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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廬山真面

與李巨川、王師範小飲之後,李曄回到內宮。

剛想去壽寧宮,忽想起平原被禁足在紫卉苑。

紫卉苑在太極宮西角幽深之處,宮中品級低下的妃嬪女官多居住在此。

還未至紫卉苑,就听見孩童的歡笑之聲,李曄駐目而望,見一五六歲童子手持一截竹棍,哇呀呀的沖出來,後面還追著一小宮女。

親衛急忙擋在前面,辛四郎吼了一聲︰「大膽。」

周圍瓦楞上積雪應聲而落。

辛四郎何等人?莽氣、煞氣、殺氣集于一身,就是李曄听來也心中一震。

小宮女直接就倒在雪地里瑟瑟發抖,嘴皮發顫,也不知在說什麼。

偏偏這小孩兒挺著竹棍,先是驚訝了一下,但很快穩住身形,明珠一樣的眼眸轉到辛四郎身上,虎里虎氣吼道︰「你大膽!敢對本皇子無禮!」

辛四郎也只是出于護衛的習慣,他當然不會傻到對一個孩子出手。

「你是皇子?」李曄一腦門的問號,盯著這小家伙上下打量。

昭宗子嗣極多,李曄的心思都在國家大事上,本身在長安待的也不多,自然也就認不全。

小家伙兒警惕的反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本皇子從來沒見過你?」

敢這麼對著一群大人說話,這小東西膽氣挺大,李曄頓時就來了興趣,「我告訴你名字,你也告訴我名字如何?」

小家伙甩甩手中竹棍,眼神中警惕更甚,「不好,你一看就不是好人。」

李曄一口老血差點就噴出來了,周圍侍衛都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都說童言無忌,但被這麼頂撞,李曄感覺自己臉都掛不住了。

「你這小兒,當真無禮。」

「哼,告訴你也無妨,我乃大唐天策上將李佑!」小家伙竹棍又繞了一圈。

李曄愣了一下,驚奇道︰「李佑?你是李佑?」

「奴、奴婢該死,沖撞陛下。」小宮女這才說出一句完整話來。

乾寧三年三月,裴貞一與李漸榮一前一後誕下皇子,分別是李禔與李佑,名字還是自己取的,沒想到一轉眼都這麼這麼大了。

旋即心中涌起陣陣愧疚之一,這些年自己征戰在外,就算是回宮,也只是打個照面,多出入兩宮與年輕妃子之間,對他母子二人不聞不問,一轉眼,親生骨肉都這麼大了,李曄恨不得甩自己一耳光。

再看李佑,只覺得跟平原一眼,有一股天然的靈氣,與李裕、李禔的儒懦大不相同,與李祤、李禊的圓滑更是不同。

「佑兒,過來。」李曄招招手。

沒想到李佑警惕的後退,一扔竹棍,撒腿就跑,轉眼就在宮牆間沒影了。

李曄呆了一陣,嘆氣道︰「朕的兒子,居然不認朕。」

「陛、陛下恕罪,佑皇子年幼,不知輕重,夫人常以陛下之事教誨佑皇子,佑皇子也以陛下為榮。」宮女說起話來,倒也伶牙俐齒。

李曄當然听出其中袒護之意,「不必驚慌,朕又不會罰你,佑兒能長成,朕還要多謝你的照料。」

「奴、奴婢不敢當,佑皇子天資聰敏,只是認生,陛下勿怪。」

「不怪,不怪,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碧奴。」小宮女聲音顫抖。

李曄語氣溫和,「碧奴,帶朕去見隴西夫人。」

「奴婢遵命。」

李漸榮原本是二品的昭儀,誕下李佑之後,李曄封其為隴西夫人。

品級雖然跟裴貞一一樣,但地位和待遇天壤之別,居住的西華殿,簡直跟冷宮沒什麼區別,除了剛才的年輕宮女,還有兩個老邁宦官在內院掃雪。

諸人見李曄駕臨,全都呆若木雞,仿佛冰雕一般。

還是碧奴唱聲︰「陛下駕臨西華殿。」

內殿一陣響動,很快傳來驚喜的聲音︰「臣、臣妾恭迎陛下。」

李漸榮一臉欣喜的帶著兩個宮人迎了出來,眼中幾乎含著淚光。

倒也不是沒見過面,宮中大典,或者李曄還朝的時候,李漸榮都要按照禮儀出迎。

但宮中妃嬪接近百人,還有大量的女官,奼紫嫣紅的,李曄眼楮的都花了。

「佑兒、佑兒,你這孩子,成天念叨你父皇,現在父皇來了,你躲著干什麼?」

兩個老宦官將極不情願的李佑牽來,此時的李佑極為乖巧,「兒臣拜見父皇!」

李曄輕輕撫模李佑的小腦袋,越看越覺得歡喜,「這麼多年,委屈你們母子。」

李漸榮的眼淚「唰」的一下涌了出來,「陛下日理萬機,國事為重,臣妾不覺得委屈。」

後宮之中,皇後大度,裴貞一跋扈,張清嬋聰慧,而只有李漸榮溫婉如水,不爭不搶。

兩宮之爭,隨著李裕進封太子,而暫時落下帷幕,但其中的潛流依在,三百年李唐天下,從未因封了太子就塵埃落定的。

李裕被推到前台,後面的李祤、李禊小動作不斷,裴貞一更不是隱忍之人。

還有各種隱晦的勢力推波助瀾。

關東大戰迭起,後宮無聲的戰爭,也早就打響。

一連幾日,李曄皆宿寢在西華殿,與李佑的感情漸漸親密,而這種父子之情,沒有任何其他目的,不像裴貞一那兒,總讓李曄感覺她母子二人在惦記著什麼。

離開之時,李佑念念不舍。

當日風雪已停,晴空萬里,李曄忽然心中一動,「來人,給朕找大唐最好的文武先生,教授我兒!」

長安風雪停了,河隴的風雪卻更大。

在岷州待了一年多的李裕,心中終于生出厭煩之心。

盡管這幾年岷州發展不錯,但跟繁華的長安比起來,肯定是大有不如的。

就算被封為太子,也沒消解李裕心中的厭煩。

名為轉運使,實則也就領個名頭,大小事務都有專門的人負責,面面俱到,倒讓李裕省了不少心。

「先生,父皇難道要把本宮永遠留在這窮山僻壤之中嗎?听說二弟三弟他們都封王開府,在長安動靜不小。」

「動靜再大也是枉然,只要皇後娘娘與公主坐鎮長安,殿下的大位指日可待,殿下雖然不能結交軍中人物,但這河隴之地的知州,殿下不妨花些心思籠絡一番,未來說不得也能成為殿下的臂助,陛下放殿下入河隴,未嘗沒有試煉之意。」

「先生」從陰影中走出,滿頭灰白,臉上的溝壑中沉澱了不少蕭索之意。

赫然就是景福三年拜相,又被皇帝掃地出門的崔胤!

如他這般遭遇的人很多,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股力量,如幽魂一般飄揚在長安隱晦之處。

這些人要麼是門蔭入仕的頑固派,要麼是三百年大唐的守舊者。

李曄數次讓他們參加科舉,重新錄用,他們置若罔聞,不屑與寒門、武營的人同台。

這麼多年的沉淪,已經讓崔胤沉穩多了,但他心中的權力更加熾烈了。

「除了軍中,任何勢力都可為殿下所用。」崔胤望著李裕,仿佛在看著自己親手栽下的種子漸漸萌芽、滋長,終有一天,這顆種子將長成參天大樹。

「而河隴,聲望最重者,無出元景成之右,此人一句話,抵得上趙崇凝一百句一千句,只要殿下拜會此人,陛下也會對殿下另眼相看!」

李裕沖崔胤拱手,「若無先生,本宮豈能得太子之位?他日本宮能進大位,必不忘先生之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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