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剿匪大隊,直到數天後才堪堪集結完畢。然而,這更像一支雜牌軍,不僅來人各式各樣,更別提擁有隊伍的紀律性和嚴明性。就像張興懷所說的那般,這都是一群三教九流之輩,平常欺負欺負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還行,一旦踫上正規部隊,就已經慫了。
不過,他們的手段也不可小覷。在小道消息打听上,恐怕沒有比這群人更厲害的。這也是日本人看重他們的原因︰中國人對付中國人,辦法總是許多!
這幾日,張八面總算享受到門庭若市的感覺。幾乎每時每刻,人來人往從沒斷絕過。張八面也都好生招待,應著他們的要求。
所有人的目的幾乎無一例外︰均是為消息而來。
由于張八面與張興懷已經商量好作戰方案,也就按照著計劃進行。
這日,距離林家興拜訪張八面已過了十數日有余。前幾天還充滿耐心的林家興也開始有些急了,生怕事情有變,張八面一無所獲。
看著自家二爺焦急地模樣,一旁負責保衛的大漢不禁起疑道︰「二爺,你說那老頭會不會跑了啊?」
「跑?」
林家興搖了搖頭。他從沒想過這種情況發生,畢竟張八面的名聲在那,況且他已應下那麼多人,幾乎得罪整個山東道上的人,他往哪跑?他唯一擔心的就是張興懷率領的運河游擊隊已經撤離出此地,那樣的話天大地大,去哪找他們?
「那會不會是八路躲起來了?」大漢繼續進言。
林家興嘆了一聲︰「我還真希望他們是躲起來了,否則一旦逃跑,我們這趟可就白來了。」
這些日子,他也曾悄悄吩咐手下四下打探消息,可都一無所獲。實在是整個運河區域地形復雜。不僅存在著百十里的水澱子,而且還有山區,湖心島等頗為難尋的地形。運河游擊隊已在此盤踞甚久,若真是想要一心躲藏,所需要的精力可大了!
「這破地方,不是水就是山。你說八路要藏在一個山旮旯里,咱們可怎麼找啊。」大漢不禁抱怨道。
林家興的臉色也甚至陰沉,不過他還是篤定道︰「我就不信他們一輩子會藏在山里不出來!」
就在這時,門外有個急匆匆的身影向這里疾跑而來。
「二爺!」
這一刻,林家興的心不自覺撲通劇跳了一下。
「何事!」林家興強裝鎮定,生怕與自己所想之事不符。但從其眉眼間,仍能看出些許焦急。
「張八面派人來了!」
听到這幾個字,林家興噌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他在哪!」
「張八面派人來說,若想得到消息,需二爺你親自去他的酒鋪才能告知!」
「這老頭,真是好大的膽子!」負責保護林家興的大漢狠狠啐了一口,「他何德何能,竟然想讓二爺去到他那里,我看他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只不過,話還沒說完,林家興已經準備好了行頭,大聲吆喝道︰「快走!」
張
八面的酒鋪前。
小二早已候在門口,眼看著林家興風風火火前來,趕忙將其迎進去。還是那個內室,張八面正坐在座位上悠閑地品著茶。直到林家興來了之後,他也一副不著急的樣子,笑吟吟地看著對方。
原本對他就沒有好印象的大漢頓時怒了︰「老頭,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放肆!」
卻沒想到,林家興反而呵斥了他。轉過頭來,林家興一臉賠笑地看著張八面︰「張先生,手下人不懂規矩,別介意,別介意。不知您這次叫我來,是不是為了」
「規矩。」
張八面還是那副笑吟吟地模樣,不過怎麼看怎麼像奸商。
「我明白,已經帶來了。」林家興命人將錢交給了張八面。
張八面這才悠悠道來︰「那群人的消息,可真不是那麼好打听的。想必林當家的也試過了,在這運河邊上,不僅老百姓都幫著八路,說不定你身邊的哪個人,都是八路安插的暗線呢」
張八面感嘆著,林家興則連連稱是。直到張八面發現林家興面有不耐之色了,這才心中一笑,開始說正經的。
「小劉莊!這是我探查到的消息,據說有一支部隊駐扎在那里。」
林家興一听,頓時喜上眉梢。
不過張八面卻接著打擊道︰「林當家的,咱們之前可說好了。我只負責探查部隊消息,至于那人到底在不在里面,我不敢保證。」
林家興已經被一時的興奮蒙蔽了,也不管那麼多。至少有了線索,總比悶在家里強吧。
「張先生,我都知道,就算那個人沒在里面,至少有了線索,還怕找不出藏在後面的人麼?」
「既然這樣,我就先不在這里待了,告辭!」
林家興火急火燎地離去,張八面看著林家興的背影,嘴角不自覺露出一絲冷笑。如此急功近利,整個鹽幫在他手上怕是要敗了。不過也等不到那麼遠,用不了多久,恐怕他們就會葬尸于此了吧。
離開了張八面的小酒鋪後,林家興迅速展開了行動。集結人馬,又表現出一副只是普通搜查的模樣。縱然有其他勢力發現了,也只是以為他們在組織又一次搜查。
偌大的運河地區,如何能搜查地過來。他們更樂意看到競爭對手吃癟,不禁露出譏笑與嘲諷。
「哼,一群蠢貨,你們就盡情地嘲諷吧。到時候,還不是讓我領先一步!」
林家興不再理會他們,開始往小劉莊而去。
小劉莊,距離碼頭也有不短的一段路程,是背靠運河支流的一個小村莊。是屬于那種深澱子里的那種小村莊。
林家興一眾人腳踩著泥地,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這才望見裊裊炊煙飄起。
距離小劉莊已經不遠了!
「快到了,弟兄們,都給我瞪大眼楮,準備好了!」
林家興的聲音無疑給眾人打了一針強心劑。一
想到抓不到那人後得到的豐厚報酬,一個個都熱血澎湃,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
又走了十幾分鐘,終于看到了村影。
可以看到,在村頭有個似乎是在放哨的人。一般村民不會像這樣瞎溜達,林家興更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張八面果然名不虛傳,他一出馬,這部隊的位置就找著了。
然而,還不等他下達命令。村頭那人的目光似乎匯聚到了這個方向,那人似乎被嚇了一跳,不知從哪掏出一把王八盒子,毫不猶豫地向天上開了一槍!
啪!
這聲槍響,猶如平地里的一聲驚雷,瞬間響徹整個村子!
「他媽的,是誰給老子露頭了!」
林家興只感覺自己的肺都快氣炸了,怒吼間,村頭負責放哨的八路已經跑沒了影。而林家興的手下也都懵了,沒有一個人敢說話,畏畏縮縮完全不似剛才的模樣。誰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發生!
「還愣著干嘛,給老子追!」
林家興一聲大吼,眾人終于反應過來。一擁而上,追擊逃跑的八路。
不時,交戰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可是由于林家興一眾人過早的暴露,八路已然有了戒備。正面戰斗力,林家興一眾人肯定不如八路,所以,沒多長時間,八路部隊便順利逃月兌了出去,反倒是林家興一眾人,掛彩的掛彩,陣亡的陣亡
回到碼頭的林家興,直奔張八面的酒鋪。
張八面似乎早已料到林家興會來此,早就在櫃台前等著。看到灰頭土臉地林家興,張八面搶先一步問道︰「林當家的,可成功了?」
「哼!」
林家興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我倒想問問你,這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消息不對?」
張八面斜眼瞟著林家興,絲毫不懼林家興的問罪。
「消息對了,可為什麼我們一到那里,槍都沒開,便被發現了!」
「哦?」
張八面露出玩味地表情。
「林當家的意思是說,消息對了,可是一到了那里就被八路發現了行蹤,現在反而要來怪我,是不是?」
這話將林家興說得啞口無言,可是他仍不服氣,喝問道︰「那為什麼我們一去便被發現了!」
「你難道以為運河游擊隊是吃素的嗎?!」張八面的臉色也開始變冷,「想必林當家的也听說過運河游擊隊的大名,它之所以能成為整個魯南地區數一數二的部隊,自然有其獨到之處。你以為你悄悄的接近了,那你知道你中間經歷了他們多少次眼線麼?!」
一下子,林家興氣弱了。終于意識到自己的愚蠢,對啊,運河游擊隊能與阪田雲太過招,部隊的防衛工作能差了?
「既然林當家的信不過我,這錢我也不要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一筆勾銷。」
張八面冷冷說了一聲,便要走回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