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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煩啊!」

阿斯莫德絞盡腦汁想要把自己那根纏成一團的尾巴解開, 但是沒有成功,很快他就變得不耐煩了起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準備把細長的黑色尾巴整根扯斷。

還好伊芙及時制止了他, 雙手握住他的手腕, 說︰「等一下,你先別動, 讓我來試試吧。」

阿斯莫德撇撇嘴,雙手捧著臉頰, 把打成了死結的尾巴遞到了伊芙的手里。

伊芙盯著阿斯莫德的尾巴看了一會兒,就像看著剛從書包里扯出來的、纏成一團的耳機線,她對這種事情最有耐心了。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模了模阿斯莫德的尾巴,他的尾巴比賽貢的更長,也更粗一些, 尾巴末端同樣是尖尖的三角形。跟惡魔格外堅硬的身體不同, 尾巴倒是十分柔軟、靈活,表面也很光滑, 模上去涼涼的、軟軟的, 稍微用點力氣就能感受到尾巴上那充滿彈性的肉感。

伊芙縴長的手指開始有條不紊地動了起來, 引導著三角形的尾巴尖來來回回地穿梭, 不一會兒就解開了他纏成一個毛線球的尾巴。

「我弄好了……」

伊芙一邊說著,一邊看向身邊的阿斯莫德,發現對方不知不覺中已經趴在了自己的床上,手里還抱著一個枕頭, 將自己的臉埋進軟軟的、香香的枕頭里。

听見伊芙的聲音,阿斯莫德就一臉茫然地把臉從枕頭里抬起來,側過頭, 看向伊芙,老老實實地說︰「我沒有力氣了,你的枕頭跟被子好香啊,跟你身上的味道是一樣的,我趴在你床上總感覺想睡覺,可能是因為我沒有力氣了吧,但我又不困,惡魔一般很少睡覺。」

伊芙︰「?」

所以你到底想要表達什麼呢?

阿斯莫德抱緊枕頭,再次把細長的惡魔尾巴歪歪扭扭地遞到她的手心上,說︰「你再多模一會兒吧,好舒服哦……奇怪,明明我自己模的時候就一點感覺都沒有。」

伊芙啞然失笑,讓阿斯莫德的尾巴乖乖地躺在自己白皙的掌心里,然後用另一只手富有技巧性地擼尾巴——擼狗狗的尾巴和擼惡魔的尾巴,本質上好像都沒多大的區別。

在伊芙過分嫻熟的技巧下,阿斯莫德跟她家的那只狗狗一樣,舒舒服服地眯上了眼楮。

過了一段時間,伊芙忽然想起了什麼,有些好奇地詢問他︰「之前我看見拜蒙他們受了傷立刻就愈合了,同樣都是高階惡魔,為什麼你的傷口會保持這麼久呢?」

阿斯莫德用下巴蹭了蹭充滿香味的、軟乎乎的枕頭,認認真真地說︰「我從小就是這樣的,可能是因為出生之前沒能從拜蒙那里搶到更多的生命力跟力量吧。」

伊芙在心中緩緩冒出一個︰「?」

伊芙歪了下腦袋︰「什麼?」

阿斯莫德絮絮叨叨地回答道︰「我是跟拜蒙一起出生的,雖然我們跟阿加雷斯、賽貢一樣都是父親的兒子,但其實我跟拜蒙才是真正的兄弟!不過惡魔之間的競爭是很殘酷的,我跟拜蒙不可能從父親那里汲取平等的力量跟生命力,我沒能搶過拜蒙,所以拜蒙他從一出生就很強大,成長速度也比普通惡魔快得多。我嘛……我就弱小多了,花了尋常惡魔四倍多的時間才長到成年。沒有翅膀、自愈能力比較弱也是這個原因。」

「原來是這樣的麼?」伊芙聯想到舊域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忍不住小聲問道︰「那你小時候豈不是受了很多欺負?」

「對啊。」

阿斯莫德滿不在意地回答道,他聲音輕快,听上去沒有絲毫陰霾跟低沉,說︰「不過我記下了那些欺負過我的惡魔的名字跟臉,長大以後我就把他們全都殺了。」

伊芙︰「……」

還短暫地同情過對方的伊芙︰「哦。」

阿斯莫德回憶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也沒辦法啦,用父親的話來說,我就是個殘次品。」

「……」伊芙頓了頓手中的動作,她側過臉,有些不解地問道︰「伊爾澤……就是你的父親,這樣說過你麼?」

阿斯莫德表示肯定地點了點頭,說︰「對啊!因為我生下來就太弱了,又不聰明,一點用處都沒有,所以父親不喜歡我——啊,不對,父親他什麼都不喜歡,就算是強大的阿加雷斯跟拜蒙他也從來沒有放在眼里,只要稍微違背了一點他的意願,就會被他懲罰。」

說到這里,阿斯莫德聳了聳肩膀,顯然他是回憶到了什麼讓他覺得可怕的又記憶猶新的畫面。

伊芙美麗的臉上浮現出了疑惑的神色,阿斯莫德口中的伊爾澤……跟她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

阿斯莫德描繪出來的伊爾澤既極端自我、高傲又嚴厲非常,跟伊芙認識的伊爾澤大相徑庭——在大多數時間里,伊爾澤的脾氣相當溫和,甚至不會生氣,又很有耐心。光從他的外表或說出的三言兩語中或許會誤認為他冷漠又不近人情,但其實並不是這樣的。

伊芙本能地察覺到一絲奇怪的地方,她感覺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伴隨著阿斯莫德的話語,她認識的伊爾澤的面目漸漸模糊了起來。伊芙再次忍不住問道︰「你的父親,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惡魔呢?」

阿斯莫德回過頭,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回答道︰「其實他也不算是真正的惡魔。」

伊芙︰「?」

阿斯莫德豎起兩根手指,認認真真地說︰「他的一半是覺醒的舊神,另一半才是惡魔……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畢竟父親不喜歡我,我見到他的次數少之又少。經常跟在父親身邊的只有拜蒙跟阿加雷斯。」

伊芙沉默了下來。

她想起了伊爾澤——因為她是在神殿供職的神官,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神殿里面,只有周末或者休假的時候才會有閑暇時間外出,而伊爾澤卻神出鬼沒,有時候會銷聲匿跡、像水汽一樣消失得干干淨淨,有時候又會突然出現。

伊爾澤常常坐在教堂的長椅上,混在一群前來禱告的信徒中間,他的長相普普通通、並不起眼,但在一堆人當中卻尤為醒目——所有的信徒都緊閉雙眼、雙手緊握于胸前,神情虔誠地禱告,只有他,用波瀾不驚的目光一一掃過那些信徒的臉,像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觀察著水箱里面搖擺著尾巴的魚。

【他們在做什麼?】

「在禱告啊。」禮拜結束後,伊芙就挨著伊爾澤坐在,臉上露出一副親切、溫和、善解人意的表情,仿佛是一位正在傾听信徒煩惱的、可敬的神官,但其實她的手指早已經輕輕地搭在了伊爾澤掩藏在長袍下的手背上。

【這有什麼用?】

「祈求神的恩澤,讓他們身體健康、生意興隆、家庭幸福,因為神愛著每一個信徒,說不定會實現他們的願望。我有時候也會向神許願,讓我見到我的家人。」

【你的願望可以直接告訴我。】

「……謝謝你啦,不過這大概是只有神才能實現的願望。」

【……】

【但是神不會愛你。】

【而我會,並且永遠。】

…………

送走阿斯莫德之後,伊芙就將剩下的傷藥跟繃帶整理好,放進櫃子最上面一層的抽屜里。隨後,伊芙就打開櫃門,朝蜷縮在里面的小惡魔拍了拍手,開口道︰「你可以出來了啦,賽貢。」

賽貢立刻抬起頭,臉上兩只黑漆漆的眼窟窿朝伊芙的方向「看」過去,他緊緊地咬著牙齒,額頭上的青筋也神經質地抽動著。

賽貢向她的懷中撲過去,側臉緊貼著她平坦的小月復。伊芙低下頭,用平靜的目光注視著他,手指卻如賽貢如願般插進他的發間,仿佛充滿憐愛似的撫模著他的頭發。

賽貢咬牙切齒,聲音仿佛吸飽了嫉妒的毒液,說︰「我要殺了阿斯莫德!蠢貨、白痴、沒腦子的笨蛋,我遲早要殺了他。」

伊芙溫聲細語地說︰「可他是你的哥哥哦,還給你送了吃的。」

「他那是在故意討好你!!」賽貢的聲音尖銳了起來。

在阿斯莫德進來的前一刻,賽貢就被伊芙關進櫃子里,並被勒令不要發出聲音。賽貢只能蜷縮著躲在這隱秘、骯髒又陰暗的角落里,听著伊芙跟阿斯莫德那個蠢貨之間親密無間的談話——他們會做什麼呢?彼此交談、彼此對視,伊芙的手會踫到他的身體,會撫模他的尾巴,伊芙還提到了伊爾澤!又是伊爾澤!

賽貢咬著鋸狀的牙齒,將光潔的額頭死死地抵在櫃面上,到最後他只有一個念頭︰讓阿斯莫德去死。

「你真的要殺了阿斯莫德麼?」伊芙模了模他的頭,言語中並沒有不滿,只是單純地出于好奇。

賽貢抬起臉,茫然又可憐地想要確定伊芙的心意︰「你反對麼?你不想讓他死麼?你是不是舍不得他,是不是喜歡他?」

「是啊,」伊芙輕快地說,「阿斯莫德那麼听話,又很乖。」

賽貢︰「……」

賽貢的聲音斷斷續續,說︰「我也會很听話……會很乖。」

「嗯……可是阿斯莫德比你強啊,」伊芙彎下腰,讓輕柔的聲音從賽貢的頭頂灌入他的耳中,「他比你強這麼多。你都派不上什麼用場,被拜蒙弄得這麼狼狽,還要我花心思照顧你……老實說,我都想不到你有什麼用。就算你想殺了阿斯莫德,可你真的能殺得了他麼?」

賽貢臉上暴怒而又神經質的表情漸漸褪去,變成了一種不安、緊張跟迷茫,如果他還長著雙手,那麼此時此刻他一定會如同抱緊最後一根浮木一般緊緊地抱住伊芙的腰肢,但他身體殘缺、只留下一個可憐的、孱弱的軀干,因此只能用力地攀附著伊芙的身體。

賽貢動了動蒼白的嘴唇︰「我、我……」

這個時候,伊芙又溫柔地模了模他的臉頰,開口說︰「但是沒關系,不管是阿斯莫德還是拜蒙,他們都比你強、比你有用,可他們都不屬于我。賽貢,只有你是完完全全屬于我的,對不對?」

賽貢︰「……」

伊芙︰「你屬于我,對麼?」

賽貢︰「……對。」

「那就太好了。」伊芙開開心心地說,她俯,猶如獎勵一般,親吻了一下賽貢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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