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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天,聚寶樓的生意都好得嚇人,債券銷售總額突破了六百萬大關,這個數字著實把李思明給嚇了一大跳。看樣子他還是小看了韭菜們的財力和對發財的向往啊,本來按照他的估計,能賣出四百萬兩就謝天謝地了的!

按這勢頭,賣出一千萬不是夢啊!

「你別得意得太早,現在排隊搶購債券的以小市民為主,多則一千幾百兩,少則一百幾十兩,一出手就十幾萬兩甚至幾十萬兩的大富豪基本上都將口袋里的余錢貢獻出來了,很難再看到那種大單了。」在小別墅里,宋雨薇捧著賬本,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李思明捏著下巴,若有所思︰「這段時間過來認購債券的都是小市民?一條大魚都沒有了?」

宋雨薇說︰「那倒不至于,偶爾還是會冒出一兩個一擲萬金的大富豪的,但是很少。」

李思明說︰「沒事,有就行了。國內富豪那麼多,我就不信短短幾天就把他們的錢榨干了。繼續賣,肯定還會有更多富豪送錢上門的!」

宋雨薇說︰「但願吧。對了,有家英國公司效仿我們聚寶樓,也對外發行債券,聲稱兩年期回報率高達四成,比你許諾的還要高。」

李思明來了興趣︰「結果呢?」

宋雨薇說︰「結果就是無人問津,畢竟他們可沒有你這樣的本事,挑起股票來一挑一個準。」

李思明得意地說︰「那是!沒有我這樣的本事,他們湊什麼熱鬧嘛,真是的!」

宋雨薇有點無語︰「你還得意?知不知道英國佬已經恨上你了?你還是低調點,暫時把債券銷售給停了吧!現在工部局董事會已經盯上你了,你再這樣鬧下去,百分之百會被他們踢出公共租界的!」

李思明不當一回事︰「我做的可是正當生意,他們憑什麼把我踢出租界?」

宋雨薇說︰「因為大家都跑來買你的債券,很多公司發行的股票無人問津了,換句話說,你擋了人家的財路,懂?」

李思明說︰「什麼叫我擋了他們的財路?大家各憑本事賺錢的,我有本事,我就賺得多,他們沒本事就賺少了甚至賺不到,很公平啊!他們的股票沒人買能賴到我頭上來?神經病!」

宋雨薇可忍不住了,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附在他耳邊怒吼︰「人家連我們國家都能踩在腳下,會跟你一個小屁民講公平競爭?是你腦子出了問題還是他們腦子進水了!?」

李思明痛得呲牙咧嘴︰「哎哎哎,有話好好說,揪什麼耳朵……疼疼疼疼疼……老韓,老韓,救命啊!」

宋雨薇不愧是練武的,那手勁大得很,這一揪,李思明分明感覺自己整個耳朵都快要給撕下來了,疼得他趕緊叫韓崇救命。

韓崇憋著笑,只當沒听見。倒是韓小七這個棒槌,居然揪起了戰壕杖,準備給宋雨薇來一錘……誰叫她揪著自己老大耳朵不放來著?但未等他付諸行動,後腦勺就挨了重重一巴掌︰「沒你的事,一邊去!」

韓小七很委屈︰「她在欺負少年!」

韓崇吹胡子瞪眼︰「那是他們小倆口的事,你湊什麼熱鬧?滾出去練功!」

韓小七委屈的應了一聲,沖李思明投去歉意的一瞥,一臉無奈的朝草坪走去。

就在這時,韓氏走了進來,見宋雨薇揪著李思明的耳朵擰圈圈,愣了一下,差點就笑出聲來。她說︰「少爺,小姐,公爵來了!」

宋雨薇趕緊松開手,咳嗽一聲,恢復了一貫的嚴肅︰「快請!」

萊茵哈特帶著一個身材瘦小但顯得很精明干練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進來,第一眼就看到李思明左耳紅得像血還肥了一圈,不用猜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頓時就有種爆笑的沖動。李思明給他的印象就是比猴還精,是做投機的天才,但是這個天才並不完美,有個巨大的弱點,那就是怕老婆……每次當宋小姐瞪起眼楮的時候,這貨就會縮得跟只鵪鶉似的,比如說現在,耳朵都給擰腫了也不敢還手,真的是……

沒出息!

不過,打人不打臉,踹人別踹襠,他果斷無視了李思明那紅腫的耳朵,熱情的打招呼︰「嗨,李,今天生意怎麼樣?」

李思明說︰「還好啦,昨天又賣出了差不多一百萬債券。」

公爵身邊那個矮小卻精明的家伙眼楮亮了一下。

萊茵哈特笑︰「還真是財源滾滾哪,別說工部局那些混蛋,連我這個合伙人都有點兒眼紅了!」

李思明說︰「都是多虧了公爵的支持,我的生意才能穩穩當當的做下來。」瞪了宋雨薇一眼︰「傻愣著干嘛?客人來了都不知道去泡壺茶?」

語氣十分惡劣,也沒法不惡劣,誰叫這臭娘們動不動就揪他耳朵?揪他耳朵也就算了,還要擰,這個真沒法忍!

在外人面前,宋雨薇還是很給李思明面子的,當即應了一聲,拿著茶具下去泡茶了。

李思明的目光落在那個個子跟武大郎有一拼的中年男子身上︰「這位是……」

萊茵哈特說︰「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工部局日方董事,渡邊恆述先生。」

李思明的眉頭馬上就擰了起來︰「日本人?」不悅都寫在臉上了。

萊茵哈特自然知道李思明為什麼不高興。甲午戰爭也就是十三年前的事情,在那場戰爭中,日軍將中國靠著洋務運動支撐起來的一點新氣象打了個粉碎,把中國的臉面踩進糞堆里用力摩擦,滅了北洋水師不說,還佔了東北,順便從中國這里敲走了兩億三千萬兩白銀。當然,中國也沒有讓他們好過,李鴻章那頭老狐狸眼看東北保不住了,索性設法把一直在垂誕東北的沙俄給拉進場,把東北變成日俄的斗獸場讓他們斗去。終于,在三年前,日俄在東北爆發了一場驚天動地的血戰,最終兩敗俱傷,俄羅斯慘敗,日本傷亡二十萬,並且欠下了十億外債,誰都沒落著好處。但中國人是看不到這些的,他們只看到日本和俄國這兩頭野獸將中國的領土當成戰場,殺了個血流成河,這是奇恥大辱!但凡是一個有良心的都不會有好臉色給日本人看!

渡邊向李思明一鞠躬,臉上帶著謙恭的身笑,說︰「鄙人渡邊恆述,听聞李先生是投資鬼才,神交己久,今日得見,先生果然是一表人才,英氣逼人……」

說的是一口流利的英語。這年頭日本不是一般的崇拜英國,尤其是海軍,簡直就是在跪舌忝。海軍用的煤必須是從英國進口的威爾士白煤,海軍的飲食必須是照著英國皇家海軍來,面包牛肉紅酒白糖啥的絕不能少,就連江田島海軍兵學院,也是用從英國進口的磚頭建的。日本的外交人員可以不會講日語,但英語是必須會的,講不好英語你就是個弟弟。

但李思明可沒有興趣欣賞他那流利的英語,冷冷地問︰「你來干什麼?」

渡邊似乎沒有注意到李思明那冰冷的態度,笑容可鞠︰「李先生可是上海的新貴啊,鄙人作為工部局的董事,怎能不上門拜訪?」

萊茵哈特插嘴︰「今天工部局董事會開會,誣蔑聚寶樓擾亂了市場秩序,要對聚寶樓動手,渡邊先生仗義執言,據理力爭,沒有讓他們得逞。」

李思明面色這才好看一點,說︰「那真的多謝渡邊先生了……請坐。」

渡邊微笑︰「都是我應該做的。」

宋雨薇端著一壺香氣撲鼻的茶走了進來,取四個茶杯擺好,每個茶杯斟上四分之三的茶,作了個「請」的手勢︰「諸位,請飲茶。」說的是日語。

渡邊有點意外︰「這位小姐,你的日語十分流利哦,非常難得!」

宋雨薇淺淺一笑︰「在日本呆過一段時間,會說幾句。」

渡邊坐下,端起了茶杯︰「說得非常流利。」

李思明和萊茵哈特也坐下。李思明可不想廢話,他還要想法子割韭菜呢,哪有那麼多美國時間在這里磨嘰。他開門見山的問︰「不知道渡邊先生今日上門,所為何事?」

這種單刀直入的交流方式讓渡邊明顯有點兒不適應。東方人嘛,出了名的含蓄、內斂,越是有身份的人說話越是彎彎繞繞,似是而非,雲里霧里的讓人听著一臉懵逼,不繞上一個半個小時絕不進入主題。渡邊早就習慣了這樣的交流方式,甚至認為這是一門優雅的藝術,誰曾想居然踫到了個一坐下就直入主題的貨,還真有點兒措手不及。他有些驚愕的看著李思明,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

萊茵哈特笑說︰「李先生的性格跟我們德國人有幾分相似,坦率、講究效率,不喜歡浪費時間去兜圈子,這是一種難得的品格。所以,渡邊先生,你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說出來,不必作太多試探和鋪墊,因為這沒有必要。」

渡邊笑容有些僵硬︰「李先生倒是個直爽的人,呵呵……呵呵……」

那個笑聲喲,十幾米外的韓崇都能感覺到他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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