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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喜歡大場面,這樣的殺戮才有成就感

張易之沒再強求,裴葳蕤靜立身側,眸光一直落在他臉上。

畢祖恐懼之余,慢慢萌生一股屈辱卑微的情緒。

老子整天對你獻殷勤,甚至放棄大丈夫的自尊,你卻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可看到此獠,你都快挪不動腿。

十足的賤貨!

「你剛剛說,益州將再我的立足之地,此言當真?」

張易之邁步上前,似笑非笑。

「在下有眼不識泰山,求王爺大發慈悲。」畢祖一邊用嘶啞的聲音求饒,一邊蜷縮身子。

直面此獠,竟有發自靈魂的心悸和顫栗。

張易之審視著他,眸色有些陰暗,漠然道︰

「在益州稱王稱霸慣了,似乎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你這樣的螞蟻,我不知道踩死過多少。」

不等畢祖張口求饒,張易之平靜道︰

「跪下再跟我說話。」

此話一出,裴葳蕤心中微震。

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蠻橫霸道的話,卻顯得那麼理所當然。

益州第一公子在他面前,似乎沒有站立的資格。

這不禁令裴葳蕤心旌搖曳,久久平靜不下來。

偏偏這種強勢,竟讓她頭暈目眩,忍不住想沉醉。

畢祖見張巨蟒那副高高在上,宛如俯瞰般的隨意神情,他心里就無比憋屈和恥辱。

身負傲骨的他,何時那麼憋屈、屈辱過。

在愛慕的女子面前跪下,那他所有的自尊都將被徹底踐踏!

噗通——

畢祖雙膝著地,低著頭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但是在性命面前,尊嚴算什麼東西呢。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往後再狠狠凌辱此獠!

「很好,我喜歡听話的人。」

張易之淡淡一笑,隨後面容冷漠下來,「不過,這並不代表能免你一死。」

轟!

猶如驚雷炸響,畢祖血液幾乎凝固,他赤紅著眼,忍不住大喝︰

「我何錯之有?」

張易之神情透著渾不在意的風輕雲淡︰

「記住,我覺得你錯了,那你便錯了。」

「你……」

畢祖的面容,劇烈變化,心中無比的憤怒,最後被他死死地壓抑了下來。

張易之負著手,淡淡開口︰

「你為什麼怕我?因為心虛,為什麼心虛,那我就不得而知。」

「總之,寧錯殺勿放過。」

話音落下,畢祖整個心在一瞬間沉了下去,如墜冰窖。

即將死亡的畏懼和驚恐感,讓他眼淚如同決堤,聲淚俱下︰

「我不知道我爹在醞釀什麼陰謀,我真的不知道。」

「他從不跟我說,我是無辜的。」

「無辜的,無辜的啊……」

說著說著把臉貼在地上,整個人充斥著絕望。

站在張易之身後的裴葳蕤,看著這一幕,心中復雜異常。

有憐憫,有不知所措,亦有一點點害怕。

她很厭惡畢祖,但對方是益州長史之子,不得不虛與委蛇,忍受對方一次次的死纏爛打。

可他在張易之面前,簡直就像螻蟻一樣,輕而易舉就能被碾死。

這巨大的落差,讓她一時之間,還有點適應不過來。

張易之面無表情,用很平淡的口吻道︰

「你應當明白父債子償的道理。」

話罷看向裴旻,「拖去樓下,別嚇到裴姑娘。」

裴旻點頭,一只手持劍,另一只手掐住畢祖,像拖一條掙扎的狗一樣拽走。

「嗚嗚嗚……」畢祖滿臉紫紅,用哀求的目光看著裴葳蕤。

裴葳蕤轉過身,抱著膝蓋蹲在地上,腦袋埋在手臂里。

張易之看了看她,而後轉身走下樓梯。

畫舫第一層。

畢祖渾身頹靡,在地上兀自掙扎著。

張易之憐憫地看著他,緩步走到他的身邊蹲子,沉聲道︰

「卷入一場計劃,那就注定有人成為犧牲品。」

頓了頓,他直視著畢祖︰「不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呢,我給你一次機會。」

畢祖驟然抬起頭,尖聲道︰「真的?!」

宛若溺水時抓住的救命稻草,他眼珠子都快鼓出來了。

「嗯。」張易之情緒沒有絲毫起伏,平靜開口︰

「只需剁掉一只手。」

畢祖神色驚恐至極,還來不及求饒,就見一道凌厲的劍芒閃過。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畢祖痛苦至極,舌頭都快咬斷了,突然昏厥過來。

那一只戴著佛珠的斷手在地上滾動,在血泊之中分外恐怖,地板染上了觸目驚心的猩紅。

張易之眉頭都沒皺一下,「包起來。」

裴旻持劍,裁剪畢祖衣袍的布料,將斷手一層層包裹起來。

「帶著去大都督府,讓畢構今夜子時來滿月樓。」

張易之考慮了一下,搖搖頭︰

「算了,此事交給臭道士,你做不到色厲內荏。」

裴旻是個耿直男孩,殺人擅長,但恐怕不會應付老狐狸。

「是。」裴旻點頭,他也知道任務有些艱難。

……

畫舫繼續在湖面飄蕩,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

裴葳蕤望著不遠處的張易之,心中情緒翻涌。

他就像是一個謎,讓人抓模不透,卻透著一股讓女子痴迷的吸引力。

「現在回去麼?」裴葳蕤低問。

「嗯。」張易之轉身看著她,近前道,「驚擾姑娘了,請別見怪。」

裴葳蕤抿唇不接話,突然有些失落。

她不喜歡這種溫柔的聲音,她還是懷念在錦容鋪子,對方惡狠狠威脅的腔調。

溫柔在她眼里,也意味著疏遠。

「你衣襟上沾染了血痕。」裴葳蕤眼眸里藏著讓人看不懂的情愫,勉強維持沉穩的聲調。

說著抬手將手中拿著的繡帕遞給了張易之,柔聲道︰「你擦擦吧。」

張易之端詳著她片刻,低聲道謝接過裴葳蕤遞來的錦帕,想去擦衣襟兩邊的幾滴血痕。

可低著頭,擦拭起來有些不方便。

裴葳蕤斂眸,主動上前拿過繡帕,踮起如意繡鞋,為他細細擦拭血痕。

那貼近的女子似帶了幾分甜膩香味,那觸踫到他脖頸的縴縴玉指柔軟可人。

張易之眯了眯眼,他幾乎能感受到對方急促的呼吸,甚至听到難以控制的心跳聲。

細女敕白皙的皓腕,柔弱無骨一般,仰頭端詳自己的女子,睫羽輕顫清亮的眼眸如水透亮動人,朱唇小巧讓人瞧著可口動人。

裴葳蕤的眸子並無半點怨恨責怪,更無不喜不快,怎麼反而有一種莫名的期待?

「你怎麼了?」張易之隨口問道。

「我……」

裴葳蕤正要回答,但是櫻唇卻被張易之給堵住了,發出了嗚嗚的聲音來。

下一刻,她睜大了妙目,有些猝不及防。

他為什麼輕薄我?

為什麼要奪走我的初吻?

不過這個時候,裴葳蕤也顧不得多想了,她腦海里一片空白。

兩唇相接,像是手指撥動瑟弦,一下下讓心尖顫動。

一吻很長,張易之才將懷里的女子松開。

裴葳蕤勉強站穩,她低頭捏著裙角,唇間的酥麻讓她羞澀至極。

「你輕薄我。」

她仰頭望向張易之眸中似是有水汽彌漫,聲調委屈又可憐嬌弱無力的道。

張易之深深凝望著她,一字一句的說︰

「你有未婚夫。」

轟!

似一道驚雷將她從夢中驚醒。

裴葳蕤臉色驟變,變得慘白如紙,美眸蓄滿淚水,俄而便滑下淚珠。

她又一次抱膝蹲在地上,這回哭得梨花帶雨。

喉管的哭腔清晰悅耳,竟給張易之一種病嬌美。

他想起剛剛裴葳蕤接吻時的喘聲,也是別具一格的海豚音。

至于裴葳蕤反常的表現,張易之早就猜到是什麼原因。

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又稱人質情結。

人質對于挾持自己的綁匪不僅不憎恨反而產生好感,情感上依賴綁匪。

這就可以解釋,她在絲綢鋪時倔強,一直耍小心機想要逃月兌,為什麼現在卻主動投懷送抱。

這種情感自然是極端病態的。

他權傾天下,根本不屑以這種惡劣的手段去得到一個女子。

不能說得到,用控制更為合適。

這種手段,不跌份麼?

不過給一個深吻,那倒無關痛癢……

船艙內的哭聲漸漸停止,裴葳蕤擦掉淚痕,眼底薄薄的悲涼幾乎浮漫。

她恢復冷淡,以命令的口吻道︰「送我回去。」

張易之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一陣沉默,裴葳蕤眸色低落,小聲說︰

「你會不會以為我朝三暮四,水性楊花。」

「不會。」張易之言簡意賅。

她鞋尖點了點地面,想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麼。

自己剛剛的表現太過羞恥,像是喪失掉一切理智,成了提線木偶。

為什麼會這樣?

裴葳蕤瘋狂想找原因,卻絲毫沒有頭緒。

她欣賞張易之麼?

是的。

欣賞他的詩文,喜歡他蕩氣回腸的四句聖言,崇拜他覆滅突厥的壯世之舉,更欽佩他一人敵天下的霸氣。

當欣賞的人不再夢幻,而是真的站在眼前,感性便能蓋過理性?

可自己是楊玄琰的未婚妻啊!

不知不覺,畫舫已經靠岸,從斷嵐橋那邊上船,卻停在紅河岸。

裴葳蕤知道,那是為了躲避畢祖的護衛。

「回去吧。」張易之輕聲開口,略頓,補充著說︰

「我今晚就會讓畢構臣服,大都督府自然不敢找你的麻煩。」

裴葳蕤怔愣了好一會兒,有那麼一瞬間像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不挽留麼?

她櫻唇顫動,勉強擠出笑容︰「祝你順利。」

說完邁著柔美輕盈的步伐走下畫舫,走過踏板上岸。

她的步伐越來越緩慢,終于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人就站在船板上,他的身影莫名的顯得有些蕭瑟又孤獨。

裴葳蕤忍住心底翻滾的情緒,喃喃自語︰「做陌生人似乎也挺好。」

張易之看著她離去,才回船艙,面無表情的靠在錦榻上。

說實話,裴葳蕤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

甚至沒有之一。

史書上將楊玉環的美貌描繪得天花亂墜,那是因為她站在歷史風口。

張易之不認為她的容貌能甚過她娘……

至于裴葳蕤為什麼在史書上籍籍無名,當女兒楊玉環走進權力中心,她都快五十歲了。

畢竟楊玉環前面還有三個姐姐。

至于他為什麼不挽留,理由也很簡單。

在益州,自己游離在最危險的邊緣,沒必須連累裴葳蕤。

張易之更不想去演繹俗套的戲碼——

裴葳蕤受到性命威脅,然後他必須中斷手頭事情,去搭救自己的女人。

輕微腳步聲打斷他的思緒,冒丑等人上了船。

「將畢祖關押在神皇司據點。」張易之直接吩咐。

「遵命!」

冒丑派兩個綠袍去提人。

一旁的勾啟沉聲稟報︰「司長,慧善有重要消息。」

「哦?」張易之略皺眉,「這麼快?」

勾啟笑了笑︰「這位禿驢最是貪生怕死,求生欲極強,吃了毒藥當晚就去多寶寺。」

「說吧。」張易之輕輕頷首。

勾啟表情凝重道︰「據多寶寺住持鑒悟所言,七日後,李義珣叛軍將撤離劍門關,南下益州。」

 !

張易之臉色微變,眼神變得凜然懾人。

劍門關扼入蜀咽喉,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軍事要隘。

李義珣竟然甘願放棄優勢,大軍從劍州轉向益州?

「消息源真假?」張易之聲音冷冽。

勾啟默了默,搖頭,「卑職無法判斷。」

萬一慧善傳遞假消息,或者多寶寺那邊故意泄露出假消息蒙蔽弒蟒盟。

張易之起身來回踱步,他試著代入進李義珣的角度。

【自己從關隘撤軍,那朝廷的八萬兵馬必須進蜀平叛。

為什麼撤到益州呢?因為益州基本盤穩固,各方面都形成一條緊密的利益鏈。

接下來,張易之必定派兵圍攻益州,那他就落入布置好圈套。

我手底雖然只有五萬兵馬,但還有來自天下各地的盟友攘助!

看起來我是甕中之鱉,殊不知張易之才是!】

「拿筆紙。」張易之回過神,沉聲開口。

勾啟從案幾上拿來宣紙豪筆。

張易之畫了一環二環三環。

依照李義珣的計謀。

一環就是蜀地中心益州,李義珣叛軍將要駐守的地方。

二環就是他帶領的朝廷兵馬,圍著益州。

而三環,就是以隴西李氏為首的魑魅魍魎,圍著他張易之!

最後一環與三環匯合,圍攻二環!

張易之放下筆紙,微眯眸子。

對方設計的計謀要做到天衣無縫,必須保障兩個方面。

其一,一環的基本盤,也就是說徹底掌控益州。

其二,三環要有足夠的兵力能形成堵截。

張易之因此可以推斷,隴西李氏為首的望族,至少往蜀中輸送了三萬兵馬,這個數目甚至會翻倍。

就這還不包括暗藏的死士以及刺客。

當初在河北道,一些二流世族都能集合幾萬武卒,傳承幾百上千年的望族更是能輕易拿出來。

想到這,張易之表情竟露出一抹戲謔之色︰

「不錯,我喜歡大場面,這樣的殺戮才有成就感。」

而落在勾啟眼里,司長此刻的目光變得極為駭人。

就像一匹嗜血的凶狼,興奮狂躁的等待獵物。

「裴旻,去找臭道士過來。」張易之下命令。

從畢構那里,才能證實消息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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