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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辦公室北面的一排宿舍,是教師宿舍,其實常住的只有一家,郭愛琴。

三十歲剛出頭的郭愛琴是公辦教師,她男人在縣城化工廠上班,一般情況下星期六下午回來,星期天下午回縣城,所以平常她是一個人帶著孩子住。

郭愛琴長得不錯,嬌態小巧,蠻可人的,王團木見著她就心潮澎湃,一般等到下午放學後老師都離去,他便推開後窗開始唱歌。有時興致來潮,只要辦公室沒有其他人,不管放沒放學,也會推窗高吭。

郭愛琴的宿舍就正對著辦公室。

王團木幾乎每次唱歌都是給郭愛琴听的,想引起她注意。

不過很長一段時間,郭愛琴沒有一點動靜都沒有。她算是個矜持的女人,但滴水穿石繩鋸木斷,王團木不知疲倦地放歌招引,今天,她終于有了回應。

這種回應,也可以叫做勾引。

郭愛琴故意在小灶屋前劈木頭,她很吃力地拿著斧子,半天沒找著準頭,次次落空,弄得嬌聲連連,玉手拂額,左顧右盼。

張本民一看,他娘的,看來王團木今天有可能得逞啊。想來想去,不能便宜了這個雜種,雖然是兩相和,可一樣棒打散。至于釣老鱉的事,本來下鉤子天色也不能早,這會兒干脆就留下來看看,搗個亂。

王團木其實有點迂,張本民一眼就看透的事,他又過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當子一擰,像被鬼抓了一樣,撒腿就朝辦公室外跑。

一股勁跑下來,這雜種都沒換口氣,不過他盡量讓自己顯得很有風度,快到近前時便停下來,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壓著氣喘,緩緩地道︰「郭老師噯,教課你絕對可以,但劈柴火,看來你還不在行吶。」說完這句,他張大嘴巴暗暗大力呼吸了幾口,隨即又屏住呼吸,貌似氣息平穩地道︰「其實嘛,劈柴火是男人做的事,來,給俺吧。」

王團木伸出手,不帶半點商量,直接從郭愛琴手中拿過斧子。

這柴火,劈得王團木不是賣力,而是在賣命。他雙手緊握斧柄,每一下都憋紅了臉,說吃女乃的勁都使上去了一點都不為過,就怕引不起郭愛琴的注意和興趣。

其實郭愛琴心里有數,這個幾乎每天都要對著她引吭高歌以示騷意的男人,真的是漸漸撩撥起了她的心念。一個星期,男人六天不在枕邊,孩子又小,所以平常隨便干些啥、咋樣干,都得勁。

「王老師,你歌唱得真是好。」郭愛琴開口夸了起來。

「哪里哪里,就那麼隨便瞎唱,亂吼亂叫圖個高興而已。」王團木顯得羞澀了點,但劈柴火的勁頭依然十足。

「你謙虛了。」郭愛琴進屋倒了杯水,端出來給王團木,「孩子在睡覺,進屋不方便,會吵醒他。」

「郭老師俺不渴,不渴。」王團木嘴里說不渴,兩手已經急急地伸了出去,故意觸踫、壓住郭愛琴的手,火一般的眼楮盯著她的眼楮,「謝謝,謝謝郭老師啊。」

郭愛琴雖說有那種意思,可也架不住這光天化日之下的直接,她使勁縮回了手,眼楮朝四處轉了下,「哎呀,才放學,學生就是多呵。」

「哦,哦,是的,那可不是麼。」王團木似乎頓悟,把水杯朝旁邊的水泥板上一放,「這樣吧,郭老師,俺先回辦公室,等會兒再過來幫你劈柴火,啊!」

「啊呀,這,再說吧。」郭愛琴故作扭捏,回身進了屋子。

這下王團木可興奮得不行,賊眉那個不停地亂抖,兩手很帶勁地搓著,仰著脖子「啊啊」兩聲,然後縱聲放歌︰

「幸福的花兒,心中開放……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充滿陽光……」

這雜種,就知道陽光他娘的!

張本民坐在花壇邊上,琢磨著該咋樣把事情攪黃。

說來也巧,正沒個主意的時候,郭愛琴她男人宋為山,騎著大金鹿洋車子,從校門口進來了。

「啪」一下,張本民猛地打了下大腿,真他娘的可惜,如果宋為山晚點回來,正好抓住這對嫖男娼女的現行,那該多好!

只見宋為山到了宿舍前,停下洋車子,從車把手上取下一個塑料袋,「媳婦兒,今明有人調班,俺回來嘍,瞧,給你帶了啥!」

郭愛琴膽也不大,雖然沒做什麼,但猛然間男人回來,把她那顆飄搖激蕩的小心給震得很是凌亂。「你,你咋回來了啊。」她有點不知說啥才是,「哦哦,回來,回來好,沒到星期天就回來,好,太好了。」

「咋回事,魂不守舍似的。」宋為山皺起了眉頭。

「哎唷,啥魂不魂的,那當然是累的呀。」郭愛琴漸漸平穩了下來,「這不剛劈完柴火嘛,瞧,好大一堆呢。」

宋為山扭頭看看,「哎呀,媳婦兒,你說你可真是的,柴火也不是不夠燒,急著劈恁多干啥,瞧把你給累的。再說了,上次俺不是說過嘛,今個兒冬天,就有煤球燒了,咱生爐子!」宋為山一邊說,一邊走到柴火旁,「不過凡事大都是越多越好,趁這會兒天還早,我就再劈點,用不用的再說吧。」

啥叫劈柴?瞧人家宋為山,一手扶木頭,一手持斧,就跟揮乒乓球拍一樣輕松,掄起來「  」一陣,更大的一堆木柴便出來了。

此刻,躲在辦公室窗內的王團木,傻愣著兩眼,別提有多不是滋味了。

張本民看得那真叫一個爽!

爽了就喊出來!

「幸福的花兒,心中開放……」張本民邊起身走,邊嚎嚎地喊唱起來。

辦公室窗後的王團木,听到這個旋律像被針扎了一樣,在窗簾中躲得更深了。

跑在回家的路上,張本民高高地展開雙臂,感覺像出籠的鳥兒。

「女乃女乃,拿幾根針用一下!」到了家時,張本民推開大門就喊。

「針?」正在燒灶做飯的女乃女乃有些搞不懂,「嘎娃,你要干啥啊?」

「女乃女乃你先別管,反正給俺用就是。」張本民在院子里四下瞅著,還得找幾根結實的細線。

「笸籮筐里有,在線團上插著呢。」

「哦,好咧。」張本民飛奔進屋,拖出笸籮筐一陣翻騰。

結果讓人很失望,線團上一共插著兩根針,一大一小。張本民心中不免泛起一陣酸楚,連幾根針都用不起,唉,這日子可真是……

沒拿針,悄悄把笸籮筐放回去,張本民來到大街上,找誰借幾根呢?孫余糧不用說了,他家估計最多也就兩根。高奮進家可能會有,可不知怎的,張本民覺得面對高虹芬總有些不得勁,算了,也不去他家了。周國防,他家肯定有,張本民看過許禮霞做過針線活,她不但有線團,還有好幾個線錘呢,而且每個上面都插了好幾根針。

找周國防借針,打死也不去!張本民皺著小眉毛,歪頭看到了鄭成喜家的代銷店。

嗌,去店里賒幾根不就得了嘛。

羅才花在店里,這個肥嘟嘟的女人把自己當成是妥妥的官太太了,好幾年了從不下地干活,只是在家做個飯,要麼就是來看店。

說實話,張本民不願意到店里來,畢竟是仇人家開的,不過關鍵時刻,大丈夫能屈能伸,光顧一下也無所謂。

「喲……」羅才花看到張本民時心情有點復雜,稍一尋思,如日常招呼顧客一樣,飄著高高在上的語氣,「買啥啊。」

「有針麼?」

「當然有,沒針還開啥店?」羅才花捏了個紅糖果子放嘴里咂吧著,「幾根?」

「三……四……五根吧。」

「嗯。」羅才花應著,從櫃台里拿出一包針,點了五根出來,「七分錢吧。」

「賒著。」

「啥,你說啥?」羅才花的臉一下抽搐了,「你要賒著?咋不早說?」

「早說晚說還不一回事?」

「那可不見得!」羅才花的嗓門提得老高,「早說,俺就不瞎忙活了!」

「咋了,你開店還不賒賬?」

「賒,那還得看誰呢。」

「也就是說,你不賒給俺,是吧?」

「俺是不知道你多長時間才能還得上。」

「也就幾天吧。」

「這個,讓人不太相信。」

「那幾個月,這下可相信了吧。」張本民也來了氣,真是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幾個月時間太長,不賒!」羅才花把肥身子朝椅背上一靠,「你啊,不符合賒賬的條件。」

他娘的!

針沒賒到,還惹了一肚子氣。張本民那股懊惱的勁兒沒處發,回到大街上,抬手就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這種情況本就是該想到的,可還要自找難看,該打。

「哼哼。」鄭金樺突然冒了出來,「難得啊,張本民,自個懲罰起自個兒來了。」

陷入尷尬中的張本民干脆也不掩飾了,嘆了口氣,再轉念一想,不由得喜上眉梢,這鄭金樺或許能解決針的問題。

「唉,俺說嶺東大隊小學四年級的第一美人兒。」張本民嬉笑著走上前。

「干啥啊你?」鄭金樺被這麼一夸,飄飄然起來,「瞅你這樣兒,肯定沒好事。」

「嗐,那可不一定。」張本民小聲道,「能幫個忙不?」

「啥忙?」

「你能偷偷拿幾根針給俺用麼?」

「針?縫衣服的針?」

「對對,就是縫衣服的針,中小號的就行,不要大號的。」

「你又不做針線活,要針干嘛?」

「哪有帶這樣的,幫人家個忙還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張本民撇著嘴搖起頭,「人的美,是由里到外的美,真正的美人,都是樂于助人不問原因的。」

「……」鄭金樺猶豫了下,「那,你要幾根?」

「五根,五根就夠了。」

「沒問題呀。」鄭金樺小臉微仰,眼楮骨碌一轉,慢吞吞地道︰「不過……」

「喲,鄭美人。」張本民呵呵地笑了,「咋著,還要賣個關子,有附加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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