉艷的洋車子耍成啥樣了。」

「那關你個屁事?」鄭金樺火氣更大了「周國防,你不就是看李曉艷長得漂亮嘛,想跟她好是不是,別做夢了,那不可能,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周國防臉色變了,但面對鄭金樺的譏諷和訓斥也不敢強硬,只是一歪頭,走到了一邊。

接下來,洋車子順利地耍成。

「鄭美人,俺說到做到吧。」第四節課的時候,張本民偷偷對鄭金樺道,「下面就看你的了,可別說話不算話。」

鄭金平哼了一聲,沒回答。

張本民心里咯 一下,不過也沒法多說,只是撂了一句,「美人要是做事不美,那就不是美人嘍,而且,還丑陋得很。」

事實上,根本不用擔心。

下午到校後,鄭金樺就甩給張本民一個布團,裹著幾根長長的尼龍線和一個小紙包。小紙包里,足足有幾十根縫衣針。

張本民一下激動了,對鄭金樺豎起大拇指,「全校,第一美!」

鄭金樺還是那個樣子,傲氣地一哼,仰面看書,其他視而不見。

不搭理才好呢,落得個清淨。張本民樂在心中,他的腦海里全是釣老鱉的事。

下午一放學,張本民就自個溜了回去,他要早點把鉤線弄弄好。

然而,進村不久,鄭成喜就出現了,守在巷子口的他見到張本民就抬手一指,惡狠狠地道︰「小嘎娃,看老子今天不揍死你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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