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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情況?!我拿的這他媽是真槍不是水槍吧?怎麼連個人都搞不定了?」高齊在吼。

「扛住啊!我再發個信息。」922找了個空隙鑽進車篷。

高齊血都要吐出來了︰「發發發, 趕緊!」

旁邊的幾位監考官也在納悶,他們邊打邊退。一旦有了疑惑,攻擊都夾雜著猶豫。

短短幾分鐘的功夫, 雙方的勢頭就顛倒過來, 不少人都掛了彩。

灰黃的煙塵像潮水,從山頂滾滾而下,籠罩著大片樹林。

021肩膀被流彈蹭了一道長口。她利落地擦掉血, 綁了繃帶條,又熟練地換了彈,重新從車里鑽出來。

「也不是完全沒用。」她從瞄鏡里看出去, 對高齊說︰「至少現在能看見一點血了。」

「是啊, 炸了半小時,他們終于破皮了,我真開心。」高齊扯著嘴角假笑兩聲, 又一臉不爽地架起了炮筒。

「這皮也太厚了。」于聞忍不住說。

「應該是方法不對。」狄黎想了想, 「說來說去還是要牽扯到題目里的詩吧, 舉杯邀明月, 對影成三人。會不會炸人沒有用,炸影子才行?」

說話間, 于聞瞄著某輛車又去了一炮, 說︰「學霸……我們炸了半個小時了你知道嗎?半個小時啊!費了將近一半的彈藥, 怎麼可能只炸到人沒沾到影子?要炸影子有用,他們現在也該開花了好嗎。」

「我知道。」狄黎皺著眉還在想,「我不是說地上的影子。對影成三人……三人……還有一個人在哪里?」

于聞︰「月亮啊, 我都記得這詩的解析你不會忘了吧?」

狄黎一指天空︰「你炸個月亮我看看。」

于聞︰「……」

「我當然記得原意,但這里顯然用的不是原意嘛!」狄黎在琢磨,「真人一個、地上的影子算一個,那還有一個在哪呢?哪里還能有人……」

他捂著耳朵,在炮火中使勁想。突然一拍腦門說︰「對啊,海!」

「嗨?」于聞借著換彈的功夫問。

「……」狄黎指著遠處︰「海!我說海面!海面也能映出人影。」

高齊和021對視一眼,第一時間沖車篷里喊︰「922!發信息讓他們試試炸海!」

922原本還在聯系154,試圖從系統程序入手,看看能不能打破僵局。他聞言切換了界面,飛速給秦究去了消息。

老大,試試炸海!

時間緊急,這條消息有點沒頭沒尾,但秦究看到的瞬間就理解了他們的意思。他轟下最後一炮,拎著炮筒翻過矮牆。手機放回兜里,卻並沒有要去海邊的意思。

游惑從牆角轉過來。

他眯著左眼,還在透過瞄鏡掃人。背抵著秦究問︰「收到什麼消息了?」

「922。」秦究從木箱里撈了一枚長彈,熟練利落地裝著,「他們大概在研究題目里的三人是哪三人,讓我們試著把人引去海邊,對著海里的倒影炸。」

咻——

彈火穿過樓宇,直擊對面一輛防彈車。

游惑 噠撥了栓,這才說︰「你要試?我覺得沒用。」

「不可能是海上的倒影。海面在邊緣,能倒映在上面的只有旁邊那一圈建築,最多再加個足夠高的雙子樓。那些npc倒是可以引到海邊,其他呢?建築可沒有長腳。」秦究說。

這跟游惑想到一起去了。

如果說所謂的「第三個人」是海上的倒影,那只有一部分人和建築有,更多的東西離海太遠,根本投照不過去。

真正的「第三人」,一定是這里所有東西都能找到對照的。

很快,秦究的手機又震了一下。922補了一條信息︰

老大,先別試,還是不對。

「看吧,都反應過來了。」秦究說。

游惑從瞄鏡里看出去。

防彈車被煙霧籠罩著,旁邊是和監考官們長得一模一樣的npc,他們架著武器,身上或多或少有些血跡,但他們對傷口毫不在意,好像血都不是他們流的一樣。

就這些傷口,也是剛剛那幾分鐘里打出來的。

游惑皺眉盯著那處,突然低聲說︰「是真人麼?」

「什麼?」

炮聲呼嘯而過,他們就地一個翻滾避讓,秦究沒听清他的話。

游惑說︰「對影成三人的第三人,是真人麼?」

秦究轉頭和他對視一眼。

那一刻,遠處飛來炮火。

秦究撩起眼皮朝那邊掃了一眼,那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盜版001正站在某個樓頂平台,從瞄鏡上抬起頭來。

流彈掃過的瞬間,秦究突然朝旁邊伸了一下手。

「你干什麼?」游惑眼疾手快去抓他的手指,結果抓到了一片濕滑。

人的指尖總是血液豐沛,秦究三根手指滿是殷紅。

「別擔心,我有數。」他順手在牆邊抹掉血,第一時間給游惑看他的手指。極速飛過的彈皮在他手指上割了一道長口,橫跨三根手指,血雖然流了很多,但確實不算大傷。

他不太在意地扶住炮管,偏頭又用瞄鏡看了一眼。

就見樓頂平台之上,那個盜版001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鮮紅色的血水同樣淌滿手掌。他滿不在意地甩掉了血跡,繼續往炮筒里填彈。

秦究抬起頭,對游惑說︰「被你說中了。」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狄黎他們總下意識覺得,「三人」都在考場之內,npc是本體,另外兩者都是他們的影子。不是在地上,就是在海上。

可是錯了。

地上的影子是虛幻的,那些npc同樣是虛幻的,這個考場本身就是兩重影子。

對影成三人,那個真正的「人」在考場之外,是整個監考區。

那些npc被轟了半個小時毫發未損,卻在這幾分鐘里陸陸續續掛了彩。這並不是因為他們那身銅皮鐵骨終于抗不住了。而是因為秦究他們這群真正的監考官受傷了。

要打傷npc,必須先傷他們自己。

同樣的,要轟開核心位置的白色哨塔,必須先炸掉考場之外真正的那座。

那一刻,游惑幾乎要冷笑出聲。

系統打了一手好算盤——如果他和秦究還像當初一樣,獨狼似的殺進來,那麼這場考試就是他們最大的克星。

哪怕再多的武器、再多的準備,也不可能打穿這里。

他們會在這群打不死的npc包圍之下,耗光彈藥、精疲力竭,直到妥協退讓或是困死在這里。

不僅是他們,任何試圖暗中摧毀系統的人進來都是這個下場。

它之所以這麼設定,就是因為它非常篤定,甘于以身犯險的人永遠是少數,永遠是孤軍。

但是很可惜,它的計算又出了謬誤。

游惑和秦究不再于城中心糾纏。他們開著裝備車穿過炮火,直奔山邊和眾人匯合。

在那里,他們用922的特制機跟154接通了聯系。

了解全情後,154問︰「你們能保持火力,分散系統的注意力麼?這樣才有可能短暫地鑽個空子。」

游惑問︰「多久?」

154說︰「給我15分鐘。」

「好。」

下一秒,沖天的炮火再度籠罩了整個山林。

于此同時,真正的監考區正處白天,14點37分。

這是一天之中人員最集中的時刻,留在監考區的考官們正聚在會議中心開日常例會,其他人員大多在城市中心,商店、酒吧或者街道上。還有一小部分人依然在守雙子大廈。

三分鐘後,整個監考區突然拉起了長長的警報聲。

監考官、生活人員、值班者們在那一刻悚然一驚。

緊接著,監考區萬千建築和街道廣播同時沙沙作響。

就在人們以為系統又要發通知的時候,一個沉穩冷靜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是監考官154,全區六萬七千個廣播器暫時由我代管,我來播送一道指令。】

監考區各個角落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因為他們從未遇見過這種情況。

會議室里一陣桌椅翻倒的響動,眾人嘩然起身,驚疑不定地望著廣播口。

【我們正在做一件有點瘋狂的事,鑒于我正用這種方式跟你們溝通,這件事是什麼,你們應該都能明白。現在我們踫到了一點小麻煩,止步于最後一道門前。有708人正困在系統特設的障礙里,其中37位現任監考官,包括主監考官001,以及前任主監考官a。】

【既然叫一聲同事,我想你們應該不會介意在這個關頭幫個小忙。】

【監考區共有可移動武器12300箱,監考官可自主動用的一共3700箱,防彈車400輛。這些武器車輛集中于會議中心和雙子樓地下倉庫。請在5分鐘內拿上武器前往東北森林哨塔,幫我們炸毀它。】

【事關重大,時間緊急。所以很抱歉,不得不采取一點非常手段。】

【我手里有本組隊名單,可能有些人不太明白組隊的意思。就是我只要在這份名單上寫下任何一個人的名字,不論是考生、監考官、還是其他人員,只要你人在系統里,就會被拉進隊。現在隊長是a。】

【麻煩各位二選一,要麼炸塔,要麼進隊。】

廣播安靜了一瞬,154話音落下的時候,監考區各個角落一片死寂。

接著就像沸水入油,嗡地炸了。

議論和驚呼充斥在高樓廣廈和街頭巷尾,還沒等他們消化過來,廣播再度響起,154的聲音回蕩在整個監考區︰

【哦對了,忘了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存在比較特殊,大概可以算作系統曾經的一部分,因為情感思維受人影響太多,數年前被它清除出來,借著監考官的名頭存留到今天。】

【某種程度上,系統能做的事,我也能做。所以剛剛那些話,不算威脅,但也沒開玩笑。】

【我知道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系統有很多運算法則,它總在用那些預估你們的行為,也只相信那些預估結果。所以它永遠不能理解一件注定危險的事情,為什麼總會有人願意做。】

【但我可以理解,這是我被清除的原因。】

【既然我都能理解,我想你們一定也可以。這是我來找你們的原因。】

154的聲音其實跟游惑有點像,跟系統更像。但他在說話的時候,沒人覺得廣播背後的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他說︰【監考區總在固定的日期下雪下雨,固定的時刻天黑天亮。千篇一律的風景你們看了好幾年,也該看膩了吧。】

【給你們1分鐘時間考慮一下,是繼續困束在這里,還是幫我們一起炸了它。】

***

考場內,在兩任主監考的帶領之下,盛大火光包裹著象征核心的白色哨塔,炮彈的轟鳴從未止歇。

硝煙彌漫,流彈橫穿。

夜空被映照得一片雪白。

15分鐘漫長又短暫,終于在炸響中走到尾聲。

就在即將結束的那一瞬,另一片盛大的炮火籠罩下來。

它不知從何而來,像一道陡然投落的虛影,卻讓白色哨塔月兌掉了銅皮鐵骨的防護層,終于被打上了斑駁的痕跡。

兩種火光在夜空下交織成片。

半分鐘後,高塔轟然倒塌。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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