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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易兒婚事沒有著落,我這個做娘的夙夜難寐啊!

朝殿。

群臣沉默一片。

張巨蟒沒趕盡殺絕,而是張開血盆大口去講道理,真是以德服人啊!

普天之下,誰敢稱此獠霸道蠻橫?那是血口噴人!那是憑空污人清白!

一些大臣面面相覷,忍不住月復誹,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啊!

不過幾個宰相很快反應過來,陛下是想定性。

定性之後,才可以昭告天下,史官也要知道該如何落筆,是完全贊譽,還是夾雜絲絲抨擊。

大家都很清楚這是一場侵略戰爭,可注史官就得潤筆粉飾,畢竟咱們華夏乃禮儀之邦嘛。

史書絕對絕對不能提及「侵略」等極端字眼。

而是大周被迫還手,雖然打贏了,但不計前嫌,大度的饒過吐蕃,只是收點辛苦費罷了。

「不錯,吐蕃掠虜隴右,陛下非但沒有計較,反倒主動議和,真是仁君。」

婁師德快步出列,朗聲道。

「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能輕易滅掉吐蕃,卻秉承以和為貴,咱大周真乃天朝上國矣!」

狄仁杰跟著附和。

武則天鳳目含笑,緩緩道︰

「一戰揚我國威,震懾周邊宵小,八萬兒郎立下潑天大功,朕要大大犒賞!」

「兵部速度派人去檢驗軍功。」

她頓了頓,威聲道︰

「傳朕旨意,大赦天下,隴右道免除賦稅三年,其余各州縣減賦兩年,廣貼告示,普天同樂!」

群臣聞言,異口同聲的說︰

「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

聲音如雷鳴般滾滾,響徹在朝殿。

一些世家大臣瞳孔失去焦距,表情頹靡悵然。

張巨蟒這狗東西又成功了,輕而易舉化解了滔天輿論。

人都是利己的,在百姓看來,能少交稅,完全是憑借中山王一己之力啊。

這樣有誰還記得隴西李氏的悲劇?又有誰懷念天下第一門閥?

當一個世家慢慢在天下百姓記憶里消失,那它真的滅亡了,興許只會在史書上留下痕跡。

悲哀啊!

張巨蟒的惡念又要籠罩無數世家,他們甚隱約能感受一種天地俱崩的絕望感。

什麼時候陰霾能消散呢?

班列最前方的崔玄暐表情無悲無喜。

他賭對了!

門閥望族主動認慫,幾乎失去了尊嚴,他在族內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要不是靠著宰相的名餃,在家族強行貫徹個人意志,也許運往隴右的糧草都會斷掉。

如今一切塵埃落定,這一押注讓博陵崔氏月兌離了危機。

倘若當初不送糧,不把蜀中族內的部曲撤回來,會是什麼後果?

張巨蟒攜驚世駭俗之功奔赴蜀中,聲望冠絕天下,再查到博陵崔氏參與謀反的把柄。

有了把柄,名正言順,此獠又會上演一場以慘絕人寰的屠殺。

崔玄暐暗自嘆息一聲,雖然逃過一劫,可家族前路越來越崎嶇了。

「諸位,咱們雖與吐蕃簽訂友好盟約,但還涉及到一些細枝末節,誰願親赴吐蕃?」

武則天清了清嗓子,環視著大殿。

群臣剎時沉寂。

張巨蟒雖然定下主基調,但有些繁雜的細則還需要跟吐蕃磋商。

比如割地,就需要勒石碑分國界,寸土必爭。

說好了平分,那吐蕃就不能佔大周一塊土壤的便宜。

還有法務部,駐軍等事宜,方方面面都需要籌備。

見無人主動請纓,武則天掃過群臣,目光落在狄仁杰身上。

狄仁杰嚇得尾脊骨一顫,又是子唯拉屎,他去擦。

他直視著武則天,不動聲色垮了垮臉,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武則天一看狄懷英黝黑的皮膚,滿臉的滄桑,便有些于心不忍。

一大把年紀了,剛從河北道回來,朕得體諒體諒他。

于是將目光轉向面容紅潤,擅長保養的魏元忠。

狄仁杰如釋重負。

群臣目光不可避免的投向魏元忠。

「魏卿,你去吐蕃主持大局。」

武則天神情嚴肅,口吻不容置疑。

魏元忠身體瞬間僵硬,像是走在路邊踩到一坨狗屎,忒悲催了。

群臣竊竊私語,看向魏相的眼神帶著憐憫。

這趟差事可比河北道安撫使更難啊!

人家吐蕃被迫給張巨蟒跪下磕頭,全國上上下下都感受了難以言喻的屈辱,現在奔赴吐蕃籌備,那危險系數呈倍數增長。

吐蕃朝堂迫于盟約和張巨蟒的屠刀,倒不敢刁難,但暗中使絆子肯定少不了。

或許還會迎來那些愛國蕃人的刺殺……

魏相,實在是倒霉透頂啊!

「臣……臣……臣遵旨。」魏元忠啞著嗓子,吭吭哧哧說完。

原本想說告老還鄉,終歸還是舍不得宰相的職位。

只能含淚跑一趟吐蕃了。

武則天滿意頷首,面帶微笑道︰

「吐蕃若不履行盟約,朕讓子唯率大軍征討,天兵所至,蠻夷豈敢蹦?」

「是。」魏元忠躬身。

此行雖然辛苦,但只要張巨蟒這尊煞神盤踞在蜀中,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

繁華喧鬧的朱雀大街,一家早點鋪子。

「諸位,听當官的說,朝廷竟然要加派賦稅,搜刮民脂民膏。」

有漢子滋溜了一口面條,主動聊話題。

店鋪的顧客皆循聲而望,牽扯到個人錢財,怎能不關心。

有個盤發婦人放下豆漿,蹙眉道︰「哪里的小道消息,朝廷可從來沒有加稅。」

「吐蕃戰事沒有進展,但糧食不能斷,朝廷國庫又沒錢了,只能咱們老百姓掏口袋了。」

漢子喟然長嘆。

「朝廷就不怕積累民怨麼?!」有人憤怒道。

「不對啊,中山王戰無不勝,小小吐蕃哪能難到他老人家。」

店鋪伙計邁步過來,發出質疑的聲音。

漢子略默,搖頭道︰「唉,那是以前,可惜中山王變了啊。」

眾人登時沉默。

現如今整個神都城都在流傳關于中山王的惡行,說他為了私人喜惡,一舉屠殺隴西李氏。

哪個百姓不知道隴西李氏?那可是前朝國姓,家族出了好多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李氏那麼多無辜的人,都逃不過中山王的魔爪。

原本百姓對流言不甚在意,可流言越傳越廣,中山王嗜血如命、喜食人腦,甚至會把百姓敲碎腦殼吃了腦髓。

想想就不寒而栗!

「中山王哪里會變,他打敗草原蠻子,捐贈七百萬貫,外面平坦的大街都是他修的呢,還有……」

喝豆漿的婦人竭力辯解,她不允許別人污蔑中山王。

「呵呵……」漢子看著她︰「那為什麼要讓李氏雞犬不留呢?俺婆娘就是姓李,整夜以淚洗面。」

婦人啞然,沉默了幾秒,大聲嚷嚷︰

「你婆娘跟隴西李氏有啥關系!」

漢子大怒,針鋒相對︰「你個愚婦懂甚,李姓皆出自隴西郡,那是唐朝皇帝說的!」

「奴家愚昧,那你就是蠢到腳底皮!」

「愚婦,別出來丟人現眼。」

「蠢狗,你再說一句,老娘撕爛你的臭嘴!」

眼看兩人要打起來,店內伙計跟顧客忙過來勸架。

「少說兩句吧,就算中山王做惡,也跟咱們平頭百姓無關。」伙計勸道。

「萬一他失心瘋呢,誰攔得住?」漢子紅著脖子大聲道。

「好啊,老娘這就拍死你……」

「別吵了!」

一個魁梧的短袍男子吼了一聲,等周遭安靜下來,他才沉聲道︰

「俺也不管那麼多,如果朝廷加稅,那就是中山王的罪過!」

「對對,這才是公道話。」

「不錯,加稅就說明中山王吃敗仗了,俺就把家里的長生牌給丟了,再也不敬拜他!」

「以後別人罵他,我也不幫著說話。」

眾人七嘴八舌,紛紛出言。

就在此時,長街一個垂髻孩童蹦蹦跳跳,歡天喜地道︰

「中山王打勝仗了,蕃人跪下叫爹爹啦!」

 !

听到此話,店鋪眾人震驚。

伙計丟下肩上的毛巾,跑到街上將孩童拽過來,「瓜娃子,你說甚?」

孩童癟著嘴,眼楮盯著熱氣蒸蒸的籠子。

伙計遲疑了下,那大漢爽朗道︰「我買單!」

婦人剜了他一眼,「就你這蠢狗顯擺闊氣。」

漢子呵了一聲,譏諷道︰「不然拿你兩個大肉包給孩子吃?」

「哈哈哈哈——」

眾人盯著婦人鼓脹脹的胸脯,露出嘿嘿的笑容。

婦人倒沒害臊,挺了挺胸︰「你家蠢婆娘有這麼大?」

這邊對罵著,孩童接過一籠包子,聲音稚女敕道︰

「中山王打勝仗啦,這是端門貼的告示,小子剛扯下來的。」

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團紙,便趴在桌子上啃著肉包。

伙計忙展開紙張,掃了一眼,跟眾人大眼瞪小眼。

「誰識字?」

眾人把頭搖得像鐘鼓。

這就尷尬了……

孩童吞下鮮女敕的包子,舉起手,「小子認得。」

伙計忙遞回給他︰「讀書好啊,孩子就要讀書,將來當官做上等人。」

「嗯嗯。」孩童擦了擦手,接過紙,搖頭晃腦念道︰

「隴右大捷,中山王殲敵十萬,吐蕃贊普投降。」

「為避免百姓受戰爭之苦,也為了彰顯天朝上國的仁德,中山王在青海湖接受吐蕃的乞和。」

「兩國簽訂友好盟約,吐蕃賠款割地……

「朕大赦天下,減賦……」

孩童清脆的聲音在早點鋪回蕩著,眾人俱是瞠目結舌。

他們不認得字,但听得懂啊!

不僅不會加稅,還減稅兩年!

「中山王威武,中山王無敵,把蠻夷踩在腳下!」

婦人蹦跳起來,攥著拳頭揮舞。

眾人從震驚中回過神,皆是興奮激動。

通告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都好像一把烈火。

點燃了他們胸中的豪情!

無數的熱血在他們體內涌動著,有一種仿佛炸裂的澎湃感!

身為大周子民,看著中山王在蠻夷耀武揚威,怎能不驕傲?

「果然是中山王,他老人家就是大周的守護神!」

漢子口徑徹底變了,神情亢奮,已經開始手舞足蹈。

「減稅咯~」有人吹口哨表達心中的高興。

「不止如此。」婦人平復胸腔的激動,低聲道︰

「吐蕃還賠了幾十萬頭牛馬啊!」

魁梧男子笑道︰「那咱們大周馬匹多了,那價格自然就低了,俺也能買一頭,可是……」

略頓,皺眉道︰「可牛多了,那家里養的牛就賣不出好價錢啊,這可愁死人。」

听到這話,家里養了牛的顧客都是有些憂慮。

婦人賣弄道︰「哎呀,你們可真是孤陋……陋……」

說著停住。

孩童補充道︰「孤陋寡聞。」

「對對對。」婦人接著道︰「吐蕃養的叫犛牛,咱們黃牛才是耕地,听說犛牛非常好吃,肉質鮮女敕呢。」

「噓,律法禁吃牛。」

「放心吧,等牛到了大周,太多了總得宰殺一些。」

「那咱們可以嘗到牛肉的滋味?」

「那可不。」

「……」

街道的一輛馬車,臧氏放下車簾,听完後哼哼道︰

「打仗,那是我兒子與生俱來的本事,別說小小吐蕃,就算天下萬國,在我兒子眼里,也是一群蹦的螞蚱。」

說著說著眉眼彎彎,那絲憂愁早就被沖到爪哇國去了。

「去皇宮。」

臧氏吩咐了車夫,隨後從香囊掏出十幾顆金豆子,扔到車外。

……

麗春台,絲竹管弦洋洋流溢,宮婢鶯歌燕語,嬉笑喧鬧。

武則天懶洋洋地半躺在錦榻,旁邊各有一名小宮娥,使那縴縴素手剝好了荔枝遞到她嘴里,另有兩個小宮娥托著銀盤,專門負責接吐出來的荔核。

「陛下,臧太夫人求見。」上官婉兒入前來,稟報道。

「哦?」武則天忙起身笑道︰「快宣。」

不多時,臧氏移著蓮步入內,躬身請安。

「免禮。」

武則天踱步到臧氏身前,挽起她手臂,「隨朕聊天解悶。」

兩人走到宮殿欄桿,迎著涼風,開始商業互吹。

你兒子真厲害。

不,是陛下領導有方。

朕很慚愧,整天讓子唯奔波勞累。

哪里哪里,他若敢辜負陛下的信任,奴家打死他!

一刻鐘後,臧氏眼圈微紅,喟然道︰

「陛下,易兒婚事還沒著落,我這個做娘的是夙夜難寐啊。」

武則天揚了揚眉,早就猜測到臧氏的來意。

其實她也正打算傳召臧氏,商討子唯的婚事。

過了夏天,那個一年之約就到了。

當初子唯推月兌一年後,又說什麼突厥未滅,何以家為。

現在整個突厥都成了孤魂野鬼,子唯也當履行諾言了。

「是朕不對,子唯的婚事早該提上議程了。」

武則天拍了拍臧氏的手臂,繼續說︰

「朕屬意安樂郡主,你覺得呢?」

臧氏思考沒有猶豫,點點頭,「跟子唯挺般配。」

那小姑娘外貌極美,坊間有第一美人的稱號,關鍵是身段豐腴,好生養。

她倒不在乎易兒喜歡誰,反正老娘只要抱孫子!

香火的延續,本就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這里頭是關于權位和財富的某種折射。

家里頭錢財無數,易兒又權傾天下,她這個做娘的也成為天下婦人羨慕的對象。

甚至每隔幾天,都有金發碧眼的外國女人拜訪,稱自己是什麼國什麼國的酋長夫人,特意請教教子之道。

做女人做到這個地步,還缺了啥?

缺孫子唄!只要有孫子,那就意味著聲望、權勢和財富有了傳承。

不然家大業大,總覺得不安穩吶!

「要不交換庚帖,把親事定下來?」武則天提議道。

臧氏求之不得,忙道︰「甚好甚好,奴家這就回去把易兒的生辰八字拿過來。」

「不急一時。」武則天笑了笑,「陪朕先泡溫泉,再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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