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來府。
來咨諏的臉色非常難看︰「父親，現在一百多名官員正在等著您，咱們一起去面聖，若是陛下還執意如此，大家都做好辭官隱退的準備了！」
來宗道坐在躺椅上，閉著眼楮，仿佛在小憩，又似乎在思考什麼。
來宗道的年齡其實並不算大，才六十歲。
比起孫承宗的67歲，徐光啟的68歲，他這個年齡，在大明朝的中樞，其實還有很多機會。
但是他是一個非常懂得低調的人。
現任的內閣大學士中，施鳳來被皇帝派到陝西巡撫陝西災情。
次輔錢龍錫與兵部侍郎韓爌是一伙的。
張瑞圖已經被罷官，準確的來說，來道宗也算半個東林黨，與錢龍錫、韓爌關系不算差，能走到一起。
而且來宗道在大明的學術界也算是半個泰山北斗的人物，被天下讀書人所尊崇，有不少門生。
例如湖廣省的布政使閔學之，就是他的門生。
來咨諏之所以如此大反應，就是因為他們的人在湖廣省，幾乎快被皇帝鏟平了。
要知道，每年湖廣省貢獻上來的耗羨銀，可是非常可觀的，比北方其他省都多，快要趕上浙江和南直隸了。
他看見自己的父親淡然地躺在躺椅上，急得在後院來回走動。
「父親，若是再不采取行動，李自成把咱們的人要全部削平了！」
「一個月前，我也是你這樣想的，一百多封奏疏急送到陛下手中，陛下總該會有忌憚吧？李自成總該會有收斂吧？」
來宗道臉上浮現出一絲疲憊，他已經足夠低調了，跟著他混的人，在幾年都過得不錯，朝廷的斗爭很少有波及到他這里來的。
如果不是這一次湖廣省的事情，他這個大學士更願意繼續做一個在一邊賣萌裝傻的人。
「陛下敢將湖廣省的事情公布于眾，就不怕朝廷的丑聞讓老百姓知道。陛下敢在大明日報上公開褒獎李自成，就是在告訴全天下的官員，他整頓吏治的決心！」
「現在李自成被大明日報頭條褒獎，我們再去陛下那里彈劾他，你覺得陛下會听我們的麼？即便他李自成真的是劣跡斑斑，陛下能收回刊登到大明日報上的內容？」
來咨諏情緒激動道︰「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事已至此，斷了那些念頭，我也老了，陛下對我的倚重並沒有孫承宗、錢龍錫他們那麼大。你父親是內閣里，作用最小的那個人。正是如此，也是隨時可以急流勇退的那個人。」
來咨諏一听，更加著急︰「您難道要辭官了不成？」
來宗道睜開眼楮，嘆了口氣道︰「還能如何？陛下接下來必要要動屠家，東南可能會發生大事，更大的危機即將到來，為父必須為來家著想。」
這個來宗道在正統的歷史上，是擁戴崇禎繼位的顧命大臣之一，在朝中的威望絕對是很高的，不過在崇禎元年就辭官了。
辭官的原因是黨爭激烈，他不想參與進來引火燒身。
張凡穿越過來後，改變了格局，來宗道在崇禎元年並未辭官，但這幾年一直低調地經營著自己的勢力。
這一次湖廣省幾乎是重創了他。
來咨諏不甘道︰「父親！您現在是內閣大學士，四朝元老，您真的甘心就這樣放棄？」
「兒呀，你真是……為父平日是怎麼教導你，在朝中不要太冒尖，你看看當年的張居正，再看看葉向高他們，還有楊漣，魏忠賢，哪一個當時不是權傾朝野、門生眾多，結果呢？」
「這個時候，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來咨諏微微一怔，不說話了。
下午的時候，來咨諏去找一個人。
誰？
溫體仁！
現在大明日報是禮部在管，來咨諏覺得溫體仁這麼搞是顛倒黑白，怎麼能讓一個沒有任何功名的人騎到大家頭上來。
很快，他就見到了溫體仁。
賊陰賊陰的溫體仁一見是來咨諏來了，連忙非常禮貌地款待，並且將來咨諏迎入了自己的茶室。
溫體仁是禮部尚書，禮部名義上是六部之首了，溫體仁地位很高了吧。
而來咨諏只是一個刑部郎中，五品官而已。
溫體仁卻以禮相待，可見這個人城府之深。
「來大人，請喝茶。」
來咨諏是看不起溫體仁的，他認為溫體仁為了權力，一味的諂媚皇帝，而且還大力發展新學，幫皇帝搞什麼北京大學。
現在天下仕林都很討厭溫體仁。
來咨諏想了想，道︰「溫部堂，下官有一事不明，還請溫部堂解惑。」
「來大人但說無妨。」
「禮部為何要將那小小驛卒李自成刊登到大明日報大肆褒獎，此舉是對孔孟聖道的玷辱，必會引起天下仕林的反對，溫部堂如此，不擔心被萬人唾罵麼？」
若是一般的尚書級別的官員听到一個郎中敢對自己這麼說話，必然會生氣。
可是溫體仁卻不生氣，溫體仁在外面的名聲是那種脾氣非常好的清官。
他平靜地看著來咨諏，說道︰「來大人，這些事都是陛下的旨意，做臣子的，要為陛下分憂。」
「可這種事有違聖道。」
「本官很理解來大人的心情，來大人如是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去面聖。」
來咨諏怔了怔，說道︰「去面聖能改變什麼嗎？」
「一件事去做了才知道能不能成功，陛下是聖主。」
「那我該怎麼做？」
「事在人為，來大人心里比我清楚。」溫體仁委婉提醒道，「當今朝堂不乏正直的部堂大臣，若是來大人心中真有正氣難抒，相信會有不少志同道合之人。」
來咨諏站起來，作揖道︰「下官告辭。」
來咨諏走後，溫體仁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非常清楚來咨諏的性格，有些話點到為止，說穿了就把自己搭進去了。
來咨諏一定會認為只要自己帶著一批人先站出來，韓爌、錢龍錫他們也會站出來。
來宗道在京師經營了一輩子，這下子可能要被他這個傻兒子給毀了。
毀了好啊，空缺出來的人，我安插過去。
溫體仁這麼想著。
崇禎晚上在陪周婉言騎自行車，周婉言道︰「夫君，你到底是怎麼想出來這種腳踏車的？」
「某日與婉言一起賞花，突有所感，便想到了，還是婉言給朕的靈感呀。」
周婉言一听，頓時心里甜得不要不要的。
渣男有一個很大的特點，說話特別討女孩子歡心，好男人總是在這方面吃虧。
更何況張凡這種渣男中的渣男。
「夫君你又在取笑臣妾了。」
「朕都是實話實說呀。」
「夫君，听說北京城外在修建歌劇院，那里是做什麼的？」
「唱歌演戲的地方，等修好了朕帶你們去看戲。」
「好啊！」
正當兩人在閑聊的時候，王承恩快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