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娘娘!」
听到身後響起的聲音,端妃徐徐回過頭去,只看到了一漢子單膝跪地,垂手向自己行禮。
「你是何人?」
「臣袁海,奉王爺之命,保護娘娘!」
沒錯,此刻出現在端妃身後的,便是跟隨劉德到京城的總旗袁海。
他和他手下的人,已在京城待了兩年,已經用各種方式融入了京城。
端妃隨即問道︰「我兒可好?」
「娘娘,臣離開元陽已經兩年,並不知曉王爺情況,想來王爺天命所鐘,自是吉祥如意!」
端妃又問道︰「你在京城已經待了兩年?」
「正是,此前娘娘在長守齋,我們就在長守齋周圍待著,如今娘娘來了養濟院,臣等自然要跟過來!」
端妃點了點頭,又問道︰「劉德在何處?」
「已隨曹家大郎,一同往隴右去了!」
听到曹雲輝也去了,端妃略微有些驚訝,但隨即便明白了自己兄長的決心。
「此去隴右,遍布艱險,你們該去保護他們,何必為我耽擱在此!」
對于端妃來說,保證曹雲輝把消息傳到隴右去,是比她個人安危更重要的事。
袁海連忙答道︰「娘娘安危,關乎重大,臣等豈敢怠慢!」
事已至此,再讓袁海帶人攆上劉德一行,在當下這種通信條件,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只听端妃說道︰「你不該來見我……若是被人瞧見,怕是性命難保!」
袁海答道︰「娘娘放心,左右無人!」
端妃平靜道︰「你該走了!」
袁海本想問能否幫什麼忙,話還沒出口端妃卻先下了逐客令。
恭敬行禮後,袁海轉過身要離開,走了兩步後忽然回頭問道︰「娘娘……剛才那幾個賤婦,可要將其鏟除?」
「不必!」
把這幾個人殺了,只會平白引起麻煩,對端妃的處境毫無幫助。
畢竟你殺兩個,李氏就能再弄來兩個。
「是!」袁海恭敬應答,緊接著他又說道︰「娘娘,等時機成熟,臣等可以救您離開!」
眼下,端妃處于被很多人盯著,所以袁海才需找到合適時機搭救。
听到這話,端妃終于提起了些許興致,說道︰「知道了!」
「娘娘放心,臣等一定豁出命去,保全娘娘周全!」
…………
皇城大內,乾安宮內。
皇帝趙維隆跪在偏廳,抬頭仰望著牆上的畫像,畫上之人正是死去的太安帝。
「爺爺……孫兒不孝啊!」
「江山交到孫兒手中,中原的怪物清剿毫無進展,西南本已向好的局面卻致崩壞……」
「如今,西南已有反叛之象,朝廷之內黨爭不斷,南方各郡與朝廷離心,驕兵悍將尾大不掉……」
「爺爺……孫兒讓您失望了!」
「人人都想做皇帝,可真坐上了這個位置,才知是坐在火山上坐在刀口上……」
「爺爺……孫兒好懷念您還在的時候!」
皇帝趙維隆的低吟聲,在安靜的偏廳內格外清晰。
此刻他是真的心累了,無窮無盡的挫敗感,讓他已有了撂手不干的想法。
至少面對當下這爛攤子,趙維隆根本不知如何處理,他甚至起了退位讓賢的心思。
「皇上……」
听到身後傳來的聲音,趙維隆當即大怒道︰「朕不是說了,任何人不得進來,滾出去!」
「臣妾听說,皇上今日粒米未進,所以特來看看!」
回過頭去,趙維隆看了一眼門外端莊美麗的女子,下一刻又回過了頭去。
「皇後,你不該來這里!」趙維隆語氣森冷。
來人正是皇後,也是薛景彥口中的甄家女兒,閨名喚作湘瀲。
皇帝生氣,這可不是小事,偏偏甄湘瀲毫不畏懼。谷
「臣妾違了皇上旨意,願意听從皇上發落,但請皇上讓臣妾把話說完!」
雖然想听听甄湘瀲要說什麼,但作為皇帝自不能被人牽著鼻子走,所以趙維隆干脆沒有說話。
「皇上身系天下,日理萬機,自當以龍體為重,皇上安康天下臣民才能安心!」
走進偏廳內,甄湘瀲直接跪在了地板上,向牆上太安帝畫像磕了頭。
然後甄湘瀲接著說道︰「不管有多少難處,皇上也要以龍體為重,否則先帝天上有知,也會責備皇上!」
听了這些話,趙維隆有些愣住。
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皇後非同尋常的一面。
趙維隆自幼喪母,父親一門心思穩固儲位,于他而言身邊從來沒有親近的人。
可在今日,听了皇後這一番話,趙維隆內心某個角落被打開了。
「皇後……」趙維隆心情復雜,想說些什麼卻又無從說起。
此事甄湘瀲說道︰「臣妾知道,皇上有無盡多的難處,很多難處還不能為外人道!」
「世人皆言夫妻同心,若皇上不嫌棄的話,臣妾願意听皇上說話!」
講到此處,甄湘瀲展顏一笑,說道︰「臣妾雖愚鈍,卻也讀過一些書,說不定還能替皇上出主意……」
看著妻子明媚笑容,趙維隆心情好了許多,臉上陰霾也一掃而空。
「皇後……你的心意,朕知道了!」
「既如此,皇上何不先去用膳?」
愣了一下,趙維隆當即道︰「好就依皇後所言!」
正當二人起身,還沒來得及走進大殿,就听外面有人通稟道︰「啟稟皇上……吏部侍郎黃志成覲見!」
黃志成,是趙維隆上位的最大功臣,他的官職在一年內變了兩次。
從太子府詹事,到戶部侍郎,再到現在的吏部侍郎,他的實權在步步高升。
按趙維隆的打算,下一步他就要推黃志成入閣,以頂替致仕的陸朝文。
听到稟告,趙維隆無奈對身旁妻子說道︰「皇後,看來這頓飯,得晚一些才能吃了!」
「臣妾在宮里等著皇上!」
二人約定好後,趙維隆來到了偏殿內,命人將黃志成請了進來。
黃志成行禮之後,沒等他開口趙維隆已先問道︰「先生,可是又有什麼壞消息?」
雖然已經做了皇帝,但趙維隆還是稱黃志成為先生,這是有意抬高他的地位。
黃志成一本正經說道︰「皇上……臣沒有壞消息,反倒有好消息傳來!」
「什麼好消息?」
「前些日子,臣修書吳陽方老先生,請他到京城來向皇上講學,今日收到方老先生回應……他已同意了!」
听到這話,趙維隆神色一振,連忙問道︰「先生所言當真?」
「臣豈敢欺君!」說完這話,黃志成又跪在說道︰「但臣擅作主張,還請皇上治罪!」
「先生何出此言?」趙維隆有些疑惑。
黃志成說道︰「皇帝之師,必為天下楷模,豈可微臣一人定奪,臣有欺君之罪!」
這話可一點兒不假,黃志成此舉確實有僭越之嫌。
思索之後,趙維隆沉聲道︰「事急從權,先生並無過錯,何況方老先生為當世大儒,先生選之並無差錯!」
這位方老先生為當世大儒,他所造就的梅林學派,在南方數郡學子中影響頗深。
請他到京城來講學,可以幫趙維隆收束南方學子之心,加強南方數郡對朝廷的向心力。
如今朝廷財政,全靠南方數郡支撐著,才能保證中原各郡軍隊供給,才能保證京畿之安危。
听了皇帝這番話,黃志成叩頭道︰「多謝皇上寬宥!」
「先生不必如此,你我雖是君臣,但卻親如師徒……」
「臣豈敢!」
「先生可用過午飯?」
「臣還未來得及……」
趙維隆當即道︰「正好朕也未曾用膳,干脆就一起吧!」
「臣……」
「先生切莫推辭!」
遲疑片刻,黃志成答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